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徐安这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甚是狼狈,在进入祁山之后先找客栈梳洗了一番,此刻面色潮红,呼吸有些急,打听到京中来的人都在县令府衙,前去的路上竟先看到了她,心尖一颤,有些克制不住想要前去拥住她;元冬拍醒了自己的脑袋,不是在做梦,她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但我不是让你等我回去的嘛”她眸子晶亮抬着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徐安要溺死在她目光里了,他心脏砰砰乱跳,抿了抿嘴好像在鼓励自己,薄唇轻启,声音有些干哑“我…我有些想你,等不及那么久,所以忍不住先来见你了”
元冬愣了一下,她听明白了,脸猛的就蹿红了,害羞的低下头去笑出了声,徐安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十分后悔,想来刚才定是被气血冲撞昏了头忘了自己的身份,连忙纠正“不是,我正好路过,殿下,殿下吩咐我去帮他做一些事,我顺道…来瞧瞧你,信我收到了元……”怀里突然闯入了个姑娘,纤细柔软的小臂环在他的腰上,侧脸贴靠在他胸间低声呢喃道“骗人”
“我没有”他立刻驳回,大口的喘息着;怀中的人又抬起头带着满脸笑意“我也挺想你的,上次没有去找你玩是我不对,你没有不开心吧”
这样的身躯徐安不敢贪恋,迅速将她的手扯下后退了一步“没有不开心的”
二人相视了片刻“嗯,徐安,和我一起给他们分药吧”
“哦,好!”
赵景泰不知是什么过来的,瞧见自己的心上人去主动抱那个太监奴才,却不愿意给他这个身份尊贵且健全的皇子包扎,怒火中烧气的脸色发青,手背崩的紧又渗出了血:还真是小瞧了这个阉人;怕外面还不是很太平,元冬不放心徐安住在客栈,硬是将他安排在了王县令府上住着,因明日天黑便要去那庄子,回去后一直都在与赵景泰商量着计划“三殿下,咱们这次带的都是近卫,没有弓箭手,直接杀进去?”
赵景泰不答话,他根本没在听,只狠狠的盯着元冬有些咬牙切齿道“阿暖,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该知晓的”
“你在说什么呢”元冬一头雾水不想与他啰嗦,“你喜欢那个太监?是吗?”这句话他赵景泰说出来都觉得恶心,他希望那人怒斥自己,警告自己,但是没有,他听到了最可笑最心冷的答案“嗯…好像是吧,我还不确定,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她永远这样,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赵景泰有些崩溃,他用手按住元冬的双肩压低着声音质问“呵,你,你不嫌脏吗?他是阉人你懂不懂!”
元冬拨掉他的手甩开,气冲冲的“赵景泰你发什么神经!”
“你别喜欢他不行吗,我们在边关的时候不是很开心的?一起骑马打猎看星空落日,并肩杀敌打了好几次胜仗,你还救我两次,我说对你以身相许,你应了的!你应了的!”他说的情绪有些激动,眼底发红,声量控制不住的拔高;说到这处元冬才明白赵景泰的意思,可这完全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他说的什么骑马落日是没错,可也不是单独与他一起做的那些事,救过他两次不是很正常的吗,即使再讨厌的人,上了战场都是自己的同胞战友,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关于应了的那句以身相许,是将他救了回去后发现人中了毒箭,拔箭的时候他说要是自己能挺过去就娶她当媳妇,还说给他当媳妇是自己的福分;那时候谁想那么多了,只急着给他祛毒拔箭便不耐烦的说了句“行行行,快闭嘴吧,胳膊废了可别自杀”,难道这也算,元冬直在心里骂娘,起初她也没有抵触过赵景泰,也是把他当个朋友去相处的,是后来觉得他作态虚伪又假惺惺的,才觉得他待人不真诚,也就不想过多来往,知他有这样的心思,早就躲的更远一些了;“三殿下误会了,你我在边关顶多是战友之情、患难之情但绝不是男女之情,以后也不会有”元冬语气冰冷,拒绝的干净彻底;赵景泰的心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又疼又痒“不,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赵景泰!痴心妄想了”
“赵景泰,其实你也挺好的,你这样的身份相貌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京中有那么多姑娘想嫁给你呢”元冬认识赵景泰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伤心狼狈过,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她承认自己母性泛滥,开口安慰了几句;但是我只想要你,赵景泰在心里喊个不停,潜意识里一直把她当做没过门的媳妇,她平时对自己冷言冷语也好,不爱搭理也没什么,怎么偏就对那个阉人另眼相待,他知道元冬的性子,对自己的所有物半分不让,明确表示过不喜欢的东西是不会再多看一眼的,他大抵是没什么机会了,手被自己攥的生疼,微颤着声音“抱歉,今日是我冲动了,阿…元姑娘就当我在胡说,事情明早再商议罢”
