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三年发生的事怀芷同荷藕讲过,她看向恒律道:“当年的事不是早已真相大白,这些事都是皇后做的,是皇后害了瑜妃和县令大人。”
恒律一脸讥笑的看着她:“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瑜娘死了,谁去和亲?”
荷藕看着平日和煦的男人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封印,满脸暴怒眼睛腥红,心中一闪而过的答案惊的她四肢百骸生凉。
“没错,去的是我娘陈妃。一个皇后的陪嫁,若不是因为要远嫁怕是她这一辈子在后宫怕是连个像样的名份都没有,那怕是生了我还是一样的低贱。可是这样一个在他眼中如此的低贱的女人,关键时候却被他拿来换命。”
荷藕看着恒律有些疯魔的样子,害怕的朝床内退了退。
“呵呵,你以为这样有就结束了吗?他竟然以我的性命要要挟我娘,不准自戕若不然转头便杀了我。便是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吗我在军营熬十多年就是为了荡平匈奴救回我娘。”
“终于在今年年初我打进了匈奴的王庭,救回了我娘。可是隔日他便派了人将我娘赐死,那道圣旨上的话我到现在还在记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此贱妇,以何颜面,苟活于世。”
“哈哈哈”男人疯魔似的笑声在整间屋子内回荡着:“他用我娘的命换他的命的时候封她做陈妃,如今没了利用价值反成了他的污点便是贱妇,这样的人那里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来救?”
荷藕从未见过人这般模样心下十分害怕,想着要是相公在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相公正在浴血奋战,她也不能拖相公的后腿,定定神想这事估计是恒律的禁忌,还是赶快把话题引开再说。
“那张家的人呢?他们未曾伤害过你吧。”荷藕装着胆子质问道。
说到张家荷藕脑海中又闪现过梅园里的场景,声音有些颤抖的向恒律质问着:“那梅园里埋的都是张家人吧?”
“嗯,张家上下百来口,一个不差全在里面。”恒律爽快的回答着,上百条无辜的人命,在他这儿却好似在平常不过的事。
荷藕气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恒律冷笑着看着荷藕道:“何为无辜?无辜便是无用!这世上无用之人太多,死上千百又有什么干系?若是今日事成,日后给他们张家后人个荫封。他张家人还不是对我感恩戴德。后世的族谱中,更是不知要如何撰写美化此事。”
“他们无辜,你娘不无辜吗?你为了救这样一个人出卖我,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荷藕看着男人眸中的失落,迟疑了一下道:“为了我相公,为了我能不依附你而活。”
“呵呵,可是你如今救了你的仇人。若是你娘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想?”
第8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你胡说。”说起娘亲荷藕的底气都少了几分, 娘亲生她的时候便没了,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娘亲才死的,后来有了人她克人的传言, 她就更坚信是她害了死娘亲。
从小到大爹很少和她提及的娘的事, 她小时候羡慕人家有娘亲也偷偷问过, 可是爹总是将话题扯开了。
在她的记忆娘亲是空白的,唯一记得的事便是娘亲是因生她而死, 是她克死了娘亲。
直到她稍大些,喜欢上了做菜, 荷老爹才给了她一本菜谱说是她娘留下的。
那菜谱她宝贝了好些年, 只是后来被哥嫂在送葬的半路上赶了出来, 都没有机会再回家去取。
虽然男人搬出的她娘亲, 荷藕心想我都不知道的事,你还能知道,我才不听你鬼扯呢。
见荷藕不搭理他,男人继续说道:“你做菜的手艺都是从你娘亲留给你的那本菜谱上学的吧?”
