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带球跑了——青鸢沉鱼
时间:2022-06-23 06:46:25

  徐答还未回来,在灵月与灵樱的掩护下,顾霖一路前行都没有遇到多少阻碍,忽而,灵樱在后头将她一拽,三人齐齐躲进了不远处的假山中。
  前头的传来脚步声,渐渐变得喧闹,顾霖望着前方一处,气息猛的一窒,捂住了双唇。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陆熠,也万万没想到陆熠的身边,此刻正站着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以纱遮面,乌发倾斜,眉眼美艳,眼波流转中自有一股妩媚的风情。
  那女子身子没骨头似的依偎在陆熠身侧,娇娇柔柔的,不知道在男人耳边说着什么话。
  而陆熠一丝排斥都没有,面上虽然依旧清冷沉寂,阴测测的散发出渗人的气场,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推开那女子,反而是一副宠溺的模样。
  顾霖立刻就有了猜测,这姑娘大抵就是孙洛口中名叫嫣然的女子。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真正见到二人亲密缱绻的画面,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颤,而后是无边无际的空荡沉寂。
  她蹙着眉心,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可余光里总有二人相拥亲密的身影,她亲眼看着陆熠挽起那姑娘的手握在掌心,一如前几日他对待自己一般,珍重而又疼惜,而后迈开步子,带着人缓缓前行。
  顾霖藏在袖中手轻轻握了握,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陆熠从前握着她时的触感,当初因此心生触动的一幕幕,如今再次回想,只剩下无比的讽刺。
  呵,他给予自己的一切,终归都是场充满谎言与欺骗的笑话。
  林建不知何时赶来,在陆熠面前拱手禀报几句,因为距离太远,她没有听清楚内容,只是瞧见陆熠眉目稍展,薄唇开阖地吩咐几句,而后将嫣然护在身前,走向不远处的国公府大门。
  透过朱红色的漆木大门,她看到了一架翠帷华盖的马车静静停驻,陆熠握着那女子纤细的腰肢想要将人扶上马车,可不知怎么的,那姑娘踩上梗板时,脚下没有站稳,身子忽而往后一跌,顿时花容失色地轻叫一声。
  下一刻,尚在旁边的陆熠长臂一扬,那抹空中坠落的纤柔身影就跌入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
  嫣然此时依偎在他的怀里,面上惊魂未定,片刻后颊侧燃起了绯红,她并未因男女大防而推开陆熠,而是顺势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从顾霖藏身之处望过去,正好能看清女子半是羞苒半是幸福的面容,的确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眉如柳叶,唇如蔻珠,娇娇俏俏的,饶是她一个女子见了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媚如妖姬,美若天仙。
  这一插曲很快就过去,陆熠干脆抱着人跳上马车,很快,车夫长鞭高高扬起,马车随即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定国公府朱红色的府门又重新缓缓关上,“砰”的一声,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
  灵月愤怒地捏紧拳头想要骂几句无耻,被一旁的灵樱扯住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二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姑娘的神色,强行将心中的不甘压下去。
  顾霖面上并无甚异样,闷窒的关门声将她从怔忡中拉回神,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绪,她猫腰往假山深处走:“这里出不去,我们寻冰湖西南角的那个矮门出去。”
  既然陆熠已经离开,她这次悄悄逃跑应当会更容易,真是天意如此。
  灵月和灵樱自然也见到了刚才的一幕,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敛神屏息在后头跟着。
  冰湖地处偏僻,这时节虽然已经不十分冷,但湖面上依旧结着冰,上面覆盖一层薄薄的积雪,在阴沉的天空下透着寒意。
  顾霖躲在一丛枯枝后面细细观察,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小门附近聚集了零星几个隐卫,另外湖的对面也站着几个,正往手里哈着气跺脚取暖。
  灵月有些着急,道:“姑娘,这儿隐卫虽然不多,可是咱们三个人要想出去,也是难上加难。”
  毕竟三人出行,又是三个女子,实在太过明显。
  顾霖示意她噤声,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门上。此时应当是到了换班的时候,从东侧阁楼方向又行来一队隐卫,原先的几名隐卫和新来的几人打了声招呼,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随后身影一闪,就出了小门消失不见。
  灵樱心中一动,附耳在其他二人低语几句,灵月立刻说道:“灵樱姐姐的主意好!”
  顾霖却迟疑:“将你们二人留下,我独自离开,如果陆熠回来发觉岂不是害了你们?”
  “姑娘不必担忧,我与灵月引开隐卫后,就假装回寒月院,也好在徐答面前拖延些时辰,”灵月郑重道,“只要姑娘能够安全离开,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更何况,陆世子手中没有证据,不能治我们的罪。”
  顾霖眼眸紧盯着前头即将重新被锁上的小门,容不得再迟疑,便道:“好,也只能这样。”
  见她点头,灵樱和灵月立刻从另一处枯树后先后现身,假装在寻找东西的样子,一个直往小门的方向去,一个则直奔冰湖另一侧的看守地。
  那两队隐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上前厉声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婢女,来这荒僻的冰湖做什么?”
