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玉恭敬道,“回娘娘的话,是的。”
“全凭福分?”贵妃定定看着她,“那你说,本宫有没有这个福分,也能生一对龙凤胎?”
贵妃这话一出,甘露殿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要说贵妃没这个福分,那是以下犯上,砍头的罪过。
要说贵妃有这个福分,要是贵妃生不出,那就是骗贵妃,依然是砍头的罪过。
怎么答都是错。
长敬候夫人微微蹙眉,看了眼压着不服气低眉顺眼的闺女一眼,心里清楚,她带着女儿进宫,这是惹贵妃不快了。
陆含玉倒是不紧张,听贵妃问完,她就知道,姜汁帕子没白带。
她似是紧张得擦了擦鼻尖用内力逼出来的冷汗,让姜汁帕子呛红了眼圈,有些为难看了贵妃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回娘娘的话,娘娘若是无福之人,也不会成为武国最尊贵的主子之一。”
她有些为难用余光看了眼长敬候夫人,似是刚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跪下去,“贵妃娘娘恕罪,臣妇妄言了。”
贵妃眯了眯眼,扫了自己的继母和妹妹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厉色,突然笑了出来,没再继续问。
“赶紧起来,瞧瞧,我就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贵妃伸出嫩白如玉的手虚扶陆含玉,“什么福分呐,老天保佑啊,本宫通通不信,本宫更信,人定胜天,季娘子说可是这个道理?”
陆含玉抬起头似是感激似是松了口气,“娘娘说的是。”
两个聪明的女人,似乎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贵妃端起茶盏,“行了,本宫乏了,我也许久未见妹妹了,就让妹妹留在宫里陪我些时日,你们早些回去吧,过些日子本宫心情好了,再让人请你们进来。”
陆含玉和侯夫人赶紧告退。
等出了宫城,侯夫人给陆含玉塞了个轻飘飘的荷包,“贵妃娘娘不喜欢人都在眼前晃悠,日后若是季娘子见到贵妃,还要靠你为我家三娘美言几句。”
陆含玉知道,这里面是银票,估计还不少。
她恭敬低着头,“夫人放心,臣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侯夫人满意地回了长敬候府,回去后在陈嗣面前,对陆含玉的表现多说了几句好话。
陈嗣皱着眉,“贵妃娘娘没说别的?”不是该让陆六娘日日去宫里陪伴吗?
侯夫人比较了解自己这个继女,“侯爷别急,贵妃娘娘毕竟是主子,她怎么会喜欢当着人的面说自己的痛处?定是要私下跟季娘子说话的。”
陈嗣冷哼,“糊涂。”
他还能不知道贵妃要脸。
但他让夫人和女郎入宫,贵妃就该明白,他是要让人盯着陆六娘,省得陆六娘听季弘远的,闹什么幺蛾子。
等侯夫人离开后,陈嗣叫陈三过来,“季弘远今日可有动静?”
陈三现在就专门盯着季弘远,闻言立刻回话,“他跟本届榜眼约了去酒楼吃酒,在居德殿倒是老老实实,没跟其他人多说什么。”
“盯紧了,若是他不老实,直接……”陈嗣比了比脖子。
要不是姚家逼得紧,让他折了不少人手,他还指望陆六娘的福分能让贵妃生子,陈嗣不会这么快提拔季弘远。
若是季弘远懂事,他要的前程陈嗣可以给。
若是季弘远心思太大,这样的人早杀了为妙,陈嗣再缺人也不会亲手养个咬人的毒蛇出来。
实则这会儿他如此想,已经有点晚了。
季弘远看着云易笑得特别痞气,“您老丈人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但我不要他帮我升官发财,中书舍人挺好,能在御前伺候侍诏,多好的差事,给我个侍郎我也不换。”
云易脸色有些发红,“你瞎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呢,让人听见,有损人家女郎的清誉。”
季弘远唇角微抽,“你都能干出来跟女郎在屋顶私会,让人家阿爷逮个正着的事儿,现在又开始要脸了?”
