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婆子也留了下来,帮着一起准备热水,干衣裳。
蔚茵泡进浴桶的时候,还是抖得厉害,根本忘不掉墙下的那一幕。
昨日还好好的人,就那样被狗生生咬死,惨不忍睹。
槐妈妈将人全部打发出去,自己留下来,一边收拾一边叹气。几次看去蔚茵,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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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茵掬起两捧水,用力搓着脸颊,大口喘着气,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屋里充盈满氤氲水汽,总算是找回了些暖意。
一天又这样过去,整座侯府在风雨飘摇中。
蔚茵站在窗前,耳边隐约听见有人的哭声,想必是因为穆消,或许是他的姨娘在悲泣。
“夫人,喝碗姜汤罢。”槐妈妈过来,把一个小瓷碗搁在窗沿上。
蔚茵低头,看见那碗清澈的汤水:“妈妈还记得去年夏日吗?我去湫州祭奠爹娘。”
“记得,”槐妈妈点头,“当年老爷夫人意外在湫州过世,夫人你一片孝心,想在入京前去那边祭奠。现在想想实在是险,居然碰上发水,我们在家一直收不到你的消息,偏偏又进不去人找。”
蔚茵看着雨帘,回想着一年多前也是那样日日下雨,无穷无尽,天上好像破了一个窟窿:“对,我被困在汉安城。”
还未到湫州,就被大水困在汉安城。到处是一片慌乱,城中人人抢食,死人,疫病。幸亏她想办法出了城,带着丫鬟躲在一座山间的道观中,给了些银钱,被几个年长女道收留。
她知道这种受灾时候,极易发生动.乱,贼匪横行绑肉票,盯得也是那些富贵人家。便和丫鬟一起穿着灰布道袍,用了一个假名,洛莹。
母亲的姓氏,加上她的闺名。
想着等一切安定下来,就找机会回家乡泰临。
也的确如她所想,明霞观荒僻,倒是没有什么麻烦事。
那一日天好容易放晴,她跟着一个女道去后山挖草药,遇