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家都看向他。
季弘远见陆父看过来,立刻抱住胸,“你咋知道我是香还是臭的?”
众人:“……”
陆含玉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笑出来,“阿爷你别气了,是我不让三郎说的。”
陆母拉着想要跟女婿亲近的陆父,“是家里……”不干净了吗?
陆含玉知道阿娘的意思,摇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能不喜形于色,咱们周围又时刻有人盯着,等三郎做了官,我能进宫的时候,盯着的人只怕会更多,不知道才能更好瞒过去。”
别看陈嗣被季弘远讹了几次就以为他笨,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咬人一口。
家里现在人多眼杂,陆含玉相信季弘远的本事。
他答应过的事情都做到了,所以她宁愿所有人都不知道,只全力配合季弘远,也不想以后被发现,连累其他人。
陆含玉是知道的,季弘远什么都不瞒着她。
瞒着陆父陆母,是不希望他们再想起当年的惨案,也是怕吓着他们。
若她和季弘远能成功,将来殷家便可以翻案,若是不成,有陆父陆母在,两个孩子也能跟着他们。
连累季弘远一个,她已经很愧疚了,不想让爷娘再经历一次。
陆母更心疼还默默流泪的季弘远,她有些不赞同,“前头阿娘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这是殷氏旧部所有人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或者你们小两口的事儿,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在身上。”
季弘远眼神早黏在陆含玉圈在怀里的两个小崽子身上了,闻言只抱住陆含玉,委委屈屈看了眼陆父,然后正气凛然道,“我愿意为六娘付出一切,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扛,外姑不必多说了,这是我们夫妻二人共同的决定。”
陆母眼圈发红,“弘远你……”
季弘远靠在陆含玉肩膀上,“这真的不算什么,我知道外父看不上我,但我只想让娘子过的好一些,你们就给我个证明的机会吧。”
陆母瞪陆父一眼,轻声安慰,“你外父就是不会说话,咱们都知道你的好。”
季弘远幽幽看了眼陆父,“真的吗?我不信。”
陆父腰间一疼,咬着牙,“真的!你不信咱们练练。”
季弘远:“……那就算了,我有点困,想先睡会儿。”
陆母看季弘远盯着孩子,心下了然,推着陆父出门,“那你们好好休息,等你醒了再说。”
没一会儿奶娘收拾好外头,该回来了。
陆父出了门气得要命,“这臭小子别的不说,就气人的本事最厉害。”
陆母和常医公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闪过笑意,既然季弘远不愿意说,他们也不多问,只要他有把握,他们都配合就行。
等人都走了以后,季弘远才擦干净眼泪,捧着陆含玉的脸仔细看,“娘子瘦了。”
“瞎说,我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胖了不少。”陆含玉想也不想反驳道。
季弘远眼神幽怨,“所以你果然是有了孩子,就一点都不念着我了。”
陆含玉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希望我吃不好喝不好,没办法喂孩子?”
季弘远不肯服输,“那你为啥让我背锅?”
他明明把他给陈老贼写保证书的事儿,以及后面要怎么算计陈老贼,都跟陆含玉说了,她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些。
要不是季弘远随机应变,插科打诨,肯定瞒不过去。
陆含玉赶紧软下来,俩孩子到了吃饭的时候,已经醒了,听见动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衣裳看呢。
她把孩子抱起一个塞给季弘远。
“是我错了,你看看,这是咱们家闺女,是姐姐。”
季弘远抱住柔软的孩子,突然忘了要跟娘子要好处的话,颇有些手足无措,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不知道是孩子软,还是襁褓软,反正他一点都不敢用力,又怕太松会摔了孩子,脸色有些发白。
“啊?你,你看,她是不是在看我呢?”
陆含玉抱着另外一个孩子偷笑,“是是是,她这是认出自己的阿爷了,你哄哄她,要不然一会儿该哭了。”
季弘远不知道小孩子看不见,但他看着睁大眼睛的小崽子,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本来的疲乏劲儿都飞了。
他这才有点真实的感觉,他真的当阿爷了。
“哈,哈哈哈……你看,她还斗鸡眼。”季弘远捏了捏孩子的鼻梁,突然笑道。
小时候老人说,多捏捏鼻子,鼻梁能更挺拔些。
陆含玉:“……”这当阿爷的新鲜劲也太短了点。
季弘远为了喜庆,穿了身鲜艳的衣裳,孩子这才盯着他看,突然被捏了鼻子,小崽子估计也饿了,嗷嗷哭起来。
季弘远立刻慌了,“她,她咋了?”
