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冬想了想“大概是别的姑娘小时候都是在学琴棋书画还有女工刺绣之类的,我天天刀枪棍棒灰头土脸的经常被几个表姐嘲笑,其实我对那些也挺有兴趣的,一直没有机会学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嗯,我也是殿下教的,但是学的不好,殿下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和悟性,也就能够描个图临摹些其他的,比不上殿下画的意境”
“我也没有,你就教我一些简单的吧”
“好”
徐安先教元冬学会掌握运笔的力度以及如何提笔勾勒,也不过用了两张纸,徐安就发现,在这方面阿暖比自己初学时还要没天分,该淡的重了,该重的直接就晕染在纸上了,于是便只好握住她的手,自己带着她去描;元冬觉得这样认真的徐安有魅力极了,她满脸崇拜眼含深情的望着徐安;这样的目光让徐安很是心动“阿暖别这么看我”
“怎么了”
他清了清嗓,放低了声音“你这样我会想亲你的”
元冬好像忘了刚才被亲的喘不过气,又或者她很喜欢那样,于是小声却大胆的去回他“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因为我是你的”
徐安在心里想的是任何事是要成亲之后,便用手将元冬靠近的脸轻转面向着画“专心点”
元冬偷偷笑了笑,也没有闹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描绘着,学的也算认真;
第二十章
皇帝的病越来越重了,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快三十年是真的累了,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这日,他将太子唤到床前来
“景桓啊,父皇要走了,你要记得父皇今日跟你说过的话”
“父皇”太子立刻跪了下去朝皇帝磕头,眼中瞬间涌起了泪,心中酸涩的紧,这是跪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朕将西林交予你,你要勤政爱民,宽和仁厚,守好这江山,护住你的子民,善…善待你的兄弟姐妹”
太子用袖子抹了把泪“儿臣一直都记得”
“你的两个弟弟就让他们留在京城吧,他们都是朕的孩子,是你的手足亲兄”
“是”
皇帝靠在龙床上有气无力的继续托付着“景泰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他自小就不曾与你争过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该放心他的,只要厚待蕙妃,他会感激的,还有…景煜,他,没做错过什么,是父皇,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他”
太子没想过会得到父皇的道歉,他脸上挂满了泪,又向父亲重重的磕了个头;“走吧,走吧”皇帝垂着的手摆了摆
天庆十四年一月,皇帝病逝,弥留之际他嘴里不停的唤着希尔娜这个名字,是景煜的生母,是他一生都没有真正得到过的女人;他没有任何尊严的乞求过希尔娜能爱他一点,他事事顺着她纵容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剜出来给她,却从没有被正眼看过一次,她跟着那个男人跑了,那个男人为了活命又把她交了出来,如此胆小懦弱的人配不上她,为什么要跟着去死呢,他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为什么就得不到一丝温暖呢,他应该一直把希尔娜囚禁在宁乐宫的,至少她还能活着,活着陪他们的孩子长大;希尔娜,下辈子吧,你说过的,下辈子会试着爱我的;同年二月赵景桓登基为帝,封苏瑛为后,改国号为庆和;按照先皇遗愿,提郡王赵景泰为亲王,封七皇子赵景煜为郡王,赐新府邸,赏万两,同朝议事;赵景煜自是没想到会留在京城的,这封赏令人喜忧参半,原以为会被派去个偏远的苦寒之地呆上一辈子,他不知道新皇是什么目的,更没想过会是那谁的意思,他死了,赵景煜也没留一滴泪;徐安和元冬是松了口气的,能留在京中他们就可以互相陪伴在彼此身边了,帝丧不能大喜,皇室子女应守孝一年,公主和元齐的婚事也暂时作罢;赵景桓登基没多久,煜王便入宫求见;“臣参见皇上”
“咳”
“…参见皇兄”
“嗯,何事”
赵景煜已得知那个女子是塔尔部落的公主,想要得到她只能来求皇帝让他赐一道和亲旨“臣弟想娶塔尔部落的公主,特请皇兄赏旨”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皇帝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怒拍起桌案斥责他“父皇才走了多久,你竟有心思娶妻,你要天下人都来看我们西林的笑话吗”
赵景煜面不改色,不曾有何羞愧之心“他跟我没关系”
