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不凡,身材纤瘦,一瞧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之女,是宰到大鱼了。
“俺们是这片的土匪,要进城都得给俺们钱,不然甭想进去。”
土匪一个身材矮胖,一个高挑瘦弱,肩膀上扛着狼牙棒,吊儿郎当的,下巴抬老高。
“江宁县县官不管你们这群人?”林卓然勾了勾唇角,佯装做害怕的模样,继续套话。
“县官?”矮胖的土匪一脸不屑,“县官也得叫俺们大爷。”
既然都这么说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林卓然和王汝南默契的向前走了一步,在匪寇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砸了下去。
两人连武器都没用,轻轻松松将其撂倒。
压在地上,脸都被挤变形了,拍地想要去够被扔到了远处狼牙棒。
“姑奶奶,哎呦喂,饶了俺们吧!只是想讨口饭吃。”矮胖的土匪叫的异常凄惨,鼻涕眼泪一把往外流。
王汝南压制,林卓然去马鞍上解下早已准备好的麻绳,熟练的把两人绑了起来。
像是大长虫般在地上无法动弹,林卓然蹲下,勾起唇角,手中马鞭抵着矮胖土匪的脸,“干什么不好,当土匪?”
“姑奶奶俺们也不想啊。”矮胖土匪吸溜鼻涕,为了活命,一股脑的倾诉自己的不容易。
“俺们以前都是种地的好农民,但天老是下雨,庄稼都坏了。左等右等朝廷的银子都不见踪影,俺们肚子饿啊,只能上山为匪。
你们以为俺想下来拦活啊!
土匪就是土匪,抢来的东西俺们下层的连口汤都喝不到,只能出来拦路打劫。
姑奶奶啊!俺这是第一次,实在没办法了,家里还有嗷嗷等着吃的娃娃。”
矮胖土匪拉着林卓然开始诉苦,真情实感,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林卓然动作一顿,收回了握着马鞭的手,拍拍衣摆起身,“带着她们和大部队汇合吧。”
“奶奶们,什么大部队?”也不知道害怕,扭动着身体一股脑的爬起来,还不忘绑住旁边的瘦子坐起来。
王汝南听到满耳朵都是俺们,张口也跟着跑偏了,“俺们是朝堂派来剿匪的。”
听到在场三人都呆了一下,林卓然压住嘴角没笑,翻身上马。
“不是,你个混蛋。”作势要抽矮胖土匪。
林卓然目光斜视一眼,声音淡淡的,“走了。”
才收回了鞭子。
马儿慢慢往回走,土匪就跟在后面,够头望着,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官家的人,她们什么坏事还没来得及做,应该不会被抓官府去吧。
沈君泽频频向外看去,嘴上不说,明眼人都能看出焦急。
听见小声的议论后,赶忙撩开了帘子,刚巧撞见了伸手准备敲的林卓然。
“没受伤吧?”沈君泽抢先开口问,目光上下打量。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周边的景色都黯然失色,红色的衣裳格外称她。
骑在骏马上敛眸看向他的时候,沈君泽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没受伤,碰见了俩落单的,带回来了。”
既然手都伸出去了,也没有空着收回来的道理,干脆拉住了沈君泽扒拉窗口的细嫩指尖,弯腰放于唇边吻了一下。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春风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嗅的人神清气爽,衣摆也被风吹的鼓动。
周遭的视线已经不重要了,沈君泽满心满眼都是这人。
无比庆幸没有放弃。
经过了解,那位高瘦的土匪曾经也是农民,还是个哑巴,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胖子在说。
并且当年山上的土匪并没有那么多,都是被一步步逼上这条道的。
但当匪寇并没有那么容易,农民本质是淳朴的,哪里能比过在山上干了十几年的狡猾匪寇。
什么事情都是她们向前冲,吃的苦最多,也就只能混个温饱。
像今天遇见的这两人,是最差的了,温饱都勉强。
本以为江宁县最多也就这样了,当到达江宁县县口的时候,才明白那些不过都是小事。
县口的门从里面堵的严严实实,外面是大批的难民,应当是散在江宁县附近的村落,受到灾害前来投奔。
没想到被卡在了县口,府衙的官兵看守,每人手里都拿着刀,气势汹汹的。
守在门口的都是老弱夫孺,没有劳动力的人,也没有办法赶去别县,只能在这里等待老天开眼,等放他们进去。
洪涝后的天气炎热,苍蝇蚊虫遍地飞,那些等着的人衣着脏乱,头发里也参杂着泥土,挥手赶嗅味而来的蚊虫。
耳边是孩啼和哀怨的叹气声,配上眼前死气沉沉的景象,看的人心中发凉。
县官拿着朝廷的赈灾款,就是如此对待百姓的,倒是想要知道,那些银子都吞去哪儿了。
孙峤没见过这般惨烈的场景,吓的连帘子都不敢掀开,惊恐的看向沈君泽。
“这里真的是金凤朝吗?”
