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她,有大事发生了。
荣国公府的书房陈设古朴大气,可此时此刻,房中的人却无心欣赏这一切,气氛十分沉闷压抑。
沈娇的母亲,荣国公夫人苏氏坐在一把乌木圈椅上,面带愁色,不停地搅和着手里刺绣精美的丝帕。
沈娇的父亲,荣国公沈恪则双手负在背后,眉头紧锁,在书桌前焦急地来回踱步。
两人沉默间,沈娇推门进来了:“爹爹,娘亲,出什么事了?”
苏氏见她靠近,一把搂住自己娇小的女儿,开始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哟……这才看清张辞那个小人,就又得让你进火坑,娘亲的好娇娇,你的姻缘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姻缘?娘亲你别哭,女儿定能有个好姻缘的,您就别担心了。”沈娇一边安抚垂泪的母亲,一边试图从父亲那里得到答案,“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晋王……”荣国公想到早晨的事,就觉得头疼欲裂,“欲迎你做正妃。”
“晋王?”沈娇思考了一下晋王究竟是何许人等,“他都快三十了吧!我才及笄,他老牛吃嫩草不知羞的啊?女儿不嫁!反正又没有圣旨,爹爹你就帮女儿拒了吧。”
“娇娇啊,爹爹对不住你。”荣国公抹了一把脸,“爹爹和他说了,说你年纪尚小不懂事,难堪王妃大任。可晋王殿下偏说要和你见一面,亲耳听听你的想法。”
沈娇一头雾水:“女儿实在是不明白,京城里好女子那般多,我素来也没什么才名,怎么他就独独盯上我了!”
荣国公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本朝晋王卫鹤景,乃是先帝的同胞弟弟,天资聪慧,亦是当年立太子时的大热人选。可因着国师批命,二十七岁前不得近女色,硬生生与皇位失之交臂。
前些年先帝驾崩,幼主继位,朝政被佞臣把持。这位晋王便以清君侧的名义,带着亲兵一路从封地杀进京城。如今的晋王,以辅佐幼主的名头一直滞留京城,做着实际上的摄政王,朝中众臣基本都能看出来他想做什么。
现在,晋王求娶他的小女儿,就是向他递出了合作的信号。
荣国公无意趟这趟浑水,再三推拒,却还是不能打消对方的念头。
沈娇被母亲搂在怀里,没注意到父亲的神情,虽然发现了他的沉默,也只以为他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爹爹不必自责,总归是那晋王的错。待女儿明天见了他,好好同他说一说便是。女儿就不信了,待我亲口拒绝他,他还能以权压人、强抢民女不成?”
然而荣国公夫人不这么乐观,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可我听说那晋王是个俊美男子,貌比潘安,到时候万一他蓄意引诱我们娇娇怎么办!”
三个女儿,沈娇这个最小的这个最让她操心。小女儿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一见着长得好看的,不论男女,通通能让她心生好感,长得越漂亮她越喜欢。
之前那张辞就是凭着一张好皮囊接近的她女儿!现在又来一个!
荣国公却不担心女儿会被晋王迷倒:“夫人你有所不知,那晋王不是咱们娇娇喜欢的风格。”
女儿的审美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有所了解。前朝那种风流名士款最得她心——虽然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帮小白脸。
而晋王嘛,虽说脸也白,但早年上过战场带过兵,整体是偏硬朗的长相和气质,女儿根本看不上。
沈娇也安慰母亲:“母亲您想,殿下已年近而立,再漂亮我也嫌他老啊,约摸着过些年就长白发有皱纹了。看不上看不上!您就别担心啦。”
此时的父女两人没有想到,此时他们信誓旦旦的一番话,很快就被推翻了。
……
第二天下午,荣国公夫妇带着沈娇,准备去护国寺“偶遇”晋王。
苏氏带着女儿先去求签,荣国公则往寺庙后方的禅院去寻卫鹤景。
京城的护国寺地位特殊,除开一些固定的日子,一般只对权贵开放。不年不节的时候,寺里没多少人。
故而此时大殿里,除开值守的僧侣,只有苏氏、龚嬷嬷、沈娇和她的婢女群青。
大殿里烟雾缭绕,沈娇只觉得每吸一口气都是浓郁的香火味,熏得她直想打喷嚏。她百无聊赖地跪在蒲团上,听着周遭嗡嗡的念经声。
苏氏念完了一段平安经,一旁的僧人就及时递上一副签筒。
苏氏不接,往身后看去:“娇娇,你来摇。”
于是沈娇接了签筒:“那要求哪方面的签呢?”
“就问眼前事吧。”苏氏说完便转回去,面对佛像金身,双手合十,“诸天圣佛在上,护佑吾儿……”
沈娇得了母亲命令,屏气凝神,轻轻摇动签筒。
那就是想让她得个好姻缘了。佛祖在上,但愿那晋王别再纠缠,他可算不上良缘。要是明天一睁眼就能找着个肤白貌美的如意郎君就好了,她要求不多,风流俊逸……
“吧嗒”一声,一只红头签从签筒里落下来,捡起一看,上书“心想事成”四个大字。
这是上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