荷藕眼前一亮, 恒律想这是来了兴趣, 忙接着道:“宫中原有位尚膳, 她做点心的手艺无人能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我们几个那时还小, 每日最开心的事, 便是等着午后放茶, 因为有她做的点心, 那人就是你娘。”
荷藕满是嘲讽的看着恒律, 心想这种鬼话也就你能编的出, 我娘要是宫中尚膳, 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知你不信我的话, 等这事了了,你只须回青山村去问问。各位婶子们,她们大多也都是从宫中死了抬出来的。”
恒律继续讲道:“嘉和三年,宫中出了件丑事。我父皇是最爱惜羽毛的人,如何能让知道这事的人活下来。你娘和一些宫人、侍卫、内监都被秘密处死。”
“那时张太医刚好在烧制妃子笑,便拿了他们这些人来试药。只是刚开始烧出药的药效不稳定,你娘她们几个,虽然当场毒发身亡,但被扔到乱葬岗后,等着药效过了便渐渐转醒。”
“捡了一条命的几人,自知皇城中已容下不她们。所以便结伴而行来了这青山村,县志上也写着青山村原是荒郊无人居住,后来渐渐于嘉和四年有了人烟。”
荷藕想着秦婶子的绣功真的是她见过的人最好的,便是城中最好的绣娘都比不上她。
胖婶子的刀功也是一流,连她都及不上。赵婶算账的手法也很轻便高明,现在再看来她们个个都是高手。
回想着青山村的众人对自己的那股亲切劲儿,还有往日的关心和爱护,如今才明白是因为什么。
荷藕刚想开口却不论怎样都发不出声来,反复张口了几次,努力大喊也是一样的结果。
满眼质问的看向恒律,拉着他的衣襟指自己的喉咙,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恒律安抚着她:“怕伤到你腹中的胎儿,所以增减了部分药量。会引起暂时的失语,你放心我已经找人试过多次,不会出差错。只是暂时的,等着药劲过了,就可以恢复了。”
荷藕气急伸手去挠他,心想着伤不了他给他挠出个大花脸也行,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恒律一手将荷藕的双手困住,手背上不小心被抓出了几道红痕,低头看着手背心想原来小猫咪急了还会挠人。
放柔了语气同荷藕说道:“好了,别闹了。”
恒律打量着荷藕脸上表情的变化,见她眼皮越发的重了,时不时点着头又醒来,知是药劲上来了。
恒律拿起荷藕放在床头的披风给她系在身上,又将人裹在被子里横抱起出了门。
药劲上来后,荷藕带个人混混沉沉完全没有力气,费力的提起手打着男人,想问男人带她去那里却又发不出声音:“你要带我去那里?”
男人抱着她出了小院,同站候在院门口的镜花道:“你跟上来。”
过了片刻男人抱着荷藕在府内七绕八绕的也走了一会儿,两旁的景观也越来越稀少,荷藕想她来这么多天从未到见过此处。
恒律将怀中的人提了提,又抱紧了些见荷藕未曾有动作以为她睡着了,声音舒缓的说道:“我同你说你娘的事,是希望明白你娘的死与你无关,日后你别再把这件事怪在你身上。”
恒律自那知受了荷藕送的银票便对她动了心,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个关心他生死的人,他当时便想着要护她一生一世。
便派了人让她从小到大的生平都调查了一遍,看着小传中写着她为了害死自己的娘亲而自责,他觉得他是可以感同身受的,若不是他他的娘亲也不会死,所以他不想荷藕将这种痛背负一辈子。
恒律未曾差距怀中的人,不自觉的收紧了斗篷中的手指,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若是你醒来,身边的人是我,那你相公便回不来了。我以后会好好的待你和这个孩子,会视如已出,等大了封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
“若是我败了”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便是如你所愿了。开心不开心?”
荷藕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却觉得四周围都是黑漆漆的还越走越黑,连着空气都是一股霉变的味道。
镜花跟在后头阻止道:“主子,姑娘还怀着孕呢?这地方待不得啊。”
安公公反手给了镜花一个巴掌:“多嘴。”
安公公还想动手被恒律用眼神制止了,看了眼镜花复又低头同荷藕道:“委屈你在这儿待会儿,我父皇此人。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若不把你放进这私牢里来,怕是你会与府中众人落个身死的下场。你不要以为你今日救了他,他便会感激你。说不定前脚赏赐了你,后脚便派人送你上路。”
“你的命,和他的羽毛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他这样的人,那里需要你这等卑微的人来救。”
恒律见荷藕靠在怀里呼吸匀称,想她这是睡熟了。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到底听进了没有?
