李高不带一丝情感的点头:“哦?那你能从皇后手中脱身,本事挺大的,这叫什么来着?虎口脱身?”
“这么久不见,你文采见长啊。”李符卿笑道。
“不敢。”李高挑眉,眼中饶有戏谑。
李符卿眉尾上挑,起身走向他:“只是啊,可怜我那发妻就不幸了。”
“沈澜?他怎么了。”李高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李符卿走到他跟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声音缓缓道:“她啊,下落不明呢,不知是失踪了…还是死了呢?”
李高往后一靠,拉开与李符卿的距离:“一个女子遭受那种酷刑,想必已经死了吧。”
“不可能!”李符卿失声,一把拍在桌上,眼神逼近他。
两人之间突然有浓烈的火药味。
李高轻笑:“为什么不可能?尸体没找到吗?”
“何止是没找到,我找遍了整个京城,外面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呢。”李符卿咬牙切齿的说道。
“尸体找不到又怎么了?”李高摸了摸耳垂,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个消息“一个民间女子,无权无势,随便一个杂兵就可以将她抛尸。”
李符卿怒喝:“李高!”
那声音震耳欲聋,隔老远都能感受到语气中的怒意,李符卿本来祥装的笑脸已然坍塌,眼眶红了。
李高眉眼弯弯,只是轻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在看冬奥会开幕式,迟了些。
第55章
李符卿放在桌上的手心慢慢捏紧,眼神瞬息万变。
“那你找我来是所为何事?”
“不是说了吗。”李高耸肩“来找你说说话。”
能让李符卿这么生气,倒也是爽快不少。
“千里迢迢过来,不应该只有如此吧。”李符卿收回手,甩袖收在身后。
李高收了嬉闹的兴趣,眉色微蹙。
玩笑话说尽了,眼下确实该说正事儿了。
只是他看不懂李符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反正绝不可能不知道是自己带走了沈澜,不然的话刚刚自己的情绪这么奇怪,李符卿不可能觉察了却不开口问。
越是如此,他越是有些难以定夺是否该说出那个条件。
于他而言,只需要派兵,后果最严重也就是被将士的军刃杀死,而对整个朝代来说,却是改朝换代的大事,既是战事,又有多少将士需要无辜丧命,不是抵御外敌,而是内乱,何其可笑。
况且,也不知他看不透李符卿,不知道他是否会考虑周全,是只逼宫皇帝退位还是需要举兵造反。
如果是迫使皇帝退位,只需要让一支部队隐秘的进去就可,皇帝倘若不想投降,在寝宫也无济于事,若想喊叫李符卿只要下令,他们便杀了就可以了,那是最节省生命的办法。
如果是攻城门,那就需要大量的将士,皇上的私军也不是吃素的,而这最严重的后果,便是举世震惊这一谋朝篡位之事,并且“尊称”为乱臣贼子罢了。
李高抬眸,眼神认真的望向那双剑眸:“你是否说过,我给你兵,你就将沈澜赠予我。”
闻言,李符卿的眸子像是一股深潭,静默半响,他突然大笑。
“自然!”果然如此。
李高眸光意味不明:“既然如此,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他话语微顿“你打算用我的兵干什么?”
“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要干嘛?”李符卿眉色清扬。
李高直直的望着他:“总不可能是陪你玩游戏吧。”
做的可是大逆不道之事,眼前此人能这么云淡风轻,甚至嬉皮笑脸的样子,当真是勇气可嘉。
李符卿一路笑着坐回位子:“谋权篡位,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还要绕弯子。”
听到这几个字,李高下意识呼吸滞了滞。
父亲一生骁勇驰骋战场为朝廷效力,到头来,却是因为皇帝担心他谋权篡位而故意让他死在战场。
冤冤相报何时了,眼下真正要计划篡位的却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笑之极。
沉默半响,他才开口:“既如此,你想怎么做呢?”
