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摆摆手欲转身离开。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她瞳仁放大,跨了两步走到二人面前挡住她们去路,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嘲讽的说道:“我嫁的没有她好?我是刺史之子,她嫁的只是一个街头的地痞,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婢女踌躇了一会儿:“小姐,其实…”
“闭嘴。”沈黎瞪了身边人一眼。
其中一个妇女满眼都是戏谑:“哟,这个妹妹嫁入高门,消息知道的比我们还慢呢,怕是不知道你的姐姐还活着吧。”
另一人附和道:“不止呢,她嫁的还是二皇子,此番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沈黎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不仅没死!甚至还嫁给了二皇子?
怎么可能?这么会这样!一定是谣传!
“自从她夫婿跑了,跟个疯子似的。”
“谁说不是呢,每天上街找人,也从没见到她找到过。”
“你说她姐姐是不是把她的好命给吸走了,不止起死回生还攀附上了二皇子…”
二人的声音渐远。
沈黎站在原地,不断有人与她擦肩的时候碰撞。
婢女小心翼翼道:“夫人,要不我们还是走边上些吧,我们站在路中间,难免挡了他人去路。”
沈黎慢慢抬起头,眼神灼灼的望着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奴婢说…要不走边上一点…”
“不是这句!”沈黎抬手扇了面前人一耳光。
周围人听到声响,皆是往这儿指指点点,但无人阻拦,只是随意的路过。
婢女眼泛波光:“奴婢…奴婢,刚刚想说,早上的时候,魏老爷早上知道二皇子提亲的消息之后,一早就将礼都备好了,中午就带着东西去祝贺了。”
“原来你早知道。”沈黎咬牙切齿的走近她,“为何不告诉我!”
婢女胆怯的退后两步,颤抖着声音说道:“夫人,您日日说沈澜小姐的不好,奴婢猜想你们二人的关系应当不是很好,夫人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动怒…”
沈黎用手抵在那婢女胸口,一字一句道:“合着,我还应该谢谢你不成?”
婢女赶忙摇头:“奴婢不敢!”
“走,去沈家。”
当初,魏明杨娶她的时候,魏老爷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站在沈家门口的她,难得的看到沈家门庭若市,来往之人几乎要踏平沈家家宅。
不少在魏家偶尔见到过的朝廷官员,在门口就看到了好几个。
“黎儿?”门口的袁氏看到她,忙招手,“今日怎么来了?肚子看起来又大了些,还应该好生在家里待着才是。”
沈黎木楞的走到袁氏面前:“娘,沈澜还活着?”
袁氏无奈道:“我也是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她命这么好,那么大的火,她不仅没死,还能借着那模样勾引到二皇子。”
沈黎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就算她或者,那又是什么途径接触到的二皇子,二皇子如此尊贵,又怎么能容许一个贱民接近他。”
袁氏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宫里头只是派人来传这个消息,顺便送些定亲的礼,其余的一字没有透露,我和你爹就连沈澜的面都还没见到。”
沈黎提起裙子:“我去找爹。”
袁氏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身边:“现在恐怕不行,今日来了很多人贵人,来找你爹商谈些买卖,你去了恐怕要被他赶出来。”
沈黎烦躁道:“娘为什么在门口。”
“你爹不让我在他旁边,便让我清点完送来的东西便来门口招呼来的客人。”她悲凉的笑了一声,自己选的命,她也无法怪罪自己,“你可还缺首饰,今日送来的礼,很多都是稀奇的珠宝,无论品色还是样貌你一定喜欢!”
沈黎掐紧了手心:“那便带我去看看吧。”
袁氏点头,笑着往里走。
沈黎望着身后的婢女:“你替我娘守门。”
财库有两间屋子大小,四周都是被封起来的,门也需要钥匙才能进去。
钥匙入锁扣,啪嗒一声。
锁链开了。
袁氏推开门,沈黎立即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以往只堆放银两的地方,现在堆满着珠宝,珍珠翡翠这些名贵的玩意儿在这儿数不胜数,光是一个木箱子里面就堆满了玉镯,而且清一色霸王绿,一眼扫过去没有次品。
箱子一层层叠起来,若非如此,几乎都没地方存放。
她哑然:“这些全是二皇子送来的?”