沈君泽神情也不好,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林卓然,即便是背对着的,他也能感受到怒火。
这是长久以来,相处的默契。
外面太乱了,沈君泽一男子不好暴露太久,正想收回视线,突然看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男人。
他正哄着哭闹的孩子,看样子孩子应当是饿了,正想着掀开衣襟哺喂。
就来了两三个一副流氓样的女人,贱兮兮的上千,说了什么太远,听不清,不过应当不是什么好话。
男人的脸通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护着衣襟,倔强的目光触动了沈君泽。
“妻主。”
沈君泽一开口,林卓然条件反射的转头,微微挑眉,确认真是在叫自己,嘴角抑制不住的喜悦。
直接下马走了过来,“怎么了?”
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喊,从前在村庄里,也就私下里叫叫。
手指着那处,“我想帮帮他,但我是男子,不方便。”
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林卓然捏了下他葱白的指尖,“交给妻主吧。”
第五十章
在一众人之中本就出挑,那些灾民也在瞧瞧打量她们,林卓然一动,就吸引了所以的视线。
正在调戏男人的女人们,还没意识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一个想要上手去拽衣裳的女人,手还没碰着衣服呢,侧面就来了一股力。
直直给踹了出去。
“滚。”
滚着金边的靴子泥土都不曾沾染到,眉眼懒散,说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那些人畏惧。
连回话都不敢,灰溜溜的走了。
“我家郎君让我来的。”林卓然率先表明身份,孩子似乎察觉到了环境的危险,一直哭闹不断,“她是饿了吧,可以去马车上给孩子哺喂,那里比较隐私。”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卓然,再三确认此人没有恶意,有些踉跄的爬起来,紧紧抱着孩子,微微欠身。
一看林卓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那男子,沈君泽撩开车帘下来了,站在旁边等着。
“没得逞,你怎么下来了?”林卓然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半保护姿态的将人圈在怀中。
后者早已习惯这样的接触,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看着包被中瘦小的孩子,弯起眼睛笑了下,“孩子应当是饿了,上车吧。”
“哑儿?”
那位矮胖的女人从后面探出脑袋,只不过想看发生了什么,却没料到竟然碰见了自家郎君。
也不顾自己被捆绑的模样,几步冲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难道家里也被洪水淹了?”
哑儿不会说话,在看见女人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因为抱着孩子,手不好比划,急的眼泪更多了。
沈君泽赶忙接过,大概是男子,身上也多柔和的气质,哑儿放心的把孩子给他了。
矮胖的女人名叫樊齐,经过她的翻译,明白的事情的经过。
樊齐上山当土匪前,特意将家搬迁到村落的高处,此次洪灾对他们父女俩并没有影响,家中也是有余粮的。
本紧巴巴的过日子也是可以,可谁料到村庄内的恶霸盯上了他们家女人不在家,便抢了家中能用的东西,还占了房子。
别看樊齐长的五大三粗,哑儿可是五官清秀,细看也是个可人。
若不是带着孩子逃走,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但一男子,还带着孩子,路上始终是不方便的,刚才要不是沈君泽注意到,他又是个哑巴,怕是求助都没办法。
听完后樊齐也绷不住了,两人抱着嚎啕大哭。
与守门士兵交涉完毕的穆棱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幕,怎么土匪和一个男人抱在了一起。
“进去吧。”穆棱走过来,心中有疑问,却没有过多的询问。
守县口的士兵知道是朝廷派的人来了,笑脸相迎,欢欢乐乐的把她们送入了县内。
哑儿被带上马车,频频回头看跟在车后面的樊齐,面露担忧,求助的拉住沈君泽的手。
“没事的,你的妻主若是没做伤天害理之事,是不会受到惩罚的。”沈君泽以示安抚,手指戳了戳包被中的孩子面颊,“小家伙饿了。”
哑儿环视车厢内,微微红了脸,揭开了衣襟。
车厢外,小丫头受不得大太阳的晒,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回去,被芷若一把按在了原地。
委屈极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芷若,不明白好端端把自己赶出来做什么,“晒。”
芷若褪去了外衫,盖在了小丫头脑袋上,遮挡住阳光。
这下小丫头才老实,规规矩矩的顶着衣裳坐在芷若身边,一双葡萄般的眼睛来回观察周围。
