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今日怎么两个人知道他和晏汀有私情了?虽然他也不害怕被人发现,可就是有些许纳闷,他也没露出马脚吧。
将晏汀送回朱家后,嘉兴公主一道去了瑾王府,两姐弟关起房门来,也不再打哑谜。
嘉兴端着热茶问他:“你与朱三夫人……”
凤眸戏谑,拿捏着他。
邵准无奈:“怎么知道的?”
嘉兴笑着伸指戳他的脑袋:“你啊你啊,看朱三夫人的眼神,都快溢出蜜来了,我生了眼睛,还瞧不出来?你真是个混账!”
邵准:“……”
有那么夸张吗?
其实裘逸轩也是从他看晏汀的眼神确定的。
正所谓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嘉兴放下茶杯:“上次年宴,你有三炷香的时辰不在,是不是偷会朱夫人去了?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皇宫里也敢与人敦伦!而且还是有夫之妇!若叫人发现,你呀你呀!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什么人不要,偏偏好这口!”
邵准却丝毫不在意。
不是他好他人之妇,而只是因为此人是晏汀,谁没事做会惦记别人的女人啊。
嘉兴盯着他那张狂放不羁的脸瞧:“你与朱夫人是何时开始的?又有多少人知道?朱时叔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一连三问。
“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年前就开始了。”
嘉兴瞳孔瞬间地震。
“至于有哪些人知道,陈自修一早就知道,今日裘逸轩也发现了,再加上皇姐你,哦,朱时叔也晓得。”
“朱时叔也晓得!”嘉兴公主彻底坐不住了,“可是因为朱时叔要告发你,你才对他下的狠手?”
邵准扯唇顽劣一笑:“我与朱夫人的第一夜,便是他亲自给撮合的。”
嘉兴:“……”
“你……”
嘉兴委实是被惊到了,她竟不知自家的弟弟,竟胆大包天到了如此境地。
她坐立不安的站起来然后又坐下,盯了面前这位张扬肆意的少年许久。方又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你与晏汀背着朱家人在外面苟且,万一让人捅破,兹事体大啊,传出去了,耽误你的前程不说,名声你还要不要了?”
“我的打算是,先等晏汀与朱时叔合离,然后……然后再把她要到身边来。”邵准坦诚布公的说,“再封她一个孺人。”
见邵准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嘉兴也不便再多说,况且大燕男人再娶已经嫁过人的少妇也不是没有的事,依照陛下对邵准的宠爱,也不会对此多加阻拦。
只是……
“只是你已经打算好了,就快些把此事办妥,娶嫁过人的女人是一回事,偷偷私会有夫之妇又是另外一回事,此事若叫人揭发,少不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邵准点头表示知道。
又不是他想早点结束,而是晏汀那边迟迟不肯松口,若他自个再提起这件事,岂不是让晏汀笑话。
好似他有多稀罕她似的!
这么丢面子的事他才不会干!
实在不行干脆就用手段抢过来算了。
因为在裘家耽搁,晏汀回来得晚,这下就发现了一桩怪事——原来她夜里瞧见的人影并非鬼影,而是朱时叔!
朱时叔正鬼鬼祟祟的趴在她房间门口,他披散着毛躁的长发,也不知道是在瞧些什么,晏汀从背后去喊他,明显看到男人身子一怔,转过来时表情呆愣,他脸颊瘦到凹陷,眼圈泛青发黑,不仔看,还真以为是鬼。
白芷也被吓惨了,她不怕鬼邪,却尤其怕疯子,还以为朱时叔疯了,脸色都吓得惨白。
晏汀知道不是鬼影也就不那么怕,但瞧见朱时叔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里也是慌得厉害,她主动开口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朱时叔楞楞的盯着她看。
晏汀往前一步用手在他眼前晃,下一秒手就让人一把薅住,她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朱时叔松开她,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去。
白芷护着她:“小姐,看来姑爷是真的疯了。”
晏汀睁大眼睛看过去。
白芷点点头:“这副模样,确实是疯了,小姐小心些。”
晏汀再转过头盯着朱时叔离去的背影,忽然间瞧见朱时叔在下意识避开走廊上的石头时,一束诧异的光在她放大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难不成他……
没疯?!!!
听到晏汀的话白芷赶紧给门锁上。
“小姐是怀疑姑爷是装的?”
