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不想搭理杜纯良,与此同时,看到顾寻欢与海棠一同前来,眼瞅着二人眉眼带笑,目中有情,顿觉眼前一亮。
心下了然,知道自己儿子的事情成了!
她心底也跟着高兴。
她的默认,成全,促成了一桩命中注定的姻缘,她不负嘱托,完成了当年闺中密友的遗愿,也算是守信了。
罗夫人想及此,于是对眼前,哭喊着要自尽的人益发厌恶。
她心心念念,不好容易才促成的婚事,又岂能随意被人破坏?所以,就算是做恶人,罗夫人想,为了自己儿子,她也认了。
“所有人都出去。”罗夫人想着,板起脸,对所有伺候的小厮侍女们道。
侍女们会意,转身离去,原本挤满了人的船舱一时空了下来。
罗夫人向顾寻欢与海棠摆摆手,示意他们站到一侧,随即问向杜纯良,“那日,是你给寻欢下的药?”
听到罗夫人提及下药,杜纯良浑身一震,面色惨白,却又没否认,只道:“对,我仰慕表哥已久,可是表哥一直无意于我,所以我想到了这个法子。”
杜纯良说罢,转身回看顾寻欢,继续道:“表哥是否记得,扬州顾宅,藏书阁。”
顾寻欢闻言,脸色白了白,他真没想到是她!
顾寻欢掩着心慌,不放心地问一句,“那人是你?”
杜纯良点点头,“对,与表哥耳鬓厮磨的人,是我。”
杜纯良顿了顿,又道:“我与表哥有了肌肤之亲,知道表哥不喜欢我,所以一直忍着不说,只希望表哥有朝一日能明白我的真心,可谁知姑母竟要给我找人家,把我嫁了。”
什么?海棠连着蹙眉,面前的话,她听着还算正常,可是后面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呢?
“表哥,给你下药,是我鬼迷心窍。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表哥,这些年一直未变。表哥,我愿意给你为妾,我不贪心,就算表哥不来我房里,都没有关系,我只求能天天看到表哥。
“表哥,我无依无靠,离了你,我就真的无路可去了。表哥,我的清白之身都给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杜纯良不停地说着。
海棠却是,越听越觉听不下去。
她想了想,终上前一步,立到杜纯良面前,仰首对她呵道,“表姑娘慎言,四爷清清白白,不是你想泼脏水,就可以泼脏水的。”
“谁会用女儿家的名声、清白,来诬陷一个男人?”杜纯良歇斯底里道。
明明就是狡辩,非要说得义正言辞,好似板上钉钉,有板有眼,海棠见惯了这样的嘴脸。
但她们都打量错了,顾寻欢和罗夫人是好性子的,但她不是。
她对人心世事看得很通透,更有自己的底线,顾寻欢便是她心底的触点,谁都不得在他身上用不正当的心思。
海棠端正了身子,问向杜纯良,“表姑娘既说自己把清白之身给了四爷,那四爷胸口上的胎记,表姑娘可看到了,到底有多大?是什么颜色?”
“胎记?”杜纯良有点蒙,但抱定了富贵险中求,破釜沉舟赌一把的心思,于是回道:“我只记得表哥身前有胎记……但是多大,什么颜色却不记得了,那时候太慌乱,所以没勇气看清。”
“哦,表姑娘确定?”海棠逼向杜纯良眼睛。
“我……我那时慌乱,没看清,但是有胎记,我肯定。”杜纯良目光躲闪。
“是没看清?还是你本就在胡诌,因为压根没这件事?”海棠收起笑脸,突然严肃,“表姑娘,你看清楚了?”
海棠说罢,伸手去解顾寻欢衣襟。
顾寻欢识得她意,一壁赞她聪敏,一壁利利索索很配合地挺直了胸膛。
男人结实的心口露出来,光洁如玉,哪里有什么胎记?
就连一颗黑痣都没有!
杜纯良脸色立时煞白,手指海棠,“你诈我?”
“表姑娘,兵不厌诈。”海棠不欲与杜纯良再拉扯,低眉退至顾寻欢与罗夫人身后。
惊诧半晌的罗夫人直到这时才缓过神,自己头疼苦恼的事情,没想到海棠轻飘飘便解决了,她带了点欣赏看向海棠。
顾寻欢察觉到罗夫人的视线,明明知晓罗夫人夸的是海棠,可却觉比夸自己更开心。
顾寻欢附在海棠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海棠立时脸红,转身回了自己船。
余下的,她知道,顾寻欢一定能处理好!
......
