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是绕了路的。
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要多加一层别的目的。今天松口放小姑娘出去玩,还亲自陪着她,自然是存了钓鱼的心思。
卫鹤景盯着沈娇甜美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脸,又给她盖好被子。
脸是温热的,稍微有些烫,看样子得让嬷嬷们夜里警醒着些。医官也要及时准备着,防止她半夜起烧来不及医治。
卫鹤景今晚不能陪着她。今天一天他几乎都陪着小姑娘在外头玩乐,积压的政务却还没处理完,看样子恐怕得熬一夜了。
等他走出房门,先前出现在马车旁的男子再一次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殿下,如您所愿,鱼上钩了。”
“很好。”卫鹤景大步往前院走去,“记得隐蔽,不要打草惊蛇。除此之外,要你们布置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殿下放心,全都按您的吩咐做好了。”
“如此甚好。”
这样一来,他只要等着下元水陆道场的那一天,将对方一网打尽即可。
……
卫鹤景放饵钓鱼,他所钓的鱼亦是对他的计划有所察觉。
在肃州的诚王府,卫鹤谷再一次招来了座下的几位谋士。
“卫鹤景这是什么个意思!”卫鹤谷吐出胸口一缕浊气,胸膛深深起伏,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焦躁不安,“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他还不了解卫鹤景!
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能让他放下政务,一整天都在外面陪着王妃闲逛,若不是刻意引他上钩的饵,还能是那卫鹤景为色所迷不成?
这次来的几位谋士,高低胖瘦各个年纪的都有。只是少了他最得力的张铎。
前些日子,京城似乎有些变动。太后在朝中无视他的警告,动作频繁。为了目前的局势能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卫鹤谷不得已把张铎派了出去。
可谁知道,这边张铎刚一离开,云州就传来了卫鹤景的动作,这让诚王颇感棘手。
按照卫鹤谷原本的计划,下元的水陆道场正是试探沈娇对卫鹤景重要性的好时机。他选在这个时候让沈娇遇险,探明卫鹤景的心意与周遭兵卫部署,刚刚好能用在卫鹤景回京时的伏击上。
可是这份如意算盘似乎有些不好用了。
看现如今的情形,假如沈娇已经是卫鹤景的心尖尖,那他一定会派足了人手跟在沈娇身边。卫鹤谷想要对她下手,首先是遇到的就是难度的问题。
假如派出的都是些虾兵蟹将,那恐怕还没近沈娇的身,就被卫鹤景安排的侍卫活捉了。卫鹤景的部下,刑讯一直有一手,这些部将到他手里落不着好不说,恐怕轻而易举就会把他供出来。
可倘如派些精悍的杀手,那也会出现一定的问题。
精锐的部将需要多年的培养,往往比普通的更容易发现来源。
如今卫鹤景在明面上掌管着全国的军政大权,各地势力部署是个什么情况特点,他恐怕心中自有一套思量。届时他派出的人手刚一露面,卫鹤景就能立刻推断出是谁在背后捅他的刀子。
这可不行。卫鹤谷觉得,除非局势足够明朗,他有了充足的筹码与卫鹤景谈判,不然的话,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地从暗处转移到明面上,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难道就要这么放弃这次的计划?不对沈娇出手了?那他这些日子的筹谋又算得了什么!这是在白白浪费机会!
其实这么一会儿的时候,能分析的内容都已经被众人掰扯了个干净,只是大家都是一筹莫展。
但是卫鹤谷不管这个,他只要结果。
他平日里花重金养着这些谋士和他们的家眷,不是让他们来吃白饭的。
“诸位,都有什么良方,不如说说看看。”卫鹤谷端坐上首,书房中间巨大而沉重的香炉散发出上好的合香味道。
这份香炉纯金制成,前几天刚刚搬进了诚王府,是在座的一位姓方的谋士献上的礼品。
卫鹤谷看见了这香炉,也就顺便想起了这个人:“方先生,不知你有什么良策啊?”
那姓方的谋士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说实在话,他当日送上香炉,也是为了向诚王讨个好。知道香炉被放在书房里的时候,他心里还高兴了一会儿。毕竟见物思人,主人家时时都能想到他,那他这个做谋士的自然总能有出头之日。
要知道,诚王后院好几个姬妾,那都是和谋士们沾亲带故的。方谋士没有姐妹也没有女儿,更没有媳妇,乃是赤条条的光棍一个。要讨好上峰,自然只有用奇珍异宝了。
就好比这香炉,是他好不容易淘来的,据说是前朝的前朝的古董,快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依旧是光泽如新。他花了大价钱才把这玩意买下来,还来不及肉疼,就送给了诚王。
可现在这诚王是睹物思人了,只是他本人一不小心就得丢脑袋了。
这时候他恨不得从没献过这香炉。哪个做属下的也不会想遇到上峰快要发怒的时候啊。
还被上峰特意点名献策,这是一不小心就要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