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眼飞过一抹笑意,温热的掌心托起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林尚书的确有嫁女的想法,可我不会娶林宛。”
顾霖不解他为何跟自己说这个,更何况她如今对这事儿半点好奇都没有,未来的世子夫人是谁与她何干?
相反,她倒是巴不得陆熠休妻再娶,自己好尽快回到顾府与亲人团聚。
想起与林宛的交易,顾霖还是乖巧顺从地“嗯”可一声,边将茶水递到男人唇边,边小心翼翼地试探起他的喜好:“世子喜欢这碧落茶吗?还是更爱江南的清湖尖?”
“碧落醇甜,清湖尖淡雅,都不错。”陆熠揽着小姑娘,嗓音透着愉悦,“可我还是更偏爱碧落,醇香甜婉,品之难忘。”
说罢,他凤眸沉沉盯着小姑娘微红的耳垂。
顾霖并未察觉他的沉沉的眸光,斟酌着又问了几个有关他喜好的问题,皆得到了准确的答复。
她欣喜今日自己运气好,就这么轻而易举就将消息打探好了,将回应在脑海里默念几遍,确保不会忘记,她就想起身下榻,离开这令她难受的相拥姿势。
哪知顾霖刚刚想要起身离开,却又被男人一掌强势带回了怀中。
顾霖立刻全身抗拒,低低惊呼:“世子,现在是白日!”
一阵被羞辱的涩意涌入眼眶,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一无所有,任他取乐的玩物,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能否承受,都必须被迫迎接他随时给予的侵占。
这与勾栏画舫中的女子何异?
可她力气弱,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
风过窗扉,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最终化为叹息。
第29章
顾霖眸中慌乱, 想要用手去扯被掀开的裙摆,陆熠却先她一步上前,用衣襟前的丝绦绑住了小姑娘的双手。
繁复的裙摆褪至腰间, 白皙玉足晃得人热血沸腾。
陆熠俯身吻上了上去。
屋内烛火摇曳,夹带着女子捂唇忍耐的声音,她双手被缚根本动弹不得, 窈窕的腰肢紧紧绷着,须臾, 又浑身轻颤地瘫软下来。
男人薄唇沾着水渍,将她虚软的身子压着, 又是一阵猛烈的攻城略地。
晕过去前,顾霖紧抓着男人健硕的臂膀, 心想:
再等等, 等到顾氏顺利踏上流放路途,等到新世子夫人进门赐她一纸休书, 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
沈安动作很快, 林宛离开的第二天, 他就找了个禀报公务的借口来了澜沧院。
陆熠并不太乐意见到他, 冷冰冰地将事情交代完,将人赶出了书房。
沈安也不多留,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澜沧院, 脚下一转, 就往附近的假山中一躲,藏住了身形。
不一会儿,顾霖悄悄而至。
见到顾霖, 沈安的眸光瞬间柔和, 上前一步握住了小姑娘瘦弱的肩膀:“霖霖, 你还好吗?”
言语关切,带着浓浓的担忧。
昨日林宛将话带到沈府,自己胡思乱想一夜未眠,生怕霖霖在定国公府发生了意外,此刻见到人好生生地站在面前,心头的大石才落下。
顾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躲开了对方的手:“多谢沈大人能来。”
沈安手中落空,目光一暗,还是笑道:“你让林宛传信‘捉迷藏’三字,我又怎么能不来?”
这是他们二人幼时在沈府最喜欢的游戏,每每都在假山林中躲藏嬉戏,一玩就是半天。
上次在书房门口,顾霖摔倒在一片雪地中,拒他于千里之外,回去后他难受了很久。
没成想这次竟然能主动求助,他很欣喜,也明白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所以,他今日一早就马不停蹄地赶来。
顾霖面上拂过感慨,好像也想起了过往无忧无虑的烂漫时光,可眼下境况,由不得伤春悲秋,感怀过去。
她将手中的药包递过去,嗫嚅道:“沈大人,我收到消息说母亲……母亲病重,整个京都只有定国公府有药,我寻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这份药送进顾府?”
话毕,她垂下头,心中忐忑。
京都都是眼线,做这件事是担着风险的。
沈安看了小姑娘垂眸哀求的模样,心中钝痛。
接过草药,他安慰:“此事我也有耳闻,顾伯伯往各大世家大族都传了消息求助,只是这味‘安规’实在难寻,我正准备去西域找一找,没想到定国公府内就有。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草药带到。”
顿了顿,他又疑惑地问:“可是霖霖,按照你现在的处境,怎么会得到这味珍稀的药材?”
