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说这事，是不是摆明就做给你看的”千缕这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挺爱打抱不平。
我想了想道“准备些纸，今日开始，我要抄佛经”
其实我是不信佛的，佛只渡有缘人，而我生来就跟佛门无缘。只不过我也得做做样子，用来证明我是真入了佛门。
千缕脸上有丝疑惑，不过什么也没问去准备了。
在宫里待了快两月，我乐得清静，可宫里可不那么太平，历代都有宫斗，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选秀还没过两月，就死了个才人还有个美人。
据千缕所言，死了的李才人据说是太皇太后的母家选进宫的，莫名其妙得了怪病不治身亡，太皇太后本来想彻查，前两天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为何后来又了没动静。
而那个美人薛氏传言被打入冷宫后心灰意冷后自缢，自选秀而来，除了皇后外她是第一个被翻牌子的，按理来说皇上对她印象肯定是不错的，可惜就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般而言如果宫妃地位太低，皇帝不愿留子嗣，就会安排宫女嬷嬷对妃子采取相应措施，这其实在本朝是很平常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低品级的更习以为常。
哪知这位美人把自己看成了独一无二，坚决不肯，还直接找皇上哭哭啼啼去了。皇上虽然夭折了两位皇子，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诞下皇子的，这么一闹更是让他面子挂不上，一道圣旨直接打发到了冷宫。
大家都没闲着，该争宠的争宠，该吃醋的吃醋，上演着一出出的戏码据说十分精彩。
然而这天，皇后却来了灵栖宫。
皇后是没理由去妃子的寝宫，理应我去拜见她，鉴于皇上对我下的旨意让我带发修行，没准哪天直接让我去皇家寺庙出家了，所以我也不必理会尘世中的礼节。
事出必有因，我恭恭敬敬地朝皇后行了个礼，又请她上座。
“贵妃不必如此，你奉旨修行，原不该行这繁文缛节”皇后环顾了一圈，这宫里空空荡荡的能撤的都撤了，连帐帘都换上了淡色的，另外摆饰品除了几个泥瓷瓦罐也没什么了，我的要求就一个，素净。
符合我向佛的身份，也为了让皇后看到不眼红，她现在住的是先皇端慧皇后，也就是逝去的简皇后的寝宫，而我住的是太后当皇后时的寝宫，她心里也是膈应的吧
“娘娘今日怎么来嫔妾这儿了”
第二十六章
下月是太后寿诞，需要抄七七四十九部金刚经，本来我是想让家庙的姑子抄的，只嫌不洁净，宁贵妃常年礼佛，倒是更适合些”
我听闻笑道“是了，此事嫔妾当尽全力，定会虔诚抄录，也当是为了太后尽的心意”
皇后随后没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我也要恭送下。
“宁贵妃，端敏淑妃在时，皇上很喜欢她吗”
在皇后临走前突然开口问道。
“娘娘何故这么问？”
皇后缓缓转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皇上一直都有心事，我总觉得他心底一直藏着一个人”
我摇头“自淑妃入府时我便已潜心礼佛，娘娘恕罪，她跟皇上之间的感情实在说不清道不明”
皇后一听我这话不由笑着打量了我番“宁贵妃，难道不是因为淑妃才遁入空门的？”
我微微低头“嫔妾福薄，担不起皇上的厚爱，青灯古佛，也只是求个心安”
皇后不再说话，总算提脚走了。
徐暖烟不过刚出了二八年华，当这个皇后倒难为她，这宫里也就我一个老人，她对我跟皇上的事自然好奇，不过这番好奇随着今日的见面会告一段落，因为这后宫新鲜的花儿一朵接一朵入宫，总是会迷了她的眼。
皇后离开，千缕端上一杯茶，她似乎对皇后很不屑，直言“就是个黄毛丫头，娘娘你不必在乎她的话”
我不置可否，她又说了一事却令我不得不好奇。
聂翎雪进宫了！
“她怎么会进宫？”且不说她有婚约，虽然现在已经是解除了，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她有机会参加选秀。
千缕这扑通下跪“其实是因为您的叔父聂大人，您父亲的事便是他检举的”
“奴婢也是这些天知道的消息”
听闻我虽耳中嗡嗡作响，可也不觉得多少惊讶，我那位叔父同我父亲一样，都不是善类这是我早就知晓了的，我的父亲在多年前还一度依靠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贬谪了叔父。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并且聂翎雪还欠我一个交代。