“是!殿下”元冬没想到赵景泰这样干脆利落,对于他给自己的尊重,心里倒是很感激,对其这方面的作风有了些欣赏;赵景泰瘫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缓缓从怀里胸口间掏出个泛黄了的方巾,是曾经元冬从身上撕下来给自己包扎伤口的,他洗干净后一直留着,原想等阿暖及笄过两年后就请父皇赐婚的,本没想这么早把话说开,总想着会有很多时间相处来增近感情,让她不那么讨厌自己的时候再慢慢告诉她,罢了,他嘲笑了自己两句,将那随身贴在心间一年多的方巾用烛火点燃烧了个干净,此时突然想起母妃曾问过他有没有想过那个位子,他说想过,但是不敢赌也不想争,不是他的东西他不要;他接了许多差事,只想多攒些军功在身,他母妃在后宫过得好不好以后是否能安稳度日全指望着自己呢,那个位子谁坐不一样呢,他知道太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虽有些孩子气性但绝不是个无能的草包,应当会把西林治理的不错;
第十三章
元冬去了徐安的房间,透着窗子发现人已经躺下睡了,想来这一路定是累极了,于是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她忍不住的想方才赵景泰说的话,阉人是什么,她很清楚,能不能不喜欢徐安,大概不行;和徐安相识的时间不算长,远比不上在边关与赵景泰,与柳风经历的事情多,但短短几月只相见数面而已,她就是感受到了话本子里心动喜欢的感觉,起初是觉得他有意思,想在京中有个玩伴,慢慢的就不只是那样了,特别是在家没出门那个月,她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而且她元冬不会对朋友产生想要亲亲抱抱的想法,只能是喜欢的人,是她的意中人;不过元冬暂时没有打算向徐安表明心意,她怕吓到这个小太监,怕人家以为自己在嘲弄他,故意羞辱他;她听说经过阉割的男人,性格自卑阴暗又扭曲,他们不敢奢望得到什么感情,如果有愿意同床的对食,在生理事上无非就是填补内心的空缺来获得满足和快感,但很少会有这样的对食,如赵景泰所说,人们觉得脏,骨子里就是看不起这些人的,可若是有的选,谁也不想少那二两肉成为别人眼中最为卑贱的阉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是活生生的有七情六欲的人;第二天晚上,元冬和赵景泰各领了两小队出发;元冬爬上庄子的墙头,拧断了守卫的脑袋,先找到了关押女孩的地方,将她们送了出去,因祁山的□□都被抢空了,就扔了些火把将人引了出来;这些南疆子的人力气大,用的长矛攻击距离也远,很多时候都近不了身,好在元冬和赵景泰还有些默契,一人用刀勾住长矛,一人借力踩着长矛跃起,可用刀刺穿砍断那些人的脖子;渐渐的这群兵匪发觉抵挡不过,便朝着落单的元冬放冷箭“元姑娘!”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紧要关头瞬间将元冬护在怀里借着轻功躲了开,他怎么可能在县令府坐的住,一直担心元冬有什么闪失,便悄悄跟了过来;元冬这会没功夫和徐安多说话,只把他推开到一个大柱子后面,拾起地上的长矛用力朝那放箭的大汉扎了过去,还有个女人双手握着不知道哪来的兵器,眼神有些惊恐,恶狠狠的对着他们唾骂,冲她过来的时候,元冬只眨了眨眼没有手软,一刀穿进那人的腹部没有回头的就向前继续厮杀着;尸体横了满地,没留任何活口,赵景泰吩咐了人把原本祁山的粮食兵器等东西全都运回去,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庄子;元冬的肩背擦了些轻伤,血迹渗透了衣衫,她还没怎么发觉“徐安你方才出现的时候,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不知道”徐安老实的摇了摇头,听那人呵呵笑出了声,向前贴在他手臂上“你没看过话本子吗?你这种行为被称作英雄救美~”
他迟疑了片刻,呆呆的回道“没看过,但元姑娘你是美人,我…我不是英雄”
“你怎么那么可爱啊徐安,我说你是,你就是”
赵景泰见两人打情骂俏的说个没完,心中还是有些烦闷,他是打算忘掉那段不成立的暗恋,但也实在看不得那个死太监“还走不走了!”
“走你的呗”元冬努着嘴小声嘀咕道,握着徐安的手腕找了匹马“你想跟我共乘吗?”
“不…不了元姑娘”,徐安说着便去牵另一匹马“可是我想,…徐安我受伤了没有劲,勒不住缰绳”
“你,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这儿”她指了指肩背“很严重”
徐安看到那大片的血迹,触得心里揪疼“好,那我们快回去”于是翻身上马,将元冬揽在臂弯扯起缰绳驾马而行;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耳颊处,元冬感觉自己的身子酥了半边,顺势靠在了徐安怀里,那人怔了怔,不敢耽搁,只驱使着马快速行着,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徐安额间慢慢渗出细密的汗,吞动着喉咙,好不容易到了县令府,他才深呼出一大口气;王县令又请了柳风过来给元冬上药
“柳兄把药放这,我自己弄就行,你们都出去吧”元冬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这几个人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的都挤在这,她怎么好意思让柳风当众剪开自己的衣服;“这怎么能行,你自己又够不着”柳风当然不能听她的,上来就要帮她处理;“不用!”