陆含玉将孩子换过来,背过身开始喂奶,“饿了呗,还能咋。”
季弘远探过头去看,眼神立马有些泛酸,“小崽子们太幸福了,刚出生就会抢他们阿爷的东西。”
陆含玉红着脸敲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季弘远嘿嘿笑。
就在俩人抱着小崽子傻笑的时候,陈嗣这边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陈嗣冷着脸看着陈三。
陈三满头冷汗,“咱们安排在太医署的人,被姚御史纠到错处给下了大狱,监察院负责上达天听的人也被停职,姚御史已经上了折子。”
“废物!一群废物!”陈嗣猛地摔了个茶杯,“连家里的纨绔都管不住,白费了本侯那么多功夫!姚家肯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给我彻查!”
陈三躲都不敢躲,脸上被滑出血来,额头上也见汗了,“是,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在监察院就没人了,若是有人告御状……”
陈嗣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监察院的事情不急,让吏部的人重新安排人进去便是,重要的还是太医署的人,找个人灭了齐太医一家子,要是贵妃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事情传出去……你们都得死!”
“诺!”陈三和陈五陈六都跪下了。
陈嗣心里有些隐隐不安,他看着陈六,“你这几日不必去季家了,盯着些贡院的动静,这次季弘远必须进翰林院。”
两榜进士里前三名也就是状元、探花和榜眼可以直接进翰林院。
其他人还要经历一次考试,选拔合适的人进翰林院,这是每个想要往上爬的进士都摆不脱的路子。
但正常情况下,翰林院新晋的进士要在那里呆够三年,得了考评才有下一步的进展,有些被下放,有些能入朝为官。
陈嗣等不及了,季弘远的名次必须高一些,他要让季弘远尽快进入中书省,若是能进御史台更好。
绝不能让姚家把控住弹劾百官的权利!
“派人去梁府,无论如何,季弘远必须是前三!”
梁霏听了来人的禀报,不动声色答应下来,等人走了,他发了会儿呆,胡子都揪下来几根。
“嘶……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别人不知道陈嗣的多疑,梁霏自然知道,要不然他不可能蛰伏这么多年,还没能弄死陈嗣。
季弘远才进京一年,就让陈嗣上赶着给他送前程,亲生的都没这待遇。
不过,这小子咋知道姚家会发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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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咋跟姚家接上的线,小可爱们还记得找火烧赤壁的季雨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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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郎主,属下查清了,是一个叫季弘远的举人偷偷送过来的消息,虽然他做了易容,但咱们府邸周围都有人把守,确认无疑。”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壮汉瓮声禀报。
“属下还查到,这季弘远与长敬候府来往甚密,据说是因为他娘子福气大。”
说到这儿,那壮汉挠了挠脑门儿,咽下自己的吐槽,以前咋没发现陈侯是个脑子进水的,这么好忽悠吗?
他又道,“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的消息,不过属下猜测,他可能是见姚家势强,想要攀附过来,听姚陆说那小子会试成绩不错,铁定能中进士。”
会试成绩出来后,虽然排名未定,要圣上钦点,但哪些人排在前头还是能查出来的。
姚家的家主,也是姚皇后的仲兄姚嘉邬一直静静听着属下禀报,听到这儿也没说话。
负责探查的汉子姚飒是姚皇后长兄姚嘉郁手底下出来的。
姚家除了姚嘉邬,其他都是响当当的硬汉,走武路子的,不爱动脑子,也没啥耐心。
见郎主不说话,姚飒冷哼一声,“要不是咱们提前有防备,齐太医一家子就被灭口了,根据属下查到的消息,那小子就是个吃软饭的孬种,能背叛陈侯,就能背叛咱,这样的人,咱家可不能要。”
“哦?你怎么知道他是孬种?”姚嘉邬没对前面的话有反应,只顾着翻看季弘远易容送过来的东西,听到这来了兴致。
姚飒不说这个还不气得慌,他最看不上光有一张脸,脑子稍微聪明点,就不干正事,只想不劳而获的懒汉。
更别说他还查到,这季弘远还差点休妻,就为了攀附长敬候府。
这样的混蛋,要是他家的东床,他早给剁了喂狗了。
姚嘉邬忍不住轻笑着摇头,“本来我还没打算用他,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此人可堪一用。”
姚飒傻了,“不是,郎主,为啥啊?”
