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我掉马了——醉蟹钳
时间:2022-06-24 07:24:20

  她要了解下裴家的动静。
  两天后便是端午,端午之后用不了多久,可就是裴靖川与他那位表妹成亲的日子了。
  ……
  惠宁堂这头,徐赟两口子正在用午膳。
  何氏不免问道:“上回不是说,天一暖和就把老三挪回来么?我瞧着今天这天气就不错,不如一会儿就收拾收拾?”
  徐赟吃了一口肉:“急什么?”
  何氏瞪他一眼,这个老东西:“能不急么?冲喜且要趁早呢!”
  徐赟不说话,继续吃饭。
  何氏也是拿不准他的主意,吩咐周围伺候的:“你们都下去吧。”
  等一众女使退出去,贴心的帮他们关上房门之后,何氏放下碗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徐赟眉毛一跳:“我能瞒你什么?”
  “不老实的坏东西!老三受伤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我着急上火,却始终觉得咱儿子没事儿,今天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我觉得儿子没事儿,是因为你一天到头稳稳当当……你稳稳当当必然是……”
  徐赟也放了筷子:“你这个婆娘,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点子事情都藏不住,你男人可是个爷们儿,就算哭也不能哭到人前去。”
  何氏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声音都有些抖:“那……那那咱儿子是真的快不行了?我的天爷啊!我不活了!”
  她站起来,就要去撞徐赟:“都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去见儿子,还不让儿子跟媳妇相见,你安的什么心呐,个黑心肝的我跟你拼了!”早知道儿子不行了,她肯定天天守着,一步都不会离开的。
  呜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四个儿子,到头来一个都不给她剩下么?
  徐赟拉住她:“行了!别嚎了!我这脑瓜子被你搅和的嗡嗡响,你要是换个脾气,我用得着瞒着你么?”
  何氏眨眨眼睛,一下子止了声:“这么说……”
  徐赟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别整天闲的就知道瞎想。”
  ……
  五月初五,圣人娘娘邀请外命妇们进宫看龙舟赛。
  徐叡毕竟还有一口气尚在,闻予锦算不得真正的寡妇,便也跟着何氏装扮起来。
  对于这事,她跟何氏都有些可有可无,但杨氏显然很紧张。
  因为,这一回何氏预备带着徐珠和徐璎一起。
  特别是徐珠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生辰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
  她今天穿着窄袖上衫外罩一鹅黄色半臂,下裙则是酡红十二幅的褶裥裙,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荷,纤细袅娜。
  被祖母和婶婶们打量着,她有些害羞,徐璎更直接:“二姐姐今天真好看。”
  徐珠的脸都红透了。
  何氏看了一眼大儿媳妇,以她们家现在的爵位,珠儿的婚事有什么可愁的?可看一眼满脸挂着愁苦的大儿媳,到底没说什么,只问道:“给我乖孙女们准备的点心装好了么?”
  这赛龙舟兴许还有些看头,但这宫宴属实没什么好吃的,还是自己带些吃的好,免得饿坏了两个孙女。
  那头女使玉节应了一声:“嗳!正散着热气儿呢,马上装好!”
  何氏便一手牵了一个孙女,又招呼闻予锦:“咱们先走着,等到了马车上,大藕的点心也该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金明池并不在皇宫当中,这里为了剧情,给它挪位置啦
 
 
第15章 
  皇宫里头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
  何氏不太喜欢进宫,但她身体没什么毛病,也没有遇上红白事儿,便不敢轻易推脱。
  裘嬷嬷看到她拉耸着眉头,人也没有往日里精神,一眼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老夫人无需过虑,真有什么事儿,奴婢会一直跟着您的。”
  何氏立即多云转晴:“是了!有嬷嬷在,我还怕个什么呢。”之前几次进宫,进一次被人嘲笑一次,再谨慎也总是有规矩不对的时候,打那以后,她一听进宫就打怵。
  裘嬷嬷又安抚道:“您是国公夫人,从一品的诰命,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室宗亲,外命妇里头您是顶顶数的着的,真有那些眼皮子浅嘴皮子又糊不上的,您张嘴便可打杀回去,若是懒得张嘴,便是您不和小人一般计较,更显得您的胸襟开阔。”
  啧啧啧,不愧是圣人娘娘身边的人,这话叫她一说,还真是怎么做都是对的,何氏一下子觉得格局打开了,也没有那么犯怵了。
  后头的马车里,闻予锦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起。
  两个还是头一次进宫,难免有些忐忑,徐璎拉着闻予锦的袖子:“三婶婶,宫里头有意思么?花园是不是特别大,金明池肯定也老大吧?”