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恒律用拇指轻摸掉荷藕脸上的泪水,心想估计是听误三春回不来吓得。
示意人将牢门打开,抱着荷藕放在了铺满稻草的地上,还好隔着被子和披风不至于太过寒凉。
恒律理了理荷藕的耳旁的碎发轻声道:“愿卿喜乐如常,年年欢喜。”
恒律起身向外走时,却觉手碗一热,被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
回身看去,刚才睡着的人儿如今满脸泪痕,费力的睁着眼睛在他手心用手指写着:“收手。”
恒律把她的手慢慢扯下,又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轻笑着说:“事已至此,如何回头?便不是为了我,为了那些枉死的人我也不能回头。”
荷藕被他扯下的手,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手心一笔一划极慢的写着:“为你自己活”最后一个活只写了一半,手便垂了下去,被药劲打倒了。
恒律痴痴的看着他的手心,不经易一滴泪落在了掌心,看着身旁睡熟的姑娘笑着说:“若有来日,都听你的。”
安公公进来时,见恒律眼圈红了,心想这位主那里轻易掉泪的人,轻叹了句:“哎,造化弄人啊。”
恒律又看了眼照顾荷藕的镜花道:“你以前不是说想过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吗?好好跟着她们夫妇,去过你想要的人生吧。”
镜花反应过来想追出去时,恒律让人锁了大牢的门,镜花朝着恒律的背影磕了三个头。
从私牢的房门走出,一缕阳光透过遮天的大树刚好照在了恒律身上。
恒律用手感受着那束光,他想荷藕就是那道照进她生命的光,只是这束光来的太晚太迟,已经不能将他从黑暗中拖出。
一主一仆的在影子在阳光照耀下缓缓被拉长,显得如此的孤单。明明是日丽中天的时候,却又一股日薄西山的悲凉。
第8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城外
误三春听着其余三门来人的报告, 南门和北门因为守城的士兵突然激增,常溪和老三都打的有些吃力。西门的云桂总督因为迷路,捡了个大甜头, 如今已经在和西南总兵抢城墙。
西门这一片的城墙, 云桂总督仗着人多打人海战术, 时而被我方的士兵夺下,很快又被西南总兵重新收复, 从早上打到现在,双方的城墙争夺战已经有五六个来回。
本来守城士兵都是信心满满, 因为突然分走了大部队却又瞬间出现大批的敌人, 人人惶恐动摇了军心, 才会如此轻易让云桂总督捡了个大便宜。
误三春看着他这边刚驾起的云梯又一次被连人带着梯子一同揭下, 起身同身后的箭队道:“一会儿老子带着人去冲云梯,你们就给老子放火箭,对准给我射,不要伤到咱们自己人。”
撂下话, 三两步冲进了城下混战的士兵中, 一把抢过梯子朝城墙前冲去。
那箭队的将军还没反应过来, 见误三春已经搭着梯子开始爬墙。
连忙招呼众人点火放箭,集中朝误三春所爬的那个城墙缺□□去。
那将军心中敬佩误三春,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冲锋陷阵, 连着周围的士兵见误三春都被鼓舞了士气。
从早上攻到现在分毫未曾前进, 还死伤许多兄弟, 军中的士气有些萎靡, 如今却如同打了鸡血般, 都奋勇杀敌谁也不想落了人后去。
误三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晚上一分钟, 荷藕就多一分危险。现在城中局势不知如何,皇帝是个十中小人,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未必会救他家娘子。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飞奴身上,只是如今仗都打了一上午,也未曾见飞奴和他家娘子的影子,他怎么能不急?
依着飞奴的本领和之前约定,只要他这头发动了进攻,飞奴便背上荷藕跑路。如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他不能再等下去,必须立马进城。
书房内
恒律早已换好了铠甲同安公公道:“既然父皇不来了,那咱们便去。城中安排的人,让他们都立即向县衙靠近,想办法不声不响的将县衙围了。”
“是,这就吩咐下去。”安公公道。
街道内一个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带着一队人呼啸而过,在门缝内偷看的百姓都以为这是来平乱的将军,那里知道这才是匪乱的根缘。
县衙外恒律早前安排的藏在暗处的人员,倾巢而出将整个县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一早儿就闹起了匪乱,衙役们怕城中出现恐慌都早早来了衙门等候恒基分配。
可是县衙的人手都是有配额的总共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个人,那怕是加上狱卒和后厨的伙夫都凑不满一百个人。
恒基听着府外接踵而来的脚步声,只能硬着头发将手上这些人,各自分散在府中暗处,让他们等恒律的人发起进攻后再行动,又让人在院墙下放了许多水缺烧了热水掉过去,想着这样多少也能杀死一些敌人。
厢房内,皇帝急的来回跨步。他这回南下是微服私访,并没有带大部队随行,跟着身边的随从和侍卫也不过千人,藏在暗处的暗卫也就百多个人,根本抵抗不了县衙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大部队。
皇帝让分了大半的侍卫给恒基帮他一起守门,余下的让他们全部藏在了花园的院墙内,做第二道防线。
至于那些暗卫让大部分都藏于花园的暗处伺机而动,命令只有一个不许人靠近他所在的屋子。
剩余的一小部分暗卫被他留在了屋内,凌内也被他留在了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恒律到时,西门的守将也刚好寻他来了。
见了恒律忙翻身下马道:“主子,西门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总兵大人请主子速速……”
恒律摆手道:“你下去吧,我这儿攻进去不过是片刻的事。告诉你们大人务必给我守住城门,到时圣旨一下,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