“皇上封她为妃了？”
“她被册为聂婕妤，赐居绿玉阁”
我打开一卷白纸，开始抄起经书，宫里又有好戏看了。
已是4月的天气，连绵不断地细雨下了小半月，我日日抄着经文日子过得很安静，寝宫很空旷两个丫头都在外殿。
雨声淅淅沥沥，我手握笔杆一字字写着，每日如此边写边晃神，外面的自由我不敢想了。
“写错字了”一旁一个声音轻轻提醒。
“啊！”我惊呼，墨迹滴了下来，纸上晕染了一大片。
陆奚拿过一叠纸，举笔写了起来。
我刚要阻止却惊讶地发现他的笔迹，竟然跟我的一模一样！
我有点目瞪口呆，“你是什么时候模仿的？”
“刚才”，我听完对比了下，还真是无法区分，不由感慨他还有这本事？
陆奚边写边说他这次出京，是为了追查叛变党羽贺兰山泽的下落。几天前叛贼一行人在乾州出没，他们行至河边，随着贺兰山泽穷途末路自刎，此次叛乱暂时告一段落。
当然，这事也决不会随着贺兰山泽的死亡而结束。
之后的几天，陆奚隔三差五就来我这儿抄佛经，说是能求个心静，我笑说遁入空门当姑子的是我，又不是他。
聂翎雪被封为婕妤后倒是有几次来我宫中拜见，可惜我是奉旨带发修行的，拜见我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除此之外，宫内倒是有件大喜事，入宫三月的郑美人有了身孕，作为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后宫尤为重视。
“主子，先前我从内务府回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瞧了眼郑美人的背影，我感觉她有点像……”
我依然抄着佛经，听她所言淡笑“像谁”
千缕皱了皱眉“像娘娘你”
我没当回事“女子的背影不都差不多嘛”
辗转一个多月后，太后千秋之计已近，我捧着抄好的佛经前去她的宫内，一貌美端庄的女子正跟太后聊天，见我到来她慢慢起身朝我行了个礼。
我朝太后行了个大礼，又捧上精心准备的佛经，说了一堆祝祷语，总之现在的我越来越有出家人的趋势，太后点了点头吩咐我起来，又从头到尾的打量了我番，让我坐坐再回去。
我便坐下，又瞧了眼边上的宫妃颔首笑问“我常年礼佛闭门不出，不知这位妹妹是？”
那女子听后又起身“嫔妾美人郑氏”
“快请起”我忙让她起来，今天竟然在太后这里还能偶遇这位郑美人，也不知这女人什么路数。
“晚月，皇上既然已经免了你的大礼，你自然不必过于谨慎了”太后在上方喝着茶幽幽道。
其实皇上太后一般都不会叫宫妃闺名，除非特别交好，我明白太后如此亲切称呼一个美人的闺名，自然是叫个我听的，郑美人听后却十分激动，认为太后有意抬举她，感激涕零。
我不动声色只是淡笑，跟太后聊了些佛经有关的便退下了。
太后的寿诞在，那晚张灯结彩举办了大型的宫宴，我在宫内闭目养神。不过这宫内再奢靡繁华，也比不上宫外川流不息的集市。
皇宫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本来早早准备睡下，陆奚却冷不防地出现在寝殿，我纳闷，此刻皇上大宴群臣，他怎么没去？
陆奚笑笑“我称病懒得去”
“宫内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想必太后的寿诞肯定浩大，热闹非凡，那些宫妃趁这个机会，肯定争奇斗艳地为太后献寿，引皇上注意”我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那我们去看看”陆奚说罢拉起我往屋后走。等我还未反应就飞上了。
“不用顾虑，今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边”他往前一指。
果真宫内都一副喜气洋洋，俯瞰远方还能看到太后寿宴盛况。
丝竹声声，鼓乐和鸣，不一会儿又放起了烟花，绚烂夺目。
“陆奚，权位真的这么让人心动吗”我感概。
陆奚笑着摇头“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比权势更好的”
“更好的，是什么”
他转头看着我，此时远处的舞台前有美人翩翩起舞。
“这倒新奇，你看那舞者身上竟然还能发散出火焰？”我看着远方跳舞的人惊讶万分。
“这是民间杂耍，是用火药混合着磷粉点燃后形成火焰，远远看去十分好看”
“那岂不是很危险”
陆奚注视远方“也谈不上多么的危险，能形成这种效果火药跟磷粉的量并不多，并且掺的大部分都是磷粉，所以基本无碍”