云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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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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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云易夜里偷偷去姚家的时候,想起季弘远的调侃还有些不自在。
见到姚嘉邬,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云易那张白皙的脸噌就红了。
姚嘉邬:“……”你脸红个屁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床见的不是外父,是媳妇呢。
“季三郎怎么说?”他捏了捏额角,敲桌子喊醒不知道瞎想啥的云易。
云易醒过神,赶紧把季弘远的话说了,末了还嘟囔,“这臭小子说话不讲究,儿跟三娘赏月的事儿明明都请示过您了,那是为了给三娘庆生,绝非儿孟浪。”
云易说着,脸色愈发正气,一脸‘儿绝不是这样的人’表情。
姚嘉邬:“……你跟季三郎关系倒是不错?”
这傻女婿从会试才认识季弘远,到现在只半年多,就跟季弘远有莫逆之交的意思。
如此看来,季弘远不光脑子好使,嘴其实也挺好使。
云易想了想,认真点头,“他虽然说话不怎么正经,但您也知道,世家出来的子弟,大都骄矜高傲,看不起寒门子弟,可自季三郎入翰林院到现在,也没多少时日,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
姚嘉邬自然不会认为所有人都和善,尤其是翰林院这种争着抢着才能出头的地方,季弘远进翰林院不可能一片坦途。
他和陈嗣都在暗中等着看,看季三郎到底有多少本事。
官路虽说光明,说窄也窄,不见硝烟的厮杀和血腥从不少见。
毕竟你露头我就要被踩下去,谁能站得高看得远,全凭硬本事。
面对为难和竞争,季弘远能跟所有同僚和上峰都处好关系,只可能因为两点。
一,上头有人。
二,他聪明绝顶。
这样看来,还真让陈嗣那老贼差点捡漏。
姚嘉邬若有所思,“他说姚家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农家子,跟陈家哪儿来的深仇大恨呢?”
双方都不用多说,就知道这个‘想要’是要什么,长敬候非死不可。
宫中形势一目了然。
即便姚淑妃成了姚皇后,圣人对贵妃的恩宠不减,贵妃就能和皇后分庭抗争。
如今大皇子怯懦不成器,二皇子体弱多病,三皇子生母位卑,几乎算是明着靠在贵妃那边。
姚皇后所出的四皇子,现在才刚两周岁,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暗杀了,至于是谁,想都不用想。
朝中关于立太子之事一直吵闹不休,大皇子已经入朝,三皇子如今十三,再过两年都能入朝了,争吵只会愈演愈烈。
然,即便御史台都坚持立嫡,圣人也没给过准信。
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按理说中宫嫡子立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圣人不吭声,就证明圣人不认同立还年幼的四皇子为太子。
起码别人是这么想的,所以长敬候如今依然是朝中炽手可热的大臣,深受好些人追捧跟随。
当年鹰卫统领殷十六家被灭门时,姚嘉邬刚刚顶立门户,也知道些内情。
他很清楚陈嗣的阴狠狡诈,想要继续稳住姚家,必须得灭了陈家。
可这事儿,出于不能为外人道的缘由,姚家不能亲自动手。
云易还年轻,他想的没有姚嘉邬那么多,“儿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管仲廉是为了什么,儿很确认,他没说谎。”
他看着姚嘉邬,“其实儿觉得,咱们不用想清楚他为何要如此做,甚至也不怕他反水,若想除去陈家,只有一个法子。”
陈嗣身为贵妃的阿爷,又是侯爵,还兼着禁卫监的统领,想要拉他下马,说实话姚家哪怕能动手,即便有云家帮手,也轻易不会成。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人。
他们这位圣人,经历过战火和硝烟,又有世家子的底蕴,自来铁血,掌控欲也强,除非季弘远能说服他,否则谁也动不了陈家。
“除非我能哄好圣人,否则谁也动不了陈家。”季弘远怀里箍着铜钱,也说着差不多的话。
陆含玉轻柔拉开正在吃手的斤斤,“你准备怎么哄圣人啊?”
话问出口,陆含玉有些恍惚。
她听向伯说过武晟帝的恐怖,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提起圣人。
因此陆含玉看季弘远的眼神有些微妙,三郎这张嘴,可比鬼厉害多了。
季弘远摸着铜钱已经发展成双层的小肉下巴,“我觉得吧,得把他当老子哄,圣人高高在上,啥好话没听过啊,但混账话他应该听的少。”
陆含玉:“……”你长了几颗脑袋?
