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会留在襄阳多久。”她问。
申生眱她一眼,说:“高焕没有告诉你?”
林姷说:“他这些日来早出晚归,回来时疲惫不堪,我没有时间与他交谈。”其实她没有问高焕,问了高焕也不会告诉她。
申生放下手里冒着凉气的梅子汤,沉吟了片刻,说:“快了吧”
“再有三四日?”申生也并不清楚,他又说:“襄阳令已经被革职了,高焕现在应该在找一份名单,名单记有和刘义勾结的晋臣。”
林姷非常惊讶,她忍不住重复道:“襄阳令已经被革职了!”
“是这样”申生说:“五日前就被革职了,你还不知道?”
林姷轻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都尉府,白日里准备食物,晚上服侍高焕洗漱,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
她说:“若是不杀人,那襄阳令是如何被革职的?”她不太相信,她潜意识里总觉得高焕会杀了襄阳令,毕竟杀人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远比让襄阳令被革职更容易。
申生没有避讳她,道:“杀死襄阳令固然容易,但是襄阳令一死,朝廷难免会派人调查,若是一不小心查出几封和匈奴互通的书信,对匈奴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申生的嘴角始终是微微上挑的,眼底也含着笑意,他说:“况且不说晋国,襄阳令一死,匈奴刘远第一个怀疑的,你猜会是谁?”
“刘琮”林姷毫不迟疑地说。
申生笑了笑,道:“刘琮本来就不得刘远的喜爱,况且刘远此人又十分多疑,襄阳令一死,就算没有证据,刘琮也摘不干净。”
申生说:“所以高焕没有直接动襄阳令。”
申生回身将凉气散了一点的梅子汤重新放回冰鉴里,道:“你要知道,襄阳这个地方,每日都有许多的北边世族子弟逃难至此,这些世族垄断着朝廷命脉,甚至左右着天子。”
“颍川荀氏,清河崔氏,弘农杨氏,太原林氏。”申生淡淡地念着这些世族。
林姷沉默不语。
申生说:“而如今,这些大族子弟大多仓皇南逃至襄阳,王家的长子,崔家长子,杨家的次子,你说,这些人如果在襄阳城里出了事,朝廷最先问责的将会是谁?”
刹那间,林姷直觉如雷轰顶,目光涣散。
林姷几乎是不了遏制的厉声逼问道:“高焕是把他们杀了!他把王朗,把崔陵,把杨表他们给杀了是不是!”
申生被她忽然的失态给吓到了。
“难怪他将我从客栈送来了都尉府,他是怕我在客栈听到风声!”林姷愤怒的不得了,她哑着嗓子道:“他骗我!高焕他骗我!他说过他不杀他的!他骗我!”她歇斯底里的吼道。
申生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林姷看着灶台上的蒸饼和鹿肉汤,她愤怒一把全部撤翻在地,她说:“高焕人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她要和他鱼死网破。
申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他不该告诉林姷的。
申生皱了皱眉头,按住她说:“我不能让你离开都尉府。”他控制住林姷,将她反锁在屋里,然后命令下人立刻将高焕找回来。
……
下人出去了好几波,都没有找到高焕,高焕是晚上才回来的。
他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记得早上离开时,林姷跟他说,她今天要给他焖鹿肉汤。
而当他回府见到一脸凝重的申生时,他也没有觉得诧异,他很平静,平静的听着申生陈述事情的经过,平静的接受一切。
“她现在人在哪里?”高焕问。
“关在房间里”申生说。
高焕说:“我去见她,此事你不必管了。”
屋子像往常一样,从窗子里透着昏黄的光,高焕走到门前,顿了顿,然后打开门锁推门进去。
林姷坐在案几前,她的神情有些疲倦和憔悴,她抬起头看见了他,她不像申生说的那般歇斯底里,或许是经过了两个时辰,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
高焕走到案几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骗我”林姷开口道。
“你杀了崔陵”林姷眼睛冷漠的盯着他。
高焕看着她,蓦的,淡淡地说:“我饿了,你的鹿肉汤和蒸饼呢?”他像往常一样坐在了案几旁。
林姷说:“这样有意思吗?”
高焕怔了一下。
林姷冰冷地看着他,她说:“高焕,我们这样装夫妻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