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被里面的内容吸引时,陆奚走到了我的眼前。
“什么?”我转念一想“你说的是那件事啊,我已经让我表兄不要跟镇北侯接触了,还有一些书信等交往证据都尽数销毁”
“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陆奚的神色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认为他该是个心态很平和的人,虽然表面冷酷,但身上没有暗卫该有的戾气,但也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很会控制情绪,显然在众人看来是很无趣的。
但我不讨厌这样的人,我是好奇,他会在什么情况下有情绪波动。
像他这样的高手,遇到对手打不过据说也很少,的确独孤求败了。
不过也更有种隐世高人之感,说他是武痴又不像。
“晋王命不久矣,这件事与太子殿下有关,娘娘想知道吗”就在我想入非非时,陆奚打断我的思路。
“你既这么说了,就是想告诉我什么,说吧”
“晋王最深爱的姬妾挽歌,是太子安插的人,此女会蛊,能杀人于无形,而晋王现如今看似身体康健无任何病痛,到了蛊毒侵入骨髓之时,不出一柱香一命呜呼”
我没有什么惊讶之感,生在皇室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即便如太子般高风亮节,也为了巩固权利,暗暗处决了多少人。
这也是我想挣脱出来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剩下的六分之一,太子也将收入囊中了?”
“是,不出意外,下个就是镇北侯,再是异性藩王瑞王”
“贺兰山泽?他不是以太子马首是瞻的吗”
“□□当年立藩时曾说不会撤番,可是现在藩王权势越来越大,很难保证不与附属国联手”
“你说的附属国,是那个神秘的东临国?”
我曾看过关于这个国的记载,据说存在已经两千多年了,与外界相安无事,无论哪朝哪代,都只当个地界附属国,偶尔有些商人会出来中原做些采买,然后默默消失。
而这个地方,遍布机关暗道,曾经有人尝试进去,出来却再也找不到入口。
那个地方,即使是精通周易八卦,天文地理的,也无法找到这个国家的真实存在位置。
可谓真正的世外桃源。
我想着这样的,怕是神仙居住了,还会插上一脚?
“东临该是对这种皇权之势不屑一顾吧,毕竟谁当皇帝,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陆奚见我满脸不信,淡淡一笑“可是那些执权者不会这么想”
我暗骂了句见鬼!陆奚竟然笑了,就这么轻易的笑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道“日后久了,娘娘自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三日后,太子殿下要跟淑妃前往乐阳,属下也须同往,不过半道,我会找个由头再折回”
我在想你折不折回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一听淑妃竟然还要跟去十分不解。
“淑妃有孕,本应养胎,太子带她去做什么?”
陆奚摇头表示不知,看着天已渐黑便道告辞,悄然而去。
我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命人传了饭。
果不其然,三日后,太子带着淑妃去了乐阳,临行前,又来到了我的院子。
不过这次,容子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院中,看着那株成婚第一年我们一同栽下的梅花。
那日,我正倚在窗台上,拿着一卷书细细品味,容子羽未让任何人通报,就这么静静的出现了。
我还记着,已是深秋,院里特地命人移植的大梧桐树下满地的金黄,还有翩翩落叶在不断地坠舞,他身穿白色锦衣,修长的身姿,侧脸俊美非凡,入画般的美好,令我都不由想画下来。
他侧身立于院中看着我,我呆滞立于窗前看着他,那一刻,仿佛又有了郎才女貌天生登对的传奇佳话。
而下一刻,他分明轻轻说了声“珍重”
之后便扬长而去。
我知道他是不可能为我再停留了,我也不可能跑出去追随痛苦流涕忏悔。
就这样吧,我想。
在太子又一次远行后,我的院子再次恢复了佛堂模式。
倒是陆奚果真半道回来了。
我问他是怎么让太子放他回来的,陆奚跟我说了他要善后晋王宠妾挽歌的事。
我想也是,毕竟是派去的卧底,晋王某天真暴毙,总不能这么不声不响地发丧了,他是有党羽的,党羽怎么样都得查明真相借题发挥下。
况且,晋王是皇帝的长子,也是皇帝最爱的先皇后留下的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莫名地跟镇北侯扯上了关系。
传言先皇后简黎在嫁给皇帝时是不情不愿的,她一直爱着镇北侯萧远鹤,后来入宫后生下了一子一女。
儿子是晋王容临豫,女儿则是和柔公主。
不管是不是真的,镇北侯的确是晋王党,这也就是容子羽要对镇北侯下手的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陆奚就在等晋王的死讯……
我无权评判是非对错,因为太子跟晋王如果对调下身份,那现在的晋王也许也会这么做。
只是我们两个无聊之人待一处,闲来无事他便教我练剑。
陆奚直言不讳说我这个年纪要有大成很难,勤加练习自保还是可以。
我不信,让他教我从基本功开始,我要成为一代女侠。
于是他天天带着我翻墙到后山,让我挑水劈柴做苦力。
我坚持三天就撂了担子。
陆奚在远处也不恼,就这么静静看着我。
半晌才道“那明日起,我教娘娘日行千里的法子如何?”