顾霖对“安规”的来历不欲多言,打着马虎眼把这事混过去:“机缘巧合罢了,毕竟在定国公府里生活了一年多,还是有办法的。”
沈安点头,信了她的话,气氛一阵沉默,只有风吹入假山时带起的轻微声响。
“沈大人,”顾霖攥住手中的海棠花裙摆,语气中带着紧张,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顾氏还好吗?”
“自从圣上大赦天下的旨意出来,顾氏免去死罪后,顾伯伯就带着一众近族在顾府老宅住下,再过一月不到应当就要动身前往流放之地了。”沈安忍不住轻抚小姑娘单薄的后背,“你放心,我父亲已经在路上打点过,垂洲虽然苦寒了点,但很安全。”
顾霖立即松了口气,结私党争、朝堂弄权,这样的结局已经足够好。
可是,沈安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的心高高悬起:“不知是否因为顾伯伯着急伯母病情,他最近几日因这事频繁联络京都世族,明里暗里都透着暗示,父亲说,顾伯伯似乎其心不死。”
“爹爹还没打消结党的心思?他究竟想做什么?”顾霖吓得脸色苍白,攥着裙摆的手瞬间握紧,“那其他世族呢?可有回应的?”
“大部分世族都被这场寒门之争吓得谨小慎微,只求自保,更何况圣上至今态度不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沈安叹了口气,“世族勋贵心高气傲,一向都看不惯寒门的崛起,如果有合适时机,他们是否重新反击谁也说不准,只是顾伯伯如今已经即将流放,我父亲的意思,便是安稳去垂洲的好。”
“我也如此想,沈大人,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也多谢沈伯伯的照拂,”顾霖心中酸涩,又恨自己父亲心思不死,如果再被陆熠抓到把柄,还会如此好运保全性命吗?
她顿时觉得浑身发凉,如坠冰窖:“只要有陆熠在,世族也好,寒门也好,都掀不起风浪的。你帮我劝劝爹爹好吗,让他别再存那侥幸的心思,安心去垂州吧!”
沈安点头:“好,回去后我便私下联络顾伯伯,将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也劝他早日歇了起复的心思。”
“多谢你,沈大人。”顾霖心中热流涌动,不知该如何答谢这份恩情,眼圈也红了。
沈安最见不得顾霖在自己面前抹眼泪,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她擦去泪痕,眼中挣扎下,终于开口:“霖霖,别叫我沈大人,就像从前那样叫我沈安哥哥好吗?”
顾霖咬唇犹豫了下,点头:“好。”
沈安很是欣喜,又问:“顾氏去垂州,那你呢,有何打算?”
他的顾霖妹妹从前是多么明媚自由的女子,不该被关在定国公府消沉一辈子!
“我?”顾霖茫然抬头,眼尾一抹红衬得她的容貌更加迤丽如画。
沈安看着她水眸露出了迷茫,下一瞬眼底的光黯淡下去:“我也不知道。”
她猜不透陆熠的态度,也不明白这个男人要折磨惩罚她到什么时候。
沈安上前一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霖霖,顾氏已经陨落,定国公府不会容你再坐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你有没有想过……想过离开?”
顾霖抬眸,望进对方的眼。那双眼中带着无比的认真与……希冀,她似有被感染,双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忽然,假山外忽然传来了几声脚步。
小姑娘脸色一变,警惕地往外看了几眼,掏出衣袖内的书信塞进沈安的怀里:“沈大……沈安哥哥,这是给林宛的信,里面有她想要知道的内容,你放心,里头并不关乎朝堂。”
她语速极快,说话间已经开始小心地挪动身子:“今日多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报答沈府。”
说完,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顾霖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快地隐在假山后快步疾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尽头。
沈安望着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愣怔了会儿,将草药与密信藏入宽袖,装作在此处闲逛的样子,抬脚离开。
……
假山外,莲儿小心翼翼地扶着主子闲逛,尽捡着好话说:“姑娘您瞧,这满地的积雪白茫茫的,和您今日的雪白狐裘很是相衬。”
孙洛自从林嬷嬷的事后,一直心情郁结,摘星阁外的隐卫加了好几层,她虽然借着哥哥的面子继续住在定国公府里,但就像被禁足监视了一样,半步都动弹不得。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也没偶遇陆世子,一股子怨气积压在心头没处发泄。
她用眼神撩了眼莲儿,讽刺道:“你是没话说了,还是我身上除了这件狐裘就没有可夸的地方了?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别寻我晦气!”