“城外聚兵,杀入城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邪笑着“杀入皇宫,囚禁当朝皇帝,杀死皇后,朝中各官员,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怎样,我的想法如何,已经很仁慈了吧。”
李高低头静想。
眼前的人选的法子竟是最极端的法子,从城外杀进来,如若伤者百姓该当如何。
他斟酌着开口:“我觉得不妥,最稳妥的法子还是潜入皇宫然后在外逼宫。”
李符卿闻言大笑不止:“我若单单是想要这皇位,下毒杀了我父皇,然后拟邀个圣旨谎称遗诏,里面写立我为帝就好,同样是千夫所指,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世风日下,无论是那种方式拿到帝位,同样是遗臭万年,同样是十恶不赦,他想要的不过是几条人命罢了。
是一个站在主动地位上的,眼观他人讨饶而大笑不已的人而已。
李高攥紧手心,听到此话不由失笑:“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你身为将军还要问我?”李符卿平淡开口“只要是在战场都是要死人的。”
李高沉默了一下道:“这里是京城,不是战场。”
他不敢想象,如此富饶的地方,沦为战场究竟是什么样。
李符卿耸肩:“你到时候让他们把握点分寸不就好了。”
李高握紧的拳心骤然一松,沉默着起身:“我想,我们的谈话没必要继续了。”
李符卿望着那道站起的身影,眉眼冷了几分。
李高没听到意向中李符卿的回话,心中燃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直到想打开门时,门外有两个脸生的兵挡在门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话是对李符卿说的,但却是背对着他。
李符卿手支在书桌上慢慢的起来,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慢慢的走上前。
“都说是来谈事情的,事情没谈好,怎么能走呢?”他走到李高身边,将门合上。
李高蹙眉:“你想做什么?”
“你好像很不相信我?”李符卿揽过他的肩膀,笑着往里头走“你我相识多年,我又怎么会伤害你呢。”
李高被他迎着,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他抬起一双犀利的眸子望向眼前的人:“你的想法我不同意,兵我不能给你。”
原因不止是他不忍心看到无辜的人枉死,还有就是,沈澜若是知道了此事,恐怕会觉得难辞其咎,虽不会怪他,但是她却会怪她自己,一怪就怕是怪一辈子。
李符卿俯视着他,眼眸一眯:“可以,我没有说我不答应。”
“那门口这阵仗你是想怎样?”李高应道。
李符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眉眼弯着看向李高:“我刚听闻发妻还在人世,我很高兴。”
“也不怪你没有及时禀报给我,应该是没来得及说吧。”
李高心一沉,果然对面这个疯子继续开口了:“现在,你带我去见她,我去接她回来。”
“现在将她接回来?然后让她陪着你一起经历那些风险?”李高一掌拍在桌上,眉宇间是渐渐燃起的厌恶。
眼下,李符卿未称帝,沈澜若是进宫将会面对什么,连他都知道,李符卿怎么会不清楚?
“你又怎知我不会护着她?”李符卿语气虽是上扬,却有一丝好像是认真的语气。
李高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日明明是你布的一个局,是你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又何谈保护二字?”
“是我的失误。”闻言,李符卿望着地面有些出神。
“失误?!”李高呵道“你的一个小失误就差点要了沈澜的命!你连她的安危都没有想到,还要跟我说保护二字,不觉得可笑吗?”
第56章
步步谨慎小心的京城二殿下,在京城蛰伏多年早已说得上是机关算尽之人,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会算漏事情?这要他如何相信,又怎么能相信。
若是在他的军营里有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他定然将其碎尸万段,只可惜,这个人是当朝二皇子,他还真是动不得。
明明曾经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仇恨蔽目变成这番模样,同样是少了亲人,他比李符卿要怯懦的多,他不敢报仇,所以才会理解不了李符卿吧。
但他却不能够苟同李符卿的意见,虽不奢望他能放下仇恨,但是无辜的人绝对不止于献祭给这场恩怨。
李符卿这次并没有接话。
李高再次起身,拂袖将手放在身后:“你好自为之吧。”
往事固然沉痛,但仅在私人恩怨,不至于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其中。
“你觉得。”李符卿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走的了吗?”
李高眼底闪过微微的诧色:“你什么意思?”
一声清脆的拍手声音响起,伴着李符卿邪魅的笑脸。
外面涌进来一群士兵,将李高团团围起,李符卿退后一步,满脸笑意的望着里头的人。
是非善恶之间,既然选择了恶,就要站在光的对立面。他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而此时终点近在眼前。
退后?
不可能?