晏汀也不能那么确定的说:“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兴许是瑾王逼紧了,朱时叔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那要不要告诉瑾王殿下?”
晏汀在房内踱步,认真的思忖片刻:“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他一条生路吧。”
白芷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
第二日晌午刚刚用过饭,嘉兴公主就派人来请了,公主府里朱家路程还不算太近,经过清风堂时,晏汀撩开帘布瞧见晏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清风堂门口替人号脉,那队伍都已经排到高阳街的主街了,郝仔则是勤快麻利的在一旁打杂,虽然忙碌,可笑容不减,银子是一袋一袋的往回收,这景象,与数月前的冷清相比,可真是大相径庭,最亮眼的要数清风堂前的匾额,用描金写了“悬壶济世”四个字。
宫娥发现她在看,便出声解释道:“这匾额是公主殿下今日才送过来的,说是感谢当年晏神医施以援手救下瑾王一事,眼下事情已经传开了,这不,闻风而来求诊的客人都快把清风堂的门槛给踏破了呢,想必不出数日,清风堂就要成为洛阳第一医馆了。”
晏汀微微一笑,放下车帘,也没有回什么话。
小宫娥大约是看出来她并不怎么欢喜了,于是出声细问:“夫人这是不开心?”
晏汀一愣:“倒也不是。”
公主亲赐匾额,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啊,若是她还表现出不开心,岂不是蹬鼻子上脸不给面子。
白芷怕小宫娥回去说三道四,赶紧出来替晏汀开脱:“全天下有几个人能得到公主殿下这样的赏识,我们只是受宠若惊罢了,谢还来不及,哪里会不开心。”
小宫娥抿唇一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到公主府里后,夜里便把这事与公主说了,公主听到晏汀面露愁容时,只是稍瞬沉思片刻,而是默默念了一句:“此女有大智慧。”
小宫娥当然是没听明白了。
晏汀下车时忧心忡忡的问:“瑾王殿下可在?”
宫娥眉头一皱:“并不。”
晏汀这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公主府气派,布局格调雅致,水榭楼台陈列,池子里一水的荷叶,这时候还没有开花,里头的金鱼活蹦乱跳的。
宫娥领着她穿过抄手游廊抵达后院,后院比前院还要有意境,翠绿的文竹不见俗气,假山假石亦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
还未走近,就听见嘉兴公主正在府里头训下人,这时候的样子比不得以前见到的温柔,骂人时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吓得府里的下人双脚打颤不敢直视,见状宫娥也不敢领晏汀进去,只能在门外侯着。
“你们是几时往驸马屋里头塞的人本宫竟不知!真当本宫不管事了吗?啊!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手段!你们一个个的!谁爬过驸马的床!谁承过驸马的恩!本宫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本宫原也想不计较,可你们一个个得寸进尺!竟然妄想爬到本宫头上!”
“驸马算什么东西?没了他!本宫依旧是公主!可他没了本宫,便什么也不是!本宫并非小肚鸡肠容不得他人!只是你们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
宫娥尴尬一笑,抬手往外请:“要不夫人去隔壁厢房等等?公主殿下发起火儿来,我们都不敢靠近。”
家丑不可外扬,晏汀深知这个道理,也不想在此多听一耳,就在她想要随宫娥去别处时,门开了,嘉兴公主的训斥下人的声音更摄人了:“若此事抖了出去,看以后还有哪个敢要你们,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把这种狐媚子手段往本宫府里头带!滚!都滚!”
晏汀瞧见一窝哭得梨花带雨的丫头从屋里连滚带爬的逃出去,顿时心惊胆战,可又在心里暗暗佩服嘉兴公主手段果决,办事雷厉风行,若这种丑事搁她身上,她必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嘉兴发完脾气才发现外面来了人:“是谁在外头?”
晏汀让人领着进去后跪下给公主行了大礼。
嘉兴让她起来后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让你见笑话了,公主府里未必安生。男人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晏汀淡淡低眉。
嘉兴公主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后也问及她这种事了:“朱时叔可在外面偷吃过?”
晏汀如实回:“自然是有的。”
一开口嘉兴就想起来去年鸢尾楼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桩事了,朱时叔的那桩丑事可比眼下驸马偷吃厉害得多了。
她拍拍晏汀的手以作安抚:“那朱时叔可有带人回家里头?”
晏汀知道嘉兴公主是为了在她身上寻找安慰和慰藉便如实说:“自然也是有的。”
嘉兴公主果然感兴趣:“那遇到这种事你是怎么做的?”