莲儿只得讪讪地闭上嘴,受下所有的辱骂。
此处人少,安静得很。忽然间,她听到不远处假山中的轻微声音,那声音被刻意压低,听不清在说什么,可是明显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私通?
谁有这么大胆子在定国公府里私通?
孙洛眯起眼,提着裙摆悄悄摸过去,假山内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里头也空无一人。
她皱眉,下意识地往外一看,就看到左侧尽头处一抹海棠色纹样的裙摆一闪,又消失了。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往前紧追了几步,想要知道那女子是谁,可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踪迹,就连地上的脚印都模糊不堪,明显特意被处理过。
“呵,跑得倒挺快。”孙洛冷笑,看这女子的装束应当不是婢女身份,看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是顾霖?还是定国公府内的其他女子?
孙洛对府中的人口不太了解,不好直接对那人的身份下定论,只得将那身一闪而过的裙摆暗暗记在心里。
莲儿一头雾水,问:“姑娘,怎么了?”
“你这么笨,我告诉你也不懂,”孙洛连眼神都懒得给,将手搭在莲儿手上,“回去吧,今儿个总算有点收获。”
她心中将刚才的事又盘算一番,有些得意。
呵,要真是顾霖就好了,正愁没办法下手弄死她!
──
顾霖急匆匆赶回澜沧院,又一路疾走回到了正屋。
灵月正在屋内等她,见到主子回来,脸上的紧张散去了大半:“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陆熠可有来过?”顾霖一边麻利地脱下衣裙塞到灵月怀里,一边往湢室走。
她刚和沈安待得比较近,怕身上沾染对方的气味惹陆熠猜疑,干脆直接沐浴。
灵月抱着衣物跟着入内,悄声道:“并未,世子爷一直在书房里。姑娘此次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见到沈大人了吗?”
“嗯,”顾霖点头,“草药和信都给了,只不过走时似乎有人来,我闹出了点动静,故意将人引到了我这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我的背影。”
“啊?那怎么办呀?”灵月也担心起来,这事要是被挑出来,往严重了说就是私通啊!
姑娘现在还担着世子夫人的身份,一旦罪名被坐实,是要被浸猪笼的!
顾霖摆摆手,脱下中衣,将整个人没在热水中,舒服地哼了一声:“无妨,对方就算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一抹身影,你把这衣裙藏好,下次不再穿就是,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是,姑娘。”灵月郑重点头,烫手山芋一般,将怀里的海棠花衣裙塞进了衣橱的角落。
顾霖又舒舒服服地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起身重新穿衣。
刚穿戴完毕,屋外忽然进来一人。
随着漆木雕花门开开合合,一股冷气吹入。她的发梢还沾着水珠,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陆熠依旧是玄色云纹锦袍,身姿卓然,俊毅非凡,见到顾霖似乎刚沐浴出来,瞧了一眼:“这么早沐浴作甚?”
“身上有些……有些黏腻得慌。”顾霖垂头,装出羞涩的模样,倒了杯茶递过去,“世子喝茶,今日没有公务吗?”
陆熠剑眉一扬,接过了那盏飘着热气的茶,茶盏交替间,故意用长指抚了把小姑娘纤细柔嫩的手背。
顾霖立刻缩回手,后退几步。
男人凤眸闪过笑意,脸上却仍旧沉冷:“躲什么?你的身子本世子哪里没见过,哪里没碰过?”
他看着小姑娘耳垂渐渐红了,心情更是大好,朝她伸出手:“过来,有东西给你。”
顾霖深吸口起,压下心头的抗拒,乖顺地坐到男人膝上。
下一刻,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被男人的掌心包裹,往后一带,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宽阔的怀抱。
陆熠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异常的盒子,示意她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顾霖一脸茫然,依言打开了盒子──里头以正红色丝绒为衬,放着枚价值不菲的镯子。
镯身浅紫透着莹润光泽,只是可惜已经碎裂不成整。那碎裂之处用金子连接,其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倒也看着别有味道。
“这镯子……”很是眼熟。
陆熠点头:“正是从西域寻来的紫润灵镯,世间独一无二。”
闻言,顾霖猛地抬头看向男人的脸,茫然又诧异。
她记得这镯子应当碎在了那日求情的书房外。本以为已经被当作废物丢弃,原来是被拿去修复了吗?
她心中隐隐有了点情绪,那时的绝望与崩溃统统冲入脑海,瞥过头不语。
陆熠不许她走神,捏着她腰肢的掌心微微用力,又问了一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