夜色安宁,船中香软。
傍晚时分,海棠在帐内特地点了顾寻欢惯常使的沉水香。
熟悉的香味,洇散在每一个角落,顾寻欢从外面一脚踏进时,只觉整个人都松软了。
“海棠,幸好你机智,想出了这一招儿,要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一进门,顾寻欢便道。
“不是想出来的招数,而是简单陈述了事实而已。”海棠见他回来,赶忙迎上去。
顾寻欢脱了披风递给她,听着话音不对,直接问:“事实?”
“四爷,告诉您一个秘密。”海棠笑盈盈接过披风,心下忍笑,转身走进帐内。
“什么秘密,你还能有什么瞒着我!”顾寻欢紧跟着她走过去,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脸。
海棠笑着躲开,帮他将披风挂好。
顾寻欢笑笑,走到面盆前净了手。
“四爷,你过来。”海棠向顾寻欢勾勾指。
彼时海棠正万分舒适地坐在软椅上,顾寻欢瞧她沐浴后长发如云般,随意披在肩头,一身宽松纯白寝衣,使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意态慵懒,对他毫不设防。
他笑着擦干手,再次走向前去,双手撑着软椅两端,将她禁锢在软椅中。
这一次,海棠没有推他。
他瞧着,垂眸向她,“我来了,现在可以说是什么秘密了吧?”
“四爷……”海棠止不住咯咯掩面笑,“秘密就是,我之所以知道杜姑娘是假冒的,是因为……梦娘就是我,我就是梦娘……”
顾寻欢:“……”
“你!”顾寻欢不敢相信,惊得转身,敢情他以前每一次和她提起梦娘,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早知她就是他的梦娘,他还兜那么大圈子作甚?
还有既然都那样了,最亲密的事儿都做下了,她又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竟还瞒着他,看他找她找得那样辛苦,她到底存了什么心?看不上他?
顾寻欢去而又返,重新站到海棠面前。
此仇不报非男人啦!
第69章 闺房
春江花月夜, 泥融飞双燕,暖沙睡鸳鸯。
船舱壁上,跳跃的灯烛, 清晰地映出了两道相互对望的身影。
“我那会儿说的话,你可记得?”顾寻欢强掩心中欢喜,定了定神, 而后问。
原来她的心是他的,人也是他的!
哈哈, 有什么比他喜欢的人,也正偷偷恋着他, 更能令他高兴呢?
但这可恨的小女子啊,明明梦娘就是她, 她就是梦娘, 可是前几日,她还竟然用梦娘来做过挡箭牌拒绝他!
她就是存心的, 有意的!
此小女子, 其心不良, 太过机灵, 该收!
顾寻欢佯怒,很夸张地撸起了袖子,要将自己的话, 落为现实。
男人墨眼深邃, 沾染桃粉欲色,滚烫气息缠人,一步步逼近。
海棠瞧他越来越近的身子, 更抱膝将自己窝进了软椅中, 默默掩面咯咯偷笑。
那会儿, 他说的是:回去好好犒赏你。
犒赏?怎么个赏赐法?
光瞧他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她就知道啦!
这个人,私下里有正经的时候吗?
海棠别过脸,心跳得快极了,同时又觉身子软到了极点,像是蕴藏了一汪清水,他不能靠近,更不能戳,一戳就破。
羞煞人啦!
顾寻欢瞧怀中人娇羞可爱,两眼扑闪闪,身子缩成一团的模样,心下越发起了怜惜。
在今日之前,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憨态,娇滴滴的,俏皮中带着点灵动,不对他设防,整个人自在轻松,慵懒随意。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她,脱去了坚强的面具,只留柔软,更需人疼,需人呵护。
水到渠成,一切来得刚刚好!
他俯身,大掌绕过她腰际,开口道:“现在就犒赏。”
整个后身都被他给托了起来,而她也不得不直视向他,脑后无依托,后颈半悬,失去重心,只能靠腰力支撑,海棠支不住,眉头微蹙,溢出一声“嗯”。
可是,此“嗯”非彼“嗯”,只是娇吟不是应答他的意思呀!
但,很显然,他顺其自然,觉得理所应当地,是她答应了他的索取。
这令人尴尬的误会!
他更收了收臂,使她更贴近他。
二人距离太近了!