晏汀小心抬眸盯着她瞧:“让给她。”
嘉兴惊诧:“让给她?”
晏汀点点头:“男人多的是。”
嘉兴一顿,反而大笑,捧住她的小脸爱不释手的搓了搓,一个劲的夸她漂亮可人。
可不就是嘛!
这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
何必去跟别的女人争抢一个,那未必会显得你很有手段,反而是掉了价。
她要,就让给她喽!
嘉兴眸中暗光一闪:“那你跟本宫说说,你可有另找男人?”
晏汀吓得打翻了茶壶。
大燕民风开化,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女子改嫁或者招赘的事,也并不在少数,也不怪嘉兴公主有此一问。
嘉兴让人收拾干净,美眸闪动,想起自家弟弟看晏汀时的模样,捂嘴噗嗤一声乐,晏汀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看,嘉兴整理衣袍过来,穷追不舍的问:“你这么漂亮,趋之若鹜的男人必定不少,朱时叔那家伙配不上你,你为何不早早弃了他去?另寻一个好的?嗯?莫不是情谊深厚?可本宫瞧着,你不是那种为情所困之人。”
否则也不可能说出“让给她”的这番话来。
既然不会为情所困,那为何还会一直待在朱家?难不成是另有隐情?嘉兴本不应该多问,毕竟这是晏汀的私事,可一想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她倒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一帮他,否则,就他那自大顽劣的性子,恐怕永远也得不到美人的芳心。
“这洛阳城的好男人多得是,你就没有想过……”嘉兴挑高她的脸蛋,真是越看越精致,眉目浮水含情,看谁都是这个样,别说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了,连她呼吸都要重几分,“再另寻良人?嗯?”
她对自己的那个弟弟太了解不过了,若非晏汀当真对他的胃口,他也不会做出这档子荒唐事来的,而邵准那人,从小就性子顽劣,跟个混天魔王降世似的,人孤傲自大,再加上他没有过情史,恐怕没办法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做事情为所欲为惯了,这又怎么能讨到美人欢心。
她与晏汀相处时间不长,可也瞧出来此女心气儿高,这种女人要得到她的芳心,强扭只能伤害彼此,最好的法子还得用心。
但她那弟弟啊,嘴欠得很,哪怕是真用心了,也要说一些难听的话。
所以啊,难办哦。
晏汀避而不答:“公主殿下不是要教我练舞吗?”
嘉兴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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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见到陈自修,陈自修一进马场就被人围住,寒暄打趣了许久,他媳妇儿就快要生了,缠着不让他出门,陈自修也是好不容易才偷来的闲,不过他媳妇怀孕,他在家陪着,人也跟着胖了不少。
邵准就在一旁听着他念。
“她撒了泼,又是骂人又是挠的,搞得我都破了相。”陈自修脸上果然有指甲印,耳朵上也有齿印,“还赖我把孩子往她肚皮里塞,那晚她不诱惑我,我能……不说了不说了,这女人啊,娶不得,一娶回家,全都变了样,之前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现在天天发脾气,亏得我不计较。”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我们哥儿几个,就你英年早婚!”
陈自修连摆手:“若我早知道,也万万不能上这个道儿啊!”
其他人笑着打趣:“陈自修她媳妇儿厉害着呢,当初没进门之前,硬是不让碰。”
“我当时也是色.欲熏心!”
“不过你媳妇儿确实是生得漂亮!”
邵准扯唇微微一笑。
陈自修应付完那些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你最近也没去朱家,难不成是已经腻了?”
他虽然没去朱家,但是去了公主府的。
邵准掀眸:“你媳妇多久生?我好备礼物。”
“客气了客气了。”陈自修抱拳笑道,“下个月就生,礼物也无须太贵,一栋宅子还是要有的,太医说这胎又是个男孩,宅子留着给他日后娶媳妇儿用。”
御史丞替邵准打抱不平道:“嘿呀,你去年那大的,不就要走了瑾王殿下一栋宅子,今年怎么又要一幢?你这主意打得可真好。”
“大儿子有了,二儿子也得有啊。”陈自修腆着脸说,“瑾王殿下可要一视同仁,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我不是也得回礼嘛。”
邵准盯着他舔唇发笑。
陈自修也笑:“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你连个小妾都没有,这孩子从哪儿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