退一步,半生怨念都将悔恨此时的决定。
逼宫退位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要做的越大越好,搞的臭名昭著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从未有过好名声。
荒废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这一切都需要那场盛宴来庆祝,母亲的亡灵必须由那个女人来祭奠。
窗户微微敞开,今日外面是个阴天,虽没有下雨,却显得阴沉沉的,底下车水马龙却都是赶路的脚步声,大概是雨天都想尽快回家吧。
沈澜望着窗外的雨,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李高今日捕鱼来的晚了很多。
姚伯望着沈澜的面色:“在担心李高那小子?”
“嗯。”沈澜回过神来“他今日好像有些来的迟了。”
“阴天呀,对渔民来说都是“丰收的”,今天应该是多抓了很多。”姚伯宽慰道。
沈澜点了点头,微蹙的眉头缓缓放平。
“再说了,他可是个将军,虽然我平时贬他,但还是有点本事的。”姚伯嘴里振振有词,满是对李高的夸耀。
沈澜轻笑,姚伯已经好几次说李高的好了,想来姚伯还是很宠着李高的,对于李高的责骂更像是代替了李高父亲的指导。
“嗯。”她点了点头。
她并非是对李高不放心,而是不知怎的今日就是心慌了些,也许是因为外面天气的原因?顺着窗户往外看去,灰蒙蒙的乌云笼罩整个京城,压抑的有些让她透不过气。
“姚伯。”沈澜喊了声。
姚伯:“嗯?”
“介意我点跟蜡烛吗?”沈澜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姚伯。
“当然不介意!我去给你拿。”姚伯马上站起来,跑到桌台边拿出蜡烛,嘴里嘟囔道“我还以为就我这个老家伙天有一点点黑就看不清东西呢!”
他将烛台放到桌上,伸手掏了掏衣服,左右摸了摸:“哎!丫头,我的火折子好像没带来。”语毕,他马上接道“这样,我马上回去拿,酒坊还没歇业,你不方便出去,安生待着。”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沈澜已经默默的将火折子递到了姚伯面前,望着姚伯停滞住的动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姚伯有些诧异的接过火折子,点亮。
“怎么把火折子随身携带啊?”姚伯望着摇曳的烛火,眼前清凉不少。
“恰好带了。”沈澜干笑了几声。
其实是随身携带的,她没有火折子在身上,心里就不太踏实,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将火折子带在身上的,以防有不时之需。
显然,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烛火的光芒盖住了外边的阴沉,这间屋子小,恰好将整间屋子照的都很亮堂,本以为这样能让心中的不安降下些许,但好像效果不太显著。
心脏好像还是在砰砰乱跳。
“姚伯,要不你去找找他,就在东市的河附近。”沈澜有些着急的说道。
“没必要吧,大下雨天找他干嘛?”姚伯摆手,他对李高的相信,就像是对李老将军一样,出战必凯旋,出门必回家。
沈澜摹揣着手心,往常李高总是会很早回来,基本上,东市散场的点他必然就会回来,日日皆是如此,从没有像今日那般晚过。若是被爹抓走了…
她眉头拢起,情不自禁的将手握紧。
想起爹对待那些奴隶的手段,她不禁有些害怕,若是他被爹抓走了,爹会做怎样恐怖的事情。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李高只是恰好晚回来了而已,就如姚伯所言,恰好下雨天水上的鱼容易捕捞,就是这样的原因,李高才会晚回来。
嗯,但愿如此。
姚伯深深的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沈澜,藏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捏紧。
但愿无事,但愿平安。
一更天,打更人重重的敲了一声锣,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震耳欲聋。
客栈里的暗门中灯火通明。
一人从外面匆匆赶来,身着一身黑衣,待走到里面才把蒙面的帕巾扯下,面上满是愁容:“姚伯,问过了,李高进了京城之后就没出来过。”
姚伯的手背在身后,闻言,猛的一怔。
“可知下落?”
那人摇头。
姚伯一拳捶在木桌上:“这小子信誓旦旦的说肯定没事,我还真信了。”
那人想了想:“要不让兄弟们杀进去?”
以他们这群人的实力,就算杀进去,另立新帝都没问题,那群禁卫军的实力简直就是虾兵蟹将的水平,不然李高的父亲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当上了将军。
志向不同罢了,他们大多数人还是不想被京城束缚住的。
眼下看来,也确实。
李高父亲戎马一生,最后却败给了皇帝的心机,一生为别人抵御外敌,还被那个人从身后捅了一刀,大家都替李高父亲不值。
姚伯立刻摆手:“不,那样太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