虽已有过几次蜻蜓点水般的亲亲,但那都是在试探中,而话语说开后,这样乍然相对,还是头一次。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间意味,便都不同了。
所谓郎情妾意,海棠想,或许就是如此。
缠缠绵绵,甜而不腻。
他既过来,也避不开,海棠向来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她想了想,何不就此试着......迎一迎?爱都是相互的,她奔赴向他,他奔赴向她,没有全是单方面付出的道理。
海棠如此想着,便试着抬臂,轻轻将手落到了他结实的臂上。
男人臂膀坚硬,犹如磐石,还是被烈日烘烤过的磐石。
海棠初接触,顿时如被烫到了般,旋即挪开了指尖。
心跳得快极,连臂膀也跟着微微打颤。
顾寻欢不做声,看她一眼,将她的这些细小动作,尽数纳在了眼底,偷偷觉得她好笑至极。
海棠察觉到他视线,也不想太怂被他笑话临阵脱逃,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眼一闭,身子紧绷,强迫着自己将手按了下去,紧紧搭住了他,算是......迎合成功。
顾寻欢挑眉,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主动示好的时候,他一直以来习惯的,可都是她的伶牙俐齿和嗔斥怒骂。
顾寻欢长长地舒了口气,暗道互相说开后的待遇可真好!
她一个女子,都能如此,他一个男人,便不能真做了“筷子”。
她温软的气息吞吐在他耳际,勾得他心尖痒痒的。顾寻欢低头,轻轻触了触海棠额头,指腹似有似无地摩挲着她衣料,大有要往深处去的意图。
海棠紧张得咬住了嘴唇,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笑着别过脸。
顾寻欢喜她娇俏,捧过她的脸,不许她乱动。
四目相对,情根深种。
“乖一点。”顾寻欢清了清嗓子。
早有所觉,意料之中。海棠移开视线,紧抿唇角,脚尖勾起,心怦怦跳,乱如擂鼓。
顾寻欢低头,蹭了蹭海棠,那日藏书阁的情形,均从二人脑中一闪而过,模糊地,却又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的手,他的脚,她的长发,她的纤腰。
海棠微微缩了缩,默默闭眼。
顾寻欢一点点靠近,身躯前倾,低低亲吻,细细安抚。
海棠柔顺的长发几欲垂至地面,顾寻欢将手埋进她长发里,一时只觉如万千情丝绕心尖,绵绵密密。
“说你很喜欢我。”顾寻欢挠挠海棠头发。
“嗯,我喜欢您。”海棠被他亲得迷迷糊糊。
“说我厉害。”顾寻欢又道,莫名执着地找着虚无的威武感,几番被她折腾,他竟暗暗生出了种海棠是隐藏高手的感觉。
她会不会还有什么瞒着他的?顾寻欢悲催地想着,比如说,她曾经和他聊过的“筷子”,她对他会不会有怀疑?
“嗯,四爷您厉害得紧。”海棠随意敷衍。
这人,什么癖好,做正事儿时竟是这么话痨?这是毛病,得改!
“说,还要不要?”察觉到海棠的应付,顾寻欢更加不满,像小孩子斗架,一定要分输赢,于是暗暗使力,掐住海棠腰肢问道。
这人还有完没完?亲上瘾了是不是?嘴巴都快被他亲肿啦!还不肯放手?到底是谁在痴缠着,身体力行着要?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好脸就泛滥!海棠捶他一拳,“不要!”
嗯?刚刚还很配合地,这么快就露馅啦?说到底还是嫌弃他不行。
顾寻欢一低头,干脆覆唇上去,化作愣头小子,用着一身力气,再度亲亲,直接将海棠接下来可能要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行吧,他力气大,他是爷,他说了算。
海棠心软,身子软,嘴唇疼,呜呜......嘴皮子被他磕破了!
“还要不要?”亲吻不够,干脆坐到她膝上,以武力制胜。
“要的,要的。”海棠被他亲得面颊通红,大男人发起疯来,也和毛头小子一般,她哪里还敢说不。
“说,我是谁?”顾寻欢初得胜利,心下欢喜。
“我男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海棠身怂,嘴也怂,赶紧哄他。
“这还差不多。”顾寻欢原本焦躁无比的心,立时得到了满足,也终于肯放开了她,又道:“以后,你可要记得,我真的是最棒的!无论在哪里,都是!”
这个人,要不要脸呀!
嘤嘤......
以前只道是女子难缠,现在海棠算是明白了,别看着男人在外面衣冠楚楚,呼风唤雨的,其实闺房里,有时候,也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毛头小子呀!
清风,明月,与你,皆入怀。
人生欢喜,夹杂着闺房里的小烦恼。
海棠想了想,鉴于顾寻欢缠人的程度远非常人,她决定为了嘴皮子明天不被人笑话,于是踮起脚尖,偷偷去睡觉。
可是……她刚刚迈出一步,胳膊便被他又给抓住了,他轻轻一提,她脚步虚虚打了个圈儿,就重新投进了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