“不是。”袁氏应道,“这些是来和你爹商谈买卖的人,带来的见面礼,二皇子送的在隔壁。”
沈黎侧头,跨了出去:“娘,你带我去看一下二皇子送来的礼是什么?”
袁氏想了想关上门锁住,随她去了隔壁的屋子,边开锁边说道:“二皇子送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我看不懂那些。”
她没想通娘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便看到了里头那副更为震惊的场景。
这里没有珠宝,全数都是些卷起来的卷轴,还有一些书,但是加起来的数目竟然也是惊人的多。
数十个箱子里面,全是这些东西,敞开的箱子,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袁氏望着箱子不解:“我当时搬进来的时候沉甸甸的便想着打开来看看,一个接一个全是这些,我还不信邪,全打开了,全是这些书画。”
沈黎勾唇。
看来二皇子也没有很在乎沈澜,不然怎么会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应付定亲,一定是沈澜用是下三滥的招数爬上了二皇子的床,二皇子心善不得已才让她留在宫中。
袁氏不知她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不过,听你爹说,这些画光是一幅就价值千金,好多都是绝迹了,更是高出天价,但是宫里的太监同我们说了二皇子的命令,这些东西全数都是给沈澜的,数量他都记着,少一副或者有一副替代的赝品,就要我们命。”
第132章
王府内,到处都是人在给东西绑上红色绸缎,每个王府的男丁手上手上都握着红色绸缎,脚下生风,窜东窜西。
神华蹲下身,鄙夷的看着蹲在地上看虫蚁搬家的大劲:“自从城门口战事结束,你已经有好久没有说话了,问什么也不答,你到底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大劲淡淡的道,脸色却没见好转。
神华蹲着小步挪到他面前,两只手捏住大劲两腮上的肉,狠狠的揉了揉:“你这几日都瘦了,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分担些压力。”
大劲被揉的两腮发红,虽是将视线望向了神华,眼神却仍是死鱼眼:“真没事。”
神华沮丧的收回手,见他又去看虫蚁搬家,也顺着他的目光一齐看过去。
半响,大劲才打破沉寂。
“殿下是为了对付安王,才需要李将军的兵马吗?”大劲喃喃道。
虽这话说的像是自言自语,但是神华仍然听出了,这话是在问他:“对,那日在京城外安王举兵谋反,率领众多策反的将士攻破京城,一路杀伤众多挡路百姓直达城门下,若不是殿下和李将军率兵赶到,那也许安王当真就成功了。”
那日,天气阴沉,湿润的空气里沾染着血的味道,整个京城都在那时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那日,他至今忘不了,早上起床后打开门,是数不清身穿黑衣的人,几乎占满了整个王府,他们并非喊殿下叫殿下,喊得是主上。
李将军来到后将那些人带走,据说换上了战甲,混入了我朝的将士中,为我朝冲锋陷阵。
对于突然而来的那些黑衣人,他已经想到了,殿下之前的种种反常。
也许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们一直未曾发现罢了。
大劲突然抬眸望着神华,眼神犀利:“但是,为什么,殿下不同李将军他们直言不讳呢?对于这场谋反,难道李将军还会不帮不成?就算不告诉李将军,告诉陛下,陛下应该也会早有准备吧,为何一定要瞒着李将军,让李将军在上战场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神华张了张嘴。又闭上,饶久才最终应声:“关于为何不告诉李将军他们,我不知道,但是为什么不告诉陛下,作为一个在宫里混久了的经验告诉你,因为安王蛰伏多年,不会轻易率兵谋反,他底下势必是有很多探子在圣上身边,若是他发觉计划被发现了,他可以立马将自己的坏事嫁祸给别人,自己一点都不沾上,下一次,他还是会寻求新的时机,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大劲合上眸子掩盖住眼中沧桑:“嗯。”
神华望着他,叹了口气:“你可知,为什么当初我们五人结拜,其余的金三佳,富戈,高明阳,姚三尔这几日都不在吗?”
大劲抬眸,疑惑道:“他们这几日都不在吗?”
神华摇了摇头:“看来你这几日真是状态不好,他们从安王谋反实施那日就不在了。”
大劲眼中露出诧色:“你是说…”
“没错。”神华盘腿坐在地上,揉了揉大腿,“他们就是安王的人,府中那时候一下子少了很多人。“他抬眸看了一眼有些震惊的大劲,无奈道:“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那些人都是安王的人,所以殿下这也许就是殿下从来没有在王府中露出什么破绽的原因,我那时候甚至真的隐隐有些相信殿下要真谋反了,每天殚精竭虑,这咱们殿下干啥啥不行,谋反一定完蛋啊。”
大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神华挪到大劲身边,拍了拍大劲的后背:“还好,你小子没问题,那结拜的石碑没问题,给我留下了个最靠谱的!改天我们再去拜拜!”