“对了,家公的信到了。”陆含玉生硬转移话题。
“让派去的人代笔写的,阿公好像请了个很灵验的算命先生,用斤斤和铜钱的生辰八字算过后,说斤斤缺水,铜钱缺木,给了几个名字让咱们选。”
陆含玉从匣子里掏出信来,季父并不是很强势的人,能给孙子孙女起名他就很开心了,偷偷给算命先生塞了银子,给了五个名字。
斤斤备选:季明淼,季明渝,季明燕。
铜钱就简单了:季明枕,季明松。
“季家是不是都有点重女轻男呀?”陆含玉笑着问。
她知道季弘远也疼铜钱,就是有点好奇,这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点。
季弘远解释,“那不能够,爷娘要真这样干,我能让吗?”
陆含玉:“……”对哦,忘了这是个大宝宝。
“主要是女郎的名字不用参与季家村的排序,所以选择可以多一些。”季弘远很清楚这里的门道,“至于铜钱,没法子,估计是要合同一辈的字。”
陆含玉懂了,“我问过爷娘了,他们喜欢明渝和明松,你觉得如何?”
季弘远心想,反正又不是叫他,那当然是——
“外父外姑喜欢就好。”两家长辈都高兴,他也省了给崽子起名,聪慧如他。
陆含玉笑了,“你知道你的心思都挂在脸上了吧?”
季弘远躬着身子亲她,“我在娘子面前没有秘密。”
陆含玉听得心里发甜,两个小崽子不干了。
“啊啊!”斤斤一巴掌拍在还黏糊在媳妇身边的季弘远脸上。
铜钱眨巴着眼,吃着小手,一脸惊奇。
季弘远:“……媳妇,你闺女打我。”
“哈哈哈……你是要我帮你打回来?”陆含玉被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季弘远恨恨凑过去,亲在闺女脸上,“我自己来!”
打是亲,他以亲亲代劳了。
斤斤被亲得愣了下,拍着巴掌突然高兴起来,“啊啊啊——”
她伸手要季弘远,季弘远顺势就把她抱过去了。
然后斤斤抱住他脖子,直接往他脸上啃,估计是以为季弘远跟她玩儿呢。
铜钱好像也发现这个游戏挺好玩,他也伸着手费劲翻身想要往季弘远身上爬。
不到一岁的孩子还爬不稳,季弘远赶紧伸手护住,被抱了个结实。
然后就被俩孩子啃了一脸。
“哎哟哟!不能用力,不能真啃啊祖宗……”
陆含玉笑死了,见季弘远看过来,立刻起身,“我过几日要进宫,有点事儿去找常医公,你先哄着他们睡觉吧。”
季弘远:“……”他总觉得娘子不爱他了。
过了沐休日后,季弘远去居德殿当差,众人看见他都惊了。
“仲廉你这脸……”云易绕着他转悠好半天,瞪大了眼,“你这……闺房之乐是不是太……咳咳那啥了点?”
这都咬在脸上了,这么激烈吗?想想云易又脸红了。
季弘远面无表情,“你还是赶紧娶媳妇吧,省得没跟人亲过,导致你没见识。你见过大人有这么小的牙印儿吗?”
云易:“……”他就是成了亲,也不会被咬啊。
不等他说什么,梁霏过来了,“中书省下来文书,让你去前殿当差……不是,你这脸?”
季弘远赶紧道,“没注意让孩子咬了,我家女郎和小郎正长牙的时候呢。”
梁霏:“……啊,那你快去吧。”
季弘远跟云易对视一眼,笑眯眯应了众人的恭喜,往前头去了。
居德殿是前后两进,前殿是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办公的地方,后殿中门并未有人办公,左右分别是六部和翰林院。
给季弘远安排差事的是陈嗣安排的人。
“你脸——”
季弘远抢话,“让我加崽子咬的,当爷娘的不易,您懂的。”
说话的人:“……”他从没被孩子咬过,他不懂。
那人轻咳几声,“听说这一届的探花过目不忘,咱们这段时日听从圣人的吩咐,要整理过往的诰敕和制诏,刘舍人报了病退,你过来替他吧。”
季弘远了然,病退未必是真病,人家可以病,也可以回来。
陈嗣这是让人告诉他,老实点听话,才能往上爬。
季弘远心想,难为这老贼了,他啥都会,就是没学会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