  “这位大哥,这么冷的天奴婢也不想出来挨冻,可是上次世子夫人坠入冰湖时,世子爷前来搭救,不小心遗失了一枚香囊,”灵樱顺嘴胡诌,“香囊贵重,所以奴婢不得不来寻。”
  隐卫动作一顿,既没有让开,也没有阻止。
  当初世子爷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世子夫人,可是动用了全部的隐卫寻人的,这事儿在隐卫营里人人皆知,可夫人坠湖已经过去许久了,现在才发现丢失香囊?
  那几名隐卫半信半疑:“过了这么久,为何现在才来寻?”
 
 
第41章 
  “过了这么久, 为何现在才来寻?”
  灵月赶紧解释道:“实在是奴婢莽撞愚笨,从前并未留意,今日一翻壁橱才发现丢失了香囊。这儿也没有人来, 几位大哥能否帮我们寻找一番,你们瞧这冰湖周围那么大,奴婢二人寻找起来实在是困难, 世子回来发现香囊丢失,定要责罚的。”
  说着, 灵月拿出手帕子拭眼角,一副恐惧惊慌到落泪的可怜模样。
  那几个隐卫一直在营中遭受非人般的训练, 身边都是咬牙坚持的男人,哪里见过灵月这般俏丽的丫头, 还是弱小无助的俏丽丫头。
  他们相视一眼, 见冰湖周围果真白茫茫一片,一丝人影都无, 便有了恻隐之心, 道:“好吧, 我们四散去寻, 找着了香囊你们就速速离开。”
  “哎,多谢几位大哥!”灵月立刻破涕为笑,殷勤地跟着隐卫们一起找寻, 边寻边道, “大哥,我记得世子夫人落水的地方距离这儿还要远呢,劳烦到那边去看看……”
  铠甲佩剑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霖警惕地注视着前头那些低头认真寻找香囊的隐卫, 裹紧身上的纯白大氅慢慢靠近那扇尚来不及上锁的小门。
  她今日一身素白, 粗粗看着几乎与积雪背景融为一体,隐卫们又一直被两个小丫头指挥着转移了注意力,她往前疾走几步,闪身穿过小门,很快就来到外头的大街。
  身后的小门虚虚掩上,顾霖抬头凝望白茫茫阴沉的天空──
  天还是原来那个天,可在她眼里,连天空中积聚起来的乌云都赋予了生机。
  她重重吐息,胸口起伏几下,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她终于出来了!
  定国公府地处幽静,普通百姓平时也不敢往这儿来,所以街上并无甚行人,也没人留意到她。
  顾霖将脑袋大半埋在兜帽中,凝神低头疾走,又行过了一段路,耳边的声音渐渐熙熙攘攘起来。
  街上两边设有很多摊位,百姓们冬日无事,就喜欢在摊位前点一壶薄酒与几碟小菜闲谈聊天。
  顾霖一心想赶回顾府,本无意听周围人的谈资,可有处茶馆的动静实在太大,一名长像豪放的汉子喝完碗里的酒,大声道:“依我看,这位陆世子也实在艳福不浅,前有勋贵世族顾家嫡女做世子夫人,后又有沈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做红颜知己,真是羡煞旁人!”
  有人紧接道:“可不么,听说陆世子今日带着沈家姑娘进宫求旨了,说是要废除顾氏女的世子夫人之位,另娶沈家千金!我刚才在定国公府门口悄悄看了一眼,哦哟,那沈姑娘生得真是倾国倾城,二人在马车前搂搂抱抱,亲密得很呢!”
  有一人小声嘀咕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陆世子扳倒岳丈家族,如今又要因为其他女子休妻再娶,总有点太没仁义良心了吧?”
  喝酒的豪放汉子立即将酒碗重重扔到桌上,“砰”的一声,酒液四溅,他怒目圆瞪:“你懂个屁,世族那帮子杂碎勾结朝野,私下受贿,让多少寒门的读书人名落孙山?陆世子这是为寒门有志之士开辟入仕之路,如此仁义大德你竟然还敢质疑?”
  “是啊,这位大哥说的对,要不是陆世子,我们底层无钱无权的普通子弟,又怎么能成功中举,一展心头的抱负呢!”
  刚才小声嘀咕,存有异议的男人立刻脸色胀红,不再吱声了。
  其他人打开了话匣子,依旧滔滔不绝──
  “要我看啊,按照顾氏那老东西的所作所为,圣上令他全族流放还是轻的了!陆世子能够网开一面,给顾氏之女一张休书也是仁至义尽,我听说当初他们二人的婚约是顾氏强行逼迫的,可怜世子爷忍辱负重,娶了一个不爱的女子。如今顾氏终于倒台,如果我是陆世子,一定要杀了顾氏女,一报逼婚之仇!”
  “什么?当初十里红妆,羡煞旁人的婚事竟然是顾家逼迫的?!”