“嗯。”他低低的应声。
卧房内。
李符卿站在门口望着里头对着窗外发愣的女子。
“身子不好,就别吹风了。”
那女子没有半分动作,仍旧站在窗边,风吹过她的耳畔,吹起她两边的发丝,一头散发坠在身后,被风扬起,显得清冷。
李符卿上前两步:“我给你关上。”
“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去死。”她淡淡开口。
李符卿止住步子,眼神复杂的望着她,望了很久才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风止。
半响,等到李符卿试图转身离开时,她才侧身看向他,眼神寡淡的像是木偶:“同我对不起?你该对不起的人很多,不应该借我的耳,去让他们原谅。”
李符卿黯淡了眸子,轻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将手背在身后:“若我不选平叛安王,那就是安王扶持我,我自立为王,我纠结了半生的事情,已经为你而改变了,换了一种你最能接受我的方法。”
沈澜歪头:“黎山下那数条亡魂,你如何解释?”她收回眼神望着,将头转向窗外望着天,“你明明可以告诉他们安王的事情,他们断然不会拒绝你,也不会因为拒绝你而被永远的葬在黎山下。”
“那时候,我还没想好。”他应声。
沈澜闭上眼睛,阳光照在脸上,有些暖意:“嗯,没想好,因为这一句没想好,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只因为没选好,他们就该为他的选择而送命吗?
对不起?
难道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他们起死回生?
周围安静了一瞬,像是周围只有鸟叫声,仆从的脚步声一般,安静的不像话。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过了这么多天,她已经能够平静的说出这件事。
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她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地方泄露了自己有孩子这件事。
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符卿会如此狠心,将自己的孩子杀死。
李符卿愣了愣,没开口说话。
无言的沉默,便是默认。
沈澜抬眼,侧身十分平静的望向他:“是不是你做的?”
她的话虽是疑问,却是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情。
她看到李符卿点头,而后开口试图解释些什么。
“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她抢在他之前开口,语气虽然平淡,却掺杂了一些难以察觉的疲乏。
李符卿望着她良久,才退身走到门口。
尚未合上的门,留下他最后的话语:“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门被轻轻合上。
沈澜靠着墙面,慢慢的往下蹲。
李符卿说的话,他听不懂。
也懒得听懂。
虽然早就已经料定了李符卿杀死了她们的孩子,但是从他嘴里亲口说出,她亲耳听到,又像是在她心头剜了一刀。
地上倾斜下来的光慢慢减少,她听到有人在身后说:“王妃,殿下说您身子弱,还是少吹风的好。”
紧接着,唯一的光都被阴影掩盖住。
窗户关上了。
她将头倚靠在墙上,看着那香炉的缝隙中慢慢升起的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大婚当日。
按规矩,应该是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
神华与裴良骑在马上,相视一眼,皆从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
陛下让他们三日内结束,就是想到了李符卿所说的已经结过婚了,流程都走过了,所以让他们一切从简。
但是没想到李符卿应该送女发回去的那两天也没送回去。
陛下本来也就是想气气他,没想到反倒被李符卿气到了。
今日本来是迎亲,但是沈澜真正站在沈家的时间也就一炷香时间,就即将要被他们的轿子接走了。
那一炷香时间,还派了大劲去做饭,全程看着沈澜。
好在探子说来沈家看喜宴的人都没发现,还夸着二殿下对沈澜太好了,专门把皇宫的御厨给请到沈家给他们做饭。
总之夸的天花乱坠,夸成什么样都有。
神华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先前听说王妃与殿下已经结过一次婚,他们那些人再看到殿下会有什么反应?”
裴良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反应?装不知道呗。”谁敢触这霉头就得倒大霉。
神华认可的点了点头,骑了一会又说道:“殿下为什么不让王妃回去啊?我看王妃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稳定的都让他感觉到有些奇怪了…没有自杀自残,在没有出现过撞墙,每天在屋子里等待送饭进去,吃饭便睡觉,太医来了便听话的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