僵持了片刻,柳风玩笑着开口“小元怎的还不好意思了”他回头瞧了瞧赵景泰和徐安,猜想着谁是小元的心上人,要不是有在乎的人在此,她才不会这般别扭“孩子果然是长大咯”忽然拍了下脑门又说“啧,你看我这脑子,你等我一下啊小元,我有办法,我那小徒弟在这呢”
柳风去叫他的小徒弟了,那两位还在这干站着看,气氛有些诡异,元冬扯了扯嗓子“咳,我说你们就别杵在这了”
赵景泰瞥了眼徐安,冷哼了一声就出去了;“你也出去吧徐安”元冬朝他眨了眨眼示意着“上药肯定很疼”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想陪着你…我不算男子,元姑娘不用不好意思”
这话让元冬胸口赌了棉花似的透不过气“徐安,过来握着我的手好不好”见他有些不知所措,便又加了一句“我怕疼”
“来了来了小元”柳风带着小徒弟进屋,看那个年龄小的少年没走,两人还拉着手:原来是这个,小元眼光还不错;“桑姐姐?”元冬比上次见到柳风还要吃惊,医馆的伙计说桑榆出门寻师父去了,不会就是柳兄吧;“元姑娘”桑榆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她,前段时间因祁山瘟疫过于劳累病了些时日,一直都在县令府中养着没出房门;“啧,这是什么缘分,你们竟是相识的,来来来,小榆先给她处理一下”柳风念叨着将药箱放好便自觉的出去了;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处理起来也不难,只是衣服有些粘连在皮肉上,剪开有些费事,“嘶~”元冬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握紧了徐安的手,等到上完药包扎完,徐安的指节都被攥的发白;“这几日睡觉最好卧着,不要压到蹭到,也不要大幅度晃动让它流血,过几天结痂就好了”桑榆叮嘱着她,将东西收好洗干净了手又道“回头我让师父给你拿些祛痕生肌的药膏,按时涂抹就不会留疤,不过瞧你肩胛下的旧伤,估计就不好祛了,以后要留心些”
“嗯,我记下了桑姐姐,多谢”元冬向她点头回应;桑榆朝她笑了笑,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坚强,清理伤口和上药的时候一声没吭“不用谢的,好好休息吧”
“那我也回去了元姑娘”徐安瞧已经包扎好了,也不敢多待,便起身朝门外走去,却被元冬拽住了手“你答应我一件事再回吧”
“什么”
“别再叫我元姑娘了,以后叫我阿暖好不好”
徐安想起之前她对三皇子说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唤她的小字“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啊,我想听”她捏了捏那人的小指“……阿暖”嗓音里沁着蜜一样的温柔唤了声阿暖,像片羽毛落入了元冬内心深入最柔软的位置,她起身踮起脚尖,用手摸了摸徐安的头喃喃着“徐安”
过了一会她开口道“回去吧,明早我们一起去吃粽子好不好”
“嗯,好”
第十四章
端阳节这天,祁山县家家户户都挂了艾草和五彩线,小孩额头、手背都贴着五毒的剪纸或者脖子上挂着小辣椒、小纱灯之类的花布玩物在街上到处跑着玩,大人们比赛包粽子、斗草,还办了庙会跳钟馗很是热闹;元冬和徐安在街上同别人比赛吃了好些个粽子,两人都撑得肚子圆滚滚的也没赢得那个大香袋,便只好买了两个系在腰间,元冬还想与徐安骑马去郊外踏青,被他以有伤为由拒绝了,徐安实在不敢与她共骑一匹马了,他会忍不住的想将她嵌在身子里;“可是明日就要回京了,我会被父亲关在家里的,到时候想找你去玩就很难了”
“那我们坐马车好不好”
“好啊”
于是徐安租了马车,但他没和元冬一起坐在里面,而是在外面当马夫,元冬自然是不愿意的,出来坐在了另一边,两人便这样驱着马到了祁山郊外;“哇,徐安,你瞧,天上好多风筝呢,真好看”元冬开心的惊呼,她长这么大还没放过风筝呢,不过自己肩背还有些疼,怕是抬不起胳膊扯线;“那我去买一个给你”徐安跑去村头买了个最贵最花哨的回来,让元冬都不好意思拿在手里,这风筝鲜艳的不像话;不过这东西都在手上了,也就先不管疼不疼了,但徐安可记着呢“我们只看别人放好不好,你还有伤”
“哎呀,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她想玩,徐安轻蹙起眉对她摇头制止,便也只好先收了起来,坐在旁边看别人玩“徐安你看,那个风筝飞到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