在马车入县大门的时候,林卓然瞧见了士兵光明正大的收了百姓的钱财后,将人放入了县城内。
原来不是不能进,而是不给穷苦人进来。
这些钱财最后到谁的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江宁县的地势后靠山,侧面靠水,是极好的,应当是富饶之地,现在被县官治理成如此萧条景象,不禁让人心生愤怒。
江宁县县官是王琦璇,明知道朝堂派遣了人过来,还依旧我行我素,实在是不将朝堂放在眼里。
不过这些话没一个人说出来的,都等着先见一见这位权势滔天的县官。
得到消息的王琦璇早早穿着官服在县衙门口等着了,看见马车过来,小跑着上前行礼。
女人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却不是老实敦厚,给人贼眉鼠眼之感。
穆棱很好辨认,天下谁人不知道陛下的七女儿常年带着银色面具,王琦璇第一个冲到她的马下。
“七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不喜欢,但又不能不做样子,现在什么把柄还没有拿到,自然是不能打草惊蛇。
“王县官不必多礼。”
穆棱下马,轻抬起她手肘。
太阳晒着,王琦璇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应当是等了有一会了,用袖子擦汗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骑在骏马上,冷眼盯着她的女人。
消息不算灵通,所以还不了解这位五品校尉,王琦璇看她模样年轻,没多想。
林卓然淡淡收回视线,御马走到了马车一侧。
不轻不重的寒暄几句,王琦璇垫着脚尖向后头看,把士兵安置在了县城衙役的住所,而她们一行人住在了她府邸。
看见了跟在最后的两个人,衣着打扮一瞧就知道不是正经人,王琦璇询问道,“敢问后面的两人是谁?”
“路上抓的俩土匪。”王汝南微微挑眉,语气中满是不屑。
带兵打仗的,最瞧不起的就是国家的蛀虫,将士在外拼死厮杀,她们慢慢蚕食瓦解内部。
恨不得用鞭子吊起来抽。
“土匪!”王琦璇想起什么似的,眼珠子一转,“县衙有牢房,把她们关那里去吧,定然好好看守。”
她看着的是穆棱,两相对视,王琦璇不禁提起心来,直到穆棱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招呼着衙役把人压走。
陪着笑脸带她们去住的地方。
一直关注樊齐动静的哑儿清楚的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惊的眼睛瞪大,挣扎着要出去要个说法。
心中狠死了这位县官。
沈君泽一把拉住了他,死死的按着,没想到人挺瘦,力气倒是不小。
还是靠着孙峤帮忙,才成功的。
哑儿的眼泪流的快要干了,他一哭,孩子敏锐察觉到父亲的情绪,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沈君泽赶忙把放在一旁的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安抚,一边同哑儿解释。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樊齐只要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有事。
等这次江宁县的事情解决完,你们就可以回家,我保证!”
哑儿无助且迷茫的眼神,让沈君泽看见了从前的自己,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我也保证,县令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哑儿捂着脸,低声抽泣,缓缓点头。
其实沈君泽心里也没底,但他相信林卓然,绝对不会冤枉一位无辜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有罪之人。
县官的府邸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进了里面,别有洞天。
和门面完全不相似。
小桥流水,青葱绿植,庭院泉水,把南方的柔美杂糅在一方天地之间。
若是寻常看见,定然要赞美一番。
可看见城外交钱才能进的百姓,和于土匪勾结的县令,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肉,都是从人身上一刀刀剐下来的。
到人府邸自然是要下马车的,沈君泽一下来,就察觉到粘在身上恶心的视线。
顺着看过去,果不其然,县令大人口水都不知道擦一下。
沈君泽脸色不善,却又不好发作,快几步走在了林卓然的身边,轻轻拉了下正和穆棱交谈的她。
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仅仅是一个对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林卓然牵住了他的手,俯身在其耳边小声道,“等结束了,你亲自将她眼珠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