我点点头，心想为了夺得皇上太后皇太后的高兴，也不简单。
那女子越舞越快，身上也出现了淡绿色的荧光，美轮美奂。
只不过，我越瞧越觉得怎么有点眼熟。
“她是聂翎雪”身旁，陆奚幽幽道。
“什么！”我讶异，“为了争宠她还去学了这个？”
“而且…”陆奚盯着远方那绚烂的火焰，忽然抬手将我的眼睛蒙住。
怎么了？我还没发问，\"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忙将他的手推开，只见远方众人都惊慌失措，跑作一团。
“出事了”陆奚说完抱着我迅速下了屋顶回了寝宫。一再告诉我让我赶紧躺下睡觉。
我愣愣点了点头。
陆奚也悄无声息地出了宫。
我刚换上寝衣，千缕火急火燎地跑进内室，看她样子我知道是出事了。
“刚才真是好恐怖，聂翎雪在为太后献艺时，活生生地被炸死了！”
“现场有好几个嫔妃，还有亲王的王妃，还有太皇太后，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那声巨响我便猜到，这么重的声音不可能还活着，只是聂翎雪的死太蹊跷了。
“外面如今怎样，这件事必得彻查吧”
千缕摇头“皇上已经派兵包围了各处，并且已命大理寺太守前来调查”
我点头，大理寺太守汪易是皇上年幼便交好的，以前我也见过几面，并且是难得的断案高手。
翌日过了晌午，传来消息，聂翎雪的死是意外。
我正抄写经文，听闻后停笔发呆，以聂翎雪的性格，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她是个除了有野心但也十分谨慎的人。
虽然我也挺恨她，但她的死却在皇宫陇上了更大的迷雾。
千缕从昨晚的惊骇到如今已恢复平静，作为曾经的暗卫，她虽没接触过打打杀杀，但毕竟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娘娘，聂翎雪也是死有余辜，你就别再想了”
“千缕，你觉得她的死真是意外吗？”我托着腮问。
“连大理寺汪大人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意外”
我不再说话，心想这小妮子怎么连太守汪易都知道。
千缕正收拾衣服，转头对我道“陆大人让人刚送来珍珠粉，说是清心安眠的，奴婢觉着他对您真好”
我苦笑“我与陆大人是旧识，也算是朋友，他只是尽了朋友之义”
千缕似有不信，凑近我笑道“陆大人喜欢您，连奴婢都看出来了，自进府，奴婢便觉得他一直围着您转，他还…”
我皱了皱眉果断打断她的话“这是宫里，别胡说！”
“你记着，只要一天在宫里，即便是进了冷宫我也是皇上的妃子，和陆大人无半分关系”
见我神情严肃，千缕再不敢开玩笑。
这是原则问题，在宫内一旦有这种传闻，不止是我陆奚也会大祸临头，而陆奚有更重要的事，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前来，所以也是绝不可能的。
“是，娘娘，我知道错了”千缕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我这才缓和了些，其余尚可，但这条必定得放在心上。
“只是如果皇上有一天对娘娘回心转意，娘娘会出了这灵栖宫吗？”
我听着有些可笑，轻轻一叹“破镜终难重圆，我与皇上再无可能”
在这宫里，聂翎雪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很快就会被遗忘，只是那天的惨状血肉模糊太可怖了，那个园子后来直接被贴上了封条废弃，无人敢靠近。
陆奚后来被派去了西北审查军务，与此同时他暗自找到了当年晋王的乳母的家人，乳母已病逝，只留下一个痴傻的儿子，而陆奚从照料痴傻儿子邻居大伯处发现和柔公主曾派人送来银子。
银袋子里发现端倪，乳母是东临人。
陆奚说和柔公主必然已经从乳母口中知道了什么，可惜线索断了，我让他去找我的表兄赵榆安，他们夫妻关系不错，或许能知道什么。
陆奚走后的半个月，宫外传来消息，聂翎雪的父亲聂树海，坠马死了。
这一切来的太顺了，反而很刻意。令我不得不觉得是有人要杀他们。
我的父母家信15天便会寄回一次，信中一切安好让我不必挂怀，他们已经平安到了目的地。
对于叔父的死，我父亲的意思是咎由自取。涉及利益，大家都是各自分清。
之后日子平平无奇，宫内风平浪静，不过从千缕的口中我得知，皇上对皇后总是淡淡的，他最宠的还是那位郑美人。
我不假思索“郑美人怀有龙种，皇上宠爱也是应该的”
“那郑美人恃宠而骄，多次顶撞皇后，太后也渐渐不满，我看也不过如此”千缕嘲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