我瞬间睁大眼睛“日行千里?是不是没人追的上我了”
那我跑路是不是可以快点?
第四章
陆奚点点头“这倒非常适合娘娘”
我干笑了下,觉得他是在打趣我,想想还是算了,不学了。
陆奚也不强求,每日跟在我后面随我一起游山玩水,再者等着晋王的消息,又过了些时日,果真传出晋王病危的消息。
传太医诊治了番,命意外的是保住了,只不过变成了活死人,就是有呼吸可是昏迷不醒。
一日陆奚到我的院子,我知道他是去处理晋王殿下那个爱妾挽歌去了,我明白暗卫也算是杀手,没得问了句挽歌是否死了,虽这可能十有八九。但他却道“我让她走了,走的远远的”
我这下有点觉得,我大概小看他了。
那日晚上,我刚吃完饭,陆奚拿了两样东西,我瞧了眼黑乎乎不甚好看的东西,有些嫌弃地接过了。
“其实有比武功更能保护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暗器跟毒药”,“可是依属下看来,娘娘还是用这两个比较好”
我晃了晃我手里的东西。
“这一瓶子是可解百毒的解药,这支簪子乃黑金所制,坚韧无比”
这前面的我是知道,后面一句我也明白了,这是让我拿这簪子戳人的意思?
虽说感觉怪怪的,我还是谢了他的好意,又道“听你所言,你要走了?”
陆奚点头“晋王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好,若再不跟上太子,怕是要怪罪”
我想也是,便吩咐他下去收拾行装,他朝我行了个礼,让我万事小心便隐去在黑暗中。
看着他的身影我又有些羡慕那些江湖人士,潇洒快意,来无影去无踪了。
这年的年尾,朝中出现了两件大事,一是晋王中风卧床不起,二是镇北侯以大不敬亵渎先皇后之罪被革去职位。
皇帝也想到牵一发而动全身之由,不敢将镇北侯的兵权尽数收入囊中,毕竟萧家也是世族大家,若是一味贬折恐引起不满,便提携了镇北侯的侄子萧庭轩为凉州刺史。
而这萧庭轩却是太子门客,这下太子殿下可得意了。萧庭轩早就对伯父镇北侯萧远鹤的行径不耻,堂堂北方一霸,先皇后在时被牵着鼻子走,走后又被晋王调派,哪有萧家人的作派?
这下晋王镇北侯均大势已去,太子殿下大局已定了。
等到第二年开春,容子羽已经去了乐州大半年。
这乐州我是知道的,本朝国土中心,南北交通要塞,富饶程度可与京媲美,容子羽更是养了大量的亲兵暗卫在此处。
我想此时在乐州,必定也是在做登基的最后准备。
只是我是不甚关心,事到如今管好自己便罢。
我本安枕无忧地度日,直到一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伙贼人闯进来试图将我掳走,就在我打定主意拼个鱼死网破,可还未等我出手,十几个身穿黑衣之人从天而降。
瞬间贼人慌了阵脚,打斗没两个回合都被抓了。
他们将贼人带下去审讯,为首之人下跪朝我行了个礼,待他抬头一看,是个生面孔。
“太子殿下特命我等保护娘娘,娘娘受惊了,属下已经吩咐太医前来,娘娘且先回内室歇息”
“太子?”我纳闷。
“殿下临行前嘱咐属下在暗处好生护着娘娘,昨日传来书信,殿下将于四月初五回京,娘娘不必担心”说罢,为首之人退下。
我怔怔回到寝室,容子羽竟然还派人保护我?我以为他是彻底厌弃我了。
此时,一股子不知是酸是苦滋味涌上心头。
四月初五那天,我梳妆打扮好去城外相迎。
午时,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远处而来,待到近处,一豪华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容子羽。
不见一年多光景,他还是印象中的俊美非凡,我正要走上前,见他转身将车帘掀起,贺兰颜兮抱着婴儿出现。
容子羽小心翼翼扶着贺兰颜兮下车,我便也行了个礼,迎他归来。
我看不明白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再看我时失了会儿神,最后道“先回吧”
于是乎,众人拥着回了府。