  徐珠没说话,也期待的望着闻予锦,闻予锦便笑道:“大内禁中自然是比寻常人家大的,但也是寸土寸金的,那花园子造得巧妙,每一处都是景,没有一寸浪费的地方。那亭台楼阁、巧夺天工,等进去看到了你们就懂了。”
  要说大,其实算不得多大,可能越是这样,那园子才修得越精巧。
  想起那绿瓦红墙[1],又接着道:“很是有些恢弘气韵和青黛山水在里头的。”
  两个女孩露出向往之色。
  徐珠问道:“三婶婶,您觉得我的规矩如何?”娘总说她学的不好,她心里没底的很。
  “你们的规矩都是韩嬷嬷教的,当然是好的。”
  徐珠咬唇:“可是学的时间并不长。”
  闻予锦替她整理腮边的碎发:“这有什么打紧的,到时候跟紧了老夫人,总不会出错便是了。”
  徐珠点点头,没敢说她娘的嘱咐。
  来之前,娘曾经嘱咐她要好好表现,最好能让那些公侯贵妇们注意到她,娘还说,她的容貌不光不是顶尖的,还是放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这就只能在规矩礼仪上下功夫。
  可是,她有些怕。
  马车依旧走的丽泽门,闻予锦带着两个孩子跟在老夫人后头,发现老夫人的步子和神态跟上马车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
  再看一眼旁边的裘嬷嬷,就明白了个大概。
  待到跨过那扇门之后,两个孩子才明白闻予锦话中的意思。
  绿瓦红墙、绿林如黛,远远的望去,那些宫殿的翘脚掩映在疏木淡颜之间,竟有些“草色遥看近却无[4]”的韵致,再配上晴空蓝天和靡靡柔风,端的是清正雅和、气韵不凡。
  徐珠深吸一口气,拉紧了婶婶的手。
  说来也怪,三婶婶其实就比她大两岁而已,她怎么能这么从容,等两年后,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也能如她这般么?
  她很喜欢这位三婶婶。
  等到了金明池边,看到沿岸布置和开阔的湖水,徐璎惊呼出声:“三婶婶,我们快去占个好位子!”
  闻予锦把她拉回来:“跟着你们祖母,自然有最好的位子。”
  这位子位次定然是早就排好的,国公夫人的位子能差到哪儿去?他们身为国公府的内眷,自然也不会差。
  “好。”徐璎答应下来。
  到底年纪小,她兴致勃勃的看着四周,眼看到还有其他同年纪的女郎,便想要去结交,不过还是要来请示长辈的。
  前头的何氏想了想裘嬷嬷的话,便道:“去吧,别跑太远。”
  她还没抱上孙子,但孙女个个都是她的心头宝,无论男孩女孩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该玩就得玩。
  徐璎雀跃一声,徐珠还有些犹豫,也就是这个犹豫迟疑的功夫,已经被徐璎拉着走了。
  闻予锦上前半步,半扶着何氏的胳膊:“看这样子,距离龙舟赛还有些时候呢,且叫她们松快松快吧。”
  何氏侧头看她,因不算是正宴,三儿媳妇摒弃了繁复的大袖衫,穿了浅杏色的褙子配藕荷色的褶裥裙,看上去清新雅致又含蓄温柔,如云的鬓发里头插着根赤金步摇,步摇微微轻颤,又让她沉静中多了一丝灵动。
  两个孙女上课的时候她也去听过,明白步摇这种东西一步一摇,看上去只要走动即可,殊不知这东西比禁步还要限制行动步伐,快了,步摇晃动的孟浪,不像良家;慢了,又显得过于死板呆滞,要做到真正的娴静优雅、步步生姿并不容易。
  但闻氏这步摇的摆动幅度几乎和韩嬷嬷要求的一样,恰到好处,可见她的规矩是极好的。
  她拍了拍儿媳妇的手,把儿子骂了一遍。
  这样好的媳妇,竟然还不“活”过来!真是个逆子!
  消磨了半个时辰,受邀官眷们陆续到齐,便有小内侍引着诸位外命妇陆续入座,众人入座后,又是小半个时辰,才有内侍高声常喝,众人起身,离开各自的小几,又跪下,迎接太后、官家和圣人娘娘等诸位娘子入座。
  闻予锦和温国公府的年轻媳妇薛氏坐在一起,薛氏出自京畿大族、言情书网,自认与闻予锦这种落魄的冲喜新娘是不一样的。
  闻予锦不主动,她便也不说话,连个眼锋都不给。
  闻予锦呢,竟也完全不在意。你不在乎我,我更不在乎你。都是国公府的媳妇,谁又比谁矮一头?
