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不远处的冬梅赶紧勾着身子捡棋子,继而再摆好棋盘。
魏学义的方脸绷得紧紧的,握着拳,退身到圆凳前坐下来,这个宋墨,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姐姐,你也过来坐。”少年将小淑女轻轻一拉,让她坐到了棋盘的另一边,“我教你。”
他教她,魏学义定然就不是对手了。
可魏学义好歹也是圣上跟前的人,不能明面上让他输得太惨,得给台阶:“我今日也乏了,不如魏大人明日再来,咱们明日再下?”
竟然还指望明日再让这个男人进府!
少年很不开心很做作地咳了一下,“姐姐若是乏了,我可直接与魏大人对奕,就怕魏大人怕输,不敢。”
这话已是赤果果的挑衅了,这不是想引火烧身么,柳婉心尖儿都揪起来了,立马自己打自己脸:“既然如此,那我还是留下来,再与魏大人下一盘吧。”
若让他们俩单独对奕,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魏学义向来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也被挑衅得心里有火气在拱了,面色紧绷,“在下没有什么不敢的。”
二人再次相对而坐,开局对奕。
宋墨则坐在柳婉身侧,不时指点一二。
末了还端着茶水,用杯盖一下下拨弄着茶面,嘴里夹枪带棒:“姐姐今日竟还泡上这老茶了,老茶又硬又苦,有什么好喝的。”
这是暗讽人年纪老么?魏学义拿着棋子的手滞在半空,他虽大了柳婉七八岁,不过也才逾弱冠之年,怎么就老了?
冷冷瞥了一眼宋墨,落子,一向不健谈的他超常发挥:“宋公子所言差矣,对比才酿制而成的新茶,老茶醇厚、清香,性质温和、韵味悠长,对此,新茶是望尘莫及。”
好气,这是在骂他嫩呢!
宋墨拿起一枚棋子,替柳婉落子,“老茶容易起霉、变质。”
魏学义也紧跟着落下一子,“新茶太涩,难喝。”
时间静了一瞬,两个男人隔着棋盘莹莹对望,目光中涌过千军万马。
柳婉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另一个他,不懂这两人怎的因茶而扛上了,尴尬一笑:“依我看,老茶新茶皆可试试。”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开口:
“不要喝老茶。”
“不要喝新茶。”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三人同时怔住,莹莹对望。
宋墨最先反应过来,抬手落下一子,棋局霎时见输赢,“魏大人,你输了。”语气里带了几份狠厉与得意。
魏学义棋艺本就不精,输了也在意料之中,他神色平静地起身,朝柳婉抱拳行礼:“多谢郡主款待,魏某这就告辞。”输了就得回去。
“等等。”是宋墨的声音。
他往轮椅的椅背上一靠,没骨头似的斜倚着,一张清俊的脸带着几分贵,又带了几抹邪气,“姐姐,我想与魏大人单独聊几句。”
话是说给小淑女听的,眼神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魏学义。
“小墨。”柳婉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安:“你要与魏大人说什么?”
宋墨这才将目光投向柳婉,神色柔和下来:“姐姐放心,没事的。”
小淑女怎能放心,眉毛都皱成了一坨,蹲下来,凑到他耳边:“你放心,我能应付过去,你先回北阁好不好?”别在这儿生事了。
好歹她是郡主,魏学义不敢将她怎样。
少年干脆抬手,环住小淑女的头,将她更近地拢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我也能应付过去,姐姐放心。”他的唇都触到了她的耳尖。
软软的唇啊!有过一次亲吻经历的小淑女肩膀一缩,垂眸,脸霎时红了。
莫名其妙,小墨是她弟弟呀。
立于一旁的魏学义也很是尴尬,别过脸,不看。
面色绷得紧紧的,心里在打鼓,亲姐弟也不见得有如此亲密的,何况还不是亲姐弟!
他们两人?罢了,不多想,一个瘸子而已。
“那你好好与魏大人说。”小淑女站起身来,低低交代几句后,便领着屋内的婢子一起出了屋。
屋内只剩下两个男人。
刚到午时,天空的云层变薄了,隐隐透出几缕阳光,秋风拂过,将院中的青桐树吹得哗哗响,刚刚扫过的院子又落了些许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