我又自顾回到院子,可这时再让我看些小说杂记,我却看不进去了。只瞧着窗外发呆。
一个洒扫的嬷嬷说小世子怕是早产了,哪有三个月的孩子如此小的,得好好养着。
我的贴身大丫头见此忙令嬷嬷闭嘴,我是耳朵一进一出,也没当回事。
吃晚膳的时候,容子羽派人送过来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想跟我重修旧好?只是人不曾过来。
可是第二日清晨,我推开窗户时,又见容子羽站在院中。
清晨还有些露水,倒映得院子中的几株凤尾竹郁郁葱葱。我这院子,可是当年他特地命能工巧匠仔细雕琢过的,一年四季风景都美不胜收。
他见我朝我淡淡一笑“昨日的菜可还是先前的味道?你将江南的厨子撤了,我命人又请了几个来”
我听此一愣,张了张口,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好像还是越来越陌生了。
我只点点头,赞了句味道甚好。
自此,容子羽每日来我院中,与我说上几句话,不过也再无其他了,反倒我,倒是时时不知如何搭话。
第五章
又到盛夏伊始,天气闷热,太子府内邀请朝中诰命夫人及王妃来园游玩,顺便给小世子补过百日。
我是久居不出的,哪知道贺兰颜兮前一天来到我院中,与我说明我不出面会导致的各种后果,我静静听着也不说话。
待她说完瞧着她,我虽不曾参与过话本子上的宫斗,可这女人难不成真甘于屈就侧位?
只不过她说的头头是道令我无法再推辞了。
这日我好不容易盛装出席,大概是许久不走动的关系,那些奴才丫鬟纷纷脸上带有疑惑之情。
我懒得理会,径直朝那些贵妇走去,引得她们个个都回头望我,我挨个看着妆容服饰,不由感叹,好一幅深闺斗艳图。
太子从朝堂回来,这本是妇人的热闹,奈何是他长子的百日宴会,便换了便服,随相交甚好的几位大人和世家公子一同前来。
饭食酒水也已经备好,众人乘舟前往湖心岛,那边既凉快,风景又雅致。
随后,有十几艘游船已经准备好,我跟太子,还有侧妃世子同乘一艘,其余夫人太太各自分派。
我靠在矮几前,看着容子羽逗笑着孩子,脸转向一边不看。
等到湖中心,我无聊地赏着四处景致,忽觉脚下有些异常。
船板竟然渗进了水!
很显然容子羽也发现了,他忙令我们不要乱动,立马让人在就近调派一艘船过来。
可是如果有人刻意安排,哪容你还调船过来的?
没一会儿就到了脚踝,船底的洞想是越来越大了,船体在船夫的掌舵下也保持不了平衡。
船晃晃悠悠起来,船上只有两个侍卫并三个丫鬟服侍,距离岸太远,船翻了众人只能跳水皆无法子。
贺兰颜兮是会武的,她只是紧紧抱着孩子有些担忧的望着容子羽,容子羽便轻声安慰她不要害怕。
我有些后悔了,后悔淌了这趟浑水。
“青柠”在我出神时容子羽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等会儿紧紧抓着我,不要松手”他死死盯着已经漫到膝盖的水。
不得不说容子羽这时候的镇定自若给了我些安全感。
“啪嗒!”
船尾处重重一晃,我不由踉跄了几步,再滑了一跤,再控制不住身体往湖里扑去。
“扑通!”
我落入水中,心想着大热天水里还挺舒服的。
我扑腾了几下就往水深处坠去,我是想抓住容子羽,只是这我哪是我能抓得住的?
对于死亡,我没多少害怕,成了本朝太子妃,给足了爹娘荣耀,这年代的女子还能有什么作为?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青柠,青柠”我想我是出现幻觉了,竟看到容子羽也下了水,他拽着我的胳膊拥着我往上游去。
南柯一梦终该醒了。
扑哧着出了水面,我仰头再看,看到抱着我划向岸边的,是陆奚。
来到岸边,众人将我拉上岸,容子羽安顿好了贺兰颜兮从那边走过来,没成想陆奚当做没看见,竟然直接将我一抱往岛中一处的院子,传了太医叫了侍女来。
我靠在他的怀里,这时候我能做的就是装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