  至于尴尬这种事情,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她自顾自的欣赏着沿湖美景的时候,薛氏反而坐不住了,只不过比赛的龙舟很快排列出来,两人都没兴致关注彼此了。
  金明池明朗开阔,十八艘龙舟依次排开,每一艘都精心妆点过,上头有划桨的、有喊号子的,还有敲鼓的,他们都赤着上半身,看上去全是力气。
  这些龙舟有代表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的,也有代表各州府厢军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的龙舟最好认,来自民间行会商号的龙舟则最花哨。
  如今都集合在一起,引得两岸的官内眷和各路官员们争相下注。
  是的,这种时候,下注才更有参与感,连上首的太后娘娘和官家也下注了,文武百官不下注那简直是不跟潮流。
  闻予锦的位置听不到太后和官家的对话,但远远的看上去,这嫡母太后和庶子皇帝之间是温情脉脉,寻常人家的母慈子孝也不过如此了。
  比赛很快开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湖面上。
  闻予锦的全部精力都被调动了起来,上一次看赛龙舟的时候她才七岁,她坐在爹爹的肩膀上,看着渺渺湖波的震泽湖[2]上激流飞撞、龙舟疾驰。
  小小年纪喊得嗓子都哑了。
  后来爹爹入仕越来越忙,她也渐渐长大,渐渐的失去了许多乐趣。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能再看一场令人激荡的赛龙舟。
  在赛程过半,越来越接近终点的时候,前面四艘龙舟将其余十四艘甩得远远的,最前头一红一蓝两艘龙舟齐头并进,一时间难分伯仲。
  渐渐的,船头绑着红珠整个船身也涂成红色的龙舟与蓝色龙舟拉开了距离。
  再往后,红色龙舟遥遥领先!
  众人屏住呼吸,就在距离终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所有人都等着红舟突破终点的时候,红舟忽然——翻了。
  船上所有人掉进了池中。
  “嘶——”
  “噫——”
  “吁——”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都窜出去这么远、眼看就要到终点,说翻就翻了?
  连上首的官家也叹息不已。
  太后娘娘笑了笑,好像在安慰官家,官家便也收了脸上的嗟叹。
  红船意外翻车,蓝船后来居上成为这次比赛的魁首。
  船员们上岸穿好衣服,等着接受褒奖,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就在这时,红船之上那些落入金明池中的划手和鼓手终于从水底浮了上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头发丝滴着水,比落汤鸡还像落汤鸡,蓝船选手们的笑声就更大了。
  然而这笑声没有持续多久,落汤鸡中的一名鼓手忽然惊道:“是兵符是兵符!兵符就在金明池底下!”
  比赛刚结束,周遭还有些喧哗,起初这喊声并没有几个人听见,但听见的都安静了,兵符?这可不是小事!
  一直到后头,整个金明池四周鸦雀无声。
  官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即便压抑着情绪,一双眼睛已经泄露出激动,近身侍候他的内侍便高声问道:“何人喧哗?既有兵符,还不速速呈上来!”
  那红船上的鼓手便快速游到岸边,也不管身上还在滴着水了,快速奔跑到官家跟前,双膝一跪,将那虎纹鱼符呈上。
  官家龙颜大悦,而太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确实是兵符,这兵符原先就由大娘娘掌管,如今失而复得,还是请大娘娘继续保管吧。”群臣肃静,官家的声音透过细细密密的风传了出来,湖面被吹出细密的褶皱,所有人都垂着头,但余光都扫向了太后。
  过了好一会儿。
  太后娘娘仿佛才听到一般,声音平静道:“这本来便是由天子掌管之物,如今既已寻到,便也算物归原主了。”
  官家一时没应。
  四周愈发静了。
  好半晌,枢密副使方光佑谏言道:“天子掌兵符,枢密掌兵籍、发兵策略,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天下之兵,本于枢密,发于天子;京师之兵,总于三帅,有握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上下相维,不得□□,此乃祖宗制兵之法也。”[3]
  方光佑跪下:“这兵符失窃,又在金明池中寻到,此乃天意也!还请陛下收下兵符,以权祖宗礼法。”
  原本安静如鸡的群臣一起跪下,女眷这边也跟着跪下:“恳请陛下收下兵符,以权祖宗礼法。”
  官家叹了口气:“如此,便如众卿所愿。”
  群臣山呼。
  太后维持端庄的笑,笑得脸都青了。
  屁的天意,一群窃贼!
  闻予锦看着普天之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之间的交锋,若有所思。
  红船和蓝船都出自上四军,红船更直接出自殿前司,徐叡昏迷之前的职位便是殿前司都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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