他心里偷偷嘀咕,难不成聪明人都喜欢混蛋?
这话他不敢说,说了估计得让郎主扔去黑煤矿再也回不来。
姚嘉邬似笑非笑看了姚飒一眼,看得高高壮壮一个汉子后背都起了汗,他才点了点桌上的纸。
“季弘远既然不想让人发现,这字必然不是他常用的,可即便如此,字锋仍然犀利,见字如见人风骨,他不是个软骨头。这样的人能让人觉得他吃软饭,那确实够资格攀附咱家。”
姚飒偷偷翻个白眼,“那谁知道呢,说不定让别人写的呢。”
姚嘉邬冷哼,“他能有法子从长敬候府得知如此多,又如此精准的消息,你觉得他会笨到自己来送消息?就为了让你轻轻松松把他查个底朝天吗?”
姚飒愣了下,“您的意思是那臭小子故意的?”
“他这是对姚家展现诚意,他有本事攀附长敬候府,又能分辨出陈嗣非可靠之主,入京短短一年就将别人查不出来的东西送到我面前,还能让一些傻……让一些不够聪明的人觉得他无能,这样的人我不收,难不成你想让他成为姚家的敌人?”
姚飒:“……”郎主刚才是想说他是傻子吧?
他哼哼,“大不了我一刀砍了他,怕啥。”
“我能在你动手之前,想出一百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他就有本事想出至少十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姚嘉邬不喜欢姚飒这种态度,说话格外不客气。
“阿兄难道没教过你,在战场上绝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你过去也这么瞧不上你们军中的军师?”
姚飒缩了缩脖子,“属下不敢……哎呀,属下直说吧,咱也不是觉得聪明不好,就是这人忒没良心,他连自家爷娘都不要了,还差点休妻,就为了功成名就。这样的白眼狼,我就怕他太聪明,到时候再反咬咱一口。”
姚飒这话一出,姚嘉邬神色倒是和缓了些,姚飒阿爷早逝,最孝顺老子娘,看不上不孝的人。
但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再说一把刀而已,好刀坏刀端看持刀的人怎么用,若真是伤人的刀,用完断了也无妨。
姚嘉邬沉吟道,“你派人南下,查仔细点,暂且先不必做什么,先看看长敬候府的反应再说。”
若是季弘远偷了陈家的消息,陈嗣依然重用他,那这季弘远姚家必须得拉拢。
要是季弘远连陈嗣那一关都过不去……就没必要深究了。
反正姚嘉邬觉得凭自己的脑子,绝不会吃亏,这回不就让陈家吃了大亏吗?
他还是得赶紧往监察院安排几个人,才是更重要的。
等姚嘉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排完人,觉得有些奇怪,叫人将姚飒找了过来。
“陈嗣还没有反应?”
姚飒这回没急着吐槽,或者说他有点不知道该吐槽谁。
姚嘉邬皱眉,“哑巴了?”
姚飒,“郎主,要说反应……无能狂怒算吗?”
姚嘉邬:“……”
“奇了怪了,属下发现他让人将府里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唯独没有怀疑过那季弘远,而且属下打听到,季弘远好像就去了长敬候府四回,每回都是人带着进出,根本没机会打听任何消息。”
姚嘉邬挑眉:“那季弘远这阵子在干嘛?”
姚飒表情微妙,“……带孩子。”
姚嘉邬:“……”
姚飒继续道,“还是欢天喜地的带孩子,没事儿就抱着小崽子出门转悠,看老翁下棋,背着孩子爬树。”
连姚嘉邬都觉得奇了,按理说孩子才刚满月,虽然天气慢慢热起来不怕冻着孩子,但出门遛弯,进门上树,这是不是太心大了点?
“继续让人盯着,先不必接触。”姚嘉邬仔细想了想道。
本来他还想等放榜后立刻拉拢季弘远,现在越是看不懂季弘远,他越不想轻易有动作。
季弘远能不知不觉算计了长敬候府,就可能这样对姚家,姚家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步步危机,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