“他是我们的父亲,赵景煜,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令人寒心的话来”皇帝就差上去给他一拳了,亏得父皇临终前还想着他,真是狼心狗肺;“是你们的,不是我的”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十几年来对自己不管不问,什么时候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爹不疼娘不爱,他们那样自私又为什么要生下自己,赵景煜始终是带着恨的,还在意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新皇自登基后沉稳了许多,今日他没有像以前那般嘲讽赵景煜,也没有得意于赵景煜为了一个女人来求他,他心情有些复杂,父亲走了,他是最年长的孩子,皇家也是家啊;他没有办法让赵景煜放下,事情没在自己身上发生,谁也没有资格去劝说别人,曾经自己也那样绝望的恨过,算了,总有长大放下的一天;“你若真钟意,朕会暗地下旨,但,你只可领人进府,不可操办婚礼”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臣弟谢过皇兄”
“先别急着谢,朕也有一事要同你开口”
赵景煜不说话只等着,他隐隐有些不安“张全也老了,朕身边正好缺个御前太监,把你府上那个徐安指进宫”皇帝说的倒是实话,也没打什么坏主意,只听说张全对他这个干儿子比较赞许,做事细心又利落,他身边是真缺那么一位,当然宫里有用的太监多了,只不过此人是跟着赵景煜多年的,极为忠心,不让赵景煜舍点什么,皇帝还真是替先皇咽不下这口气;“臣弟不能替他做主,还需问过一二再来向皇兄回话”赵景煜知道徐安是不会离开他的,不过他没想过这样的话会把徐安推上风口浪尖的,一个奴才还有什么话语权,只是他没有把徐安当成奴才而已;皇帝也没有因自己的命令还需要奴才同意而发火,他既是提了就是有把握的,关于徐安和元冬的事他早就知晓了,也能猜到徐安的某些心思;煜王府不像之前皇子府那般冷清,小厮侍卫加上丫鬟婆子的一大堆,都是随着新府邸一起赏的,这些人在没迎来女主人前,自然都是先由徐安掌管;徐安生的好看,整日穿的也是常服,年轻俊美的翩翩少年谁也不会去猜想他是个太监,在王府里很得小丫鬟们的喜欢,但没人敢故意接近他;“徐安,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不管皇子府还是煜王府,元冬总爱翻墙头,赵景煜好几次都拎着她让她仔细瞧,他们家是有大门的;院里的一些丫鬟小厮也见怪不怪了,这姑娘每隔七八日都会来找徐掌事;“阿暖快下来”
“那你接着我”
徐安瞧了瞧周围好些人有点不好意思,丫鬟们也有眼色,默默散开到一边各忙各的,徐安也只好伸开双臂示意她可以下来了;“啊”
“怎么了,是抻着腿了吗”
“嘿嘿,我又抱住你了呢徐安”元冬像个小孩似的,每次都要徐安在下面接着然后扑进人怀里傻笑着;“嗯,不过人都看着呢,先松开好不好”
“不好”
总是这样,徐安也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那我能先看看阿暖买的什么吗”,但元冬更是知道他的小心思,偏不如他所愿“你抱我一会,我才能给你”
徐安温柔的用下巴抵了抵她的额头“嗯”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他们紧紧相拥着,恋爱的甜蜜气息与花香交织一起沁入人的心间,免不得要沉浸于此;“阿暖,到底是什么啊”徐安有些懒洋洋的问着元冬抬了抬眼,撒开揽着徐安的手,从怀中拿出几张纸给他;“地契?”
“嗯,我这几年也因几件小功得了些赏,又攒了很多私房钱,所以我买了座宅子,给你的”元冬期望从徐安脸上看到开心的样子,但是并没有;“为什么,要给我”
“我想着我们早晚要成亲的,你虽跟着煜王,那我们以后总不能也住在这吧”毕竟徐安跟赵景煜的日子也才刚刚好过,就算晚几年成亲,以徐安的月钱在买宅子这件事上也是有些难的,元冬是这样想的,她向来都是极呵护徐安自尊心的,却在此事上忽略了,她只是太想和徐安有个家而已;徐安极力化解着心里的痛楚,口口声声的说爱她,连这样重要的事他都没有去思量过,他悔恨的在心里责骂自己,许是眼前的日子太令他着迷沉醉了,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奴才,他不该这样的,他应该给阿暖最好的,不仅仅是那颗不值钱的真心;“对不起”徐安再次将元冬拥进怀中,元冬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轻拍着徐安的背“怎么了”
过了一会徐安平稳了心情才说话“没什么,阿暖饿不饿”
“嗯,有点”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嗯…我想吃小馄饨,但我们一起做好不好,包的更快”
“好”
第二十一章
馄饨还没下锅,赵景煜就回来了,他将徐安叫进了书房说了此事;“徐安,你不会去的对吧”
搁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点头保证殿下在哪他在哪,但现在不行了,他有了阿暖,不可以永远只在这个王府里做个掌事,若是没机会就算了,他会想些其他的法子去赚钱,但皇帝给了他这样好的机会,他得要;“殿下,我想进宫”徐安手里出了些汗,他说的有些紧张;这样的答案显然是在赵景煜意料之外的“徐安,你不是贪财势利的人,是我待你不好吗?”