  “呵,那陆世子更应该休妻了,立刻休妻,娶美丽绝色的心上人沈姑娘!”
  茶馆里立刻混乱起来,周围人的注意力全被“逼婚”二字吸引,叽叽喳喳地催促知情人再说得详细一些。
  顾霖在一旁听得面色羞苒,只好更加紧地裹紧大氅,低头快步离开。
  诚然茶馆中的那些人说得一点都不错,可当她自己真正成为了街头巷尾众人口中的谈资,且亲耳听到陌生人对自己的鄙夷与不屑,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难受羞愧。
  她轻叹,要是当初一切都未发生就好了。
  没有华直街的厢楼的一见钟情,没有她几次三番的故意偶遇,没有大雪之后异想天开的两个雪人……
  爹爹就不会动了用联姻绑住陆熠,绑住整个定国公的心思,也就没有后来的婚后陌路,请旨休妻,更没有顾氏倾颓,举家流放……
  顾霖眨眨眼,一片雪花落在她眼眸里,顷刻间化作雪水消融不见。
  她突然莫名地想哭,眼眶酸酸的,鼻子酸酸的,心里头也酸酸的,不,浑身上下都酸涩不堪。
  顾霖啊顾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一场婚事闹到如今,不仅阻碍了陆熠有情人的重逢,而且害得顾氏落入这一败涂地的境遇,受朝廷责罚,受百姓唾骂。
  顾氏一族一百多年的荣光,在她手中毁于一旦。
  她心中无限悲凉,沉浸在刻骨的懊悔之中,脚下却不停,凭着脑海中的记忆飞快地往顾府赶。
  蓦的,她脚步骤停,怔楞片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为何……为何顾府的门前挂起白布?
  她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恐惧、担忧、惊惧统统泛上,连连倒退几步,双眸死死盯着悬挂在府门前凄清寂寥的大片白布。
  她很想冲上前去问一问守在门前的侍卫这白布是怎么回事,谁挂的,又是为谁而挂的!
  可是她不能,她是从定国公府里偷跑出来的罪臣之女,门口的守卫都是皇室官兵,她不敢贸然出现,万一被察觉身份那就完了。
  即使自己能够蒙混过关,没有上头的探视文书,守卫又如何肯放行?
  想到这里,她脚下一转,飞快地往顾府西北侧的方向跑去。
  她记得那里有一处门洞,直通母亲的庭院,那时候自己尚在幼年,因为调皮被母亲罚在院子里思过,可她却因此发现了门洞,每每趁人不注意就偷跑出去玩耍。
  因为奔跑,耳边的寒风萧瑟刮过,吹起几丝散落在外的乌黑发丝,顾霖全然不顾,心中只念叨着──
  母亲,你千万不要出事……
  ──
  已经临近傍晚,惨白的夕阳只发出点微弱的光,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无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翠帷华盖的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好几个时辰,林建搓着手坐在车横木上假寐,可耳朵却极敏锐,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远远的,陆熠一身玄色云纹锦袍,披着同样玄色的黑毛大氅走在重重深幽的宫道上。
  嫣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抬头看着前面独自行走的男人,忍不住道:“陆世子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将一切布局妥当,孙瑞今日必败。”
  这几日相处下来,除了需要在人前与她装成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其他时候这男人就跟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没甚两样。她忍不住回想起与陛下饮酒作乐,弹琴起舞的日子,这才叫做缠绵沉沦、人间享受。
  只不过,陛下只将她当作一个陪玩的工具罢了,从来没有要过她的身子,而她也只是将陛下当作强大的主子,寻求可靠的庇护。
  各取所需,如此甚好。
  闻言,陆熠没回答,只将深邃的眸光投向宫墙上暗沉沉的天空。
  嫣然心里骂了句“无趣”,开始怀疑顾霖的眼光──当初那小丫头究竟是喜欢上陆世子什么了?除了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好皮相,手腕智谋高深了点外,他还有哪里值得人喜欢的?
  瞧现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明明布局一切都妥当,寒门不可能有丁点翻身的机会,可这男人就是板着一张脸,不笑也不说话,只有那双幽邃得足以将人的心神都吞噬的凤眸翻涌万变,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嫣然下意识又落后一些,与前头的人拉开距离,等今日任务完成,她还是连夜赶回皇宫吧,再不济回到添香楼也成,总之一定要离陆熠远点。
  宫门已近,察觉到前头的人脚步变缓,显然是在等她,嫣然赶紧上前追上去,腰肢一扭就落到了陆熠的怀抱里。
  她正要像从前一样半靠在男人怀中往前走,肩膀却被一股力量拉住,呃,怎么回事?
  男人握住她肩头的手指骤松,眸光依旧正视着前方,默然良久才开口道:“可否请教嫣然姑娘一个问题?”
  嫣然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身为下属,“被请教”总归怪怪的,便恭顺谦虚道:“世子实在是折煞属下,有何问题但说无妨,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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