徐安扑通跪了下去“殿下待我如亲人,遇到殿下这样的主子是奴才的福气”
“我从没把你当过奴才的徐安”赵景煜有些生气“只有殿下和阿暖这样想”徐安攥紧了手又继续道“阉人在别人眼中是最卑贱的奴才,殿下,我永远摆不掉阉人的身份,但是我现在须得做个往上爬的阉人,这样我才能给阿暖最好的生活”
赵景煜明白了,是他自私了,他想着只要自己没有被皇室除名,还是个主子,就一定会护好徐安,至少只要自己能吃得上饭就不会饿着徐安,但是他忘了,徐安也有要爱护的人;“殿下,阿暖是将军府元家的女儿,她什么都不缺,但是我不能什么都没有”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恳求,赵景煜本想就点头应了,但是他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分析出个结论,他将徐安扶了起来“你们是要成亲的我已晓得,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留在王府,过两年几乎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到时候你甚至可以风风光光的将她娶进门,若你,进了宫,以你的能力自然会得到重用,到时候朝中那些老顽固会怎么看待元家,皇上会让身边的公公娶将军的女儿吗?且不说这些,元冬又会遭受什么呢,徐安,我不是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挡你的路,但这件事你最好和元冬知会一声”
徐安也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事事全面,果然这个问题他方才没有想到,又一度陷在困局中,该怎么同阿暖开口说呢,要不要放弃进宫呢,没有钱他可以赚,他不愿让阿暖遭受那些肮脏的言语和唾弃;清鲜美味的小馄饨在此刻显得无滋无味,三人各有心事,也没有如往常那般说笑玩闹,都只低着头快速吃完了这顿饭;元冬听到了,在水开的时候她来问要不要下馄饨的时候就听到了,她自责又后悔,装什么大方买什么宅子呢,但人活一世,俗事无可避免,总要面对的;饭后,徐安在送元冬回家的路上,提起了此事;“阿暖,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元冬假装不知道“什么事情啊”
“我,如果我说我想要进宫到皇上身边,你会怎么想”
其实元冬是做好心理准备了的,她不怕遭受什么,他们自己的事何须别人多嘴掺和呢,徐安是个太监不假,到了这一步他也希望做个有自我价值的人吧,元冬不能阻止他的,她应该尊重徐安的任何决定然后和他一起面对;“如果煜王同意,我也会同意的,你既打算去自然有你的考虑”
徐安将人锁进怀里低喃道“阿暖会怕吗”
“长这么大我就怕过三件事,之前怕父亲上战场不能平安归来,怕大哥生病煎熬,现在多了个你,怕过没有你的生活”
“阿暖,我”徐安说不出话,他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徐安啊,相信我好不好,我们两个人的事跟那些外人都没关系,无需担心那些不好听的话,我父亲和大哥会同意的,我知道他们的”
“我很自私对不对”
“你也学会胡说了,你没有自私,你很好,我最喜欢你了”元冬挣开徐安的怀抱,在他脸颊处留下轻吻;徐安指腹轻摩挲着元冬的嘴角“阿暖,我不进宫了,但我会努力给你最好的”
“你可以的徐安,人呢总是要有些追求的,比如我吧,就希望有生之年能成为一名将军,咱们西林已经两朝没有出现过女将军了,可我也没有说放弃这条路,你虽是个宦官,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做个最厉害的呢,饿的时候我们都希望吃饱饭,每天都能吃饱的时候,在还有能力去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是一定要往上走的”
徐安没回话,元冬瞧他神色复杂,怕是在心里不知道怎么纠结难过呢,她搂上徐安的脖子扬着笑“徐安,亲我一下吧”
温柔缱绻的亲吻渐渐变得有些侵略霸道,是徐安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只能一遍遍的强势深吻着阿暖,此刻才能证明他是个“男人”
“徐安,你变了”
“哪里变了”
“我以前牵你的手,你都脸红的不行,你现在可真是…”元冬摸了摸有些发红的嘴唇“那阿暖还喜欢我吗”
元冬轻笑着跳到徐安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回去,然后垂着脑袋在徐安的颈间甜腻腻的回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徐安还是进宫成了御前太监,他本也不是刚来的小太监,有干爹提携,自己做事向来妥帖又干净利落,皇帝对他确实重用,没多久又连升到掌事公公,照此下去,之前说会让徐安比他干爹混的还要高竟不是骗人的,还成了第一个白日在宫中当值,下了值后大部分时间还能回郡王府住的公公,原因是赵景煜离不开他;既是进了宫,元冬和徐安见面相处的机会更是少,之前虽十天八天的见一次,但徐安能够陪她整天,现下只有出宫回郡王府的路上,元冬才能偷偷跑出来在宫门外等他,然后一起回府,呆不了多久又要赶紧回家,如此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反而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因为不知道分别会是什么时候到来;新皇登基才不过半载,东境上川郡与周边寇国勾结,大肆兴兵来犯,境内已有三座城池被拱手相让与寇国,照此下去若东境不保,寇国便会一路南下,直至西林京都;七月初,护国大将军元毅领镇远军二十万前往东境,赵景泰率铁狼骑五万在境外南下之路镇守随时增援,元冬自然是要跟着父亲前去的;她是一定要去的,就算此次父亲不让,她也会偷偷跟着的,这段时间虽然贪玩但没有忘记过自己应该做什么,回京这么久了,她甚至有些兴奋于战场上的厮杀了;出发前天,元冬写了很多很多的信偷偷给赵景煜,让他每日交与徐安一封,晚上又跑到宫门外等徐安,两人在回府的路上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到煜王府后,元冬没有回家,她拉着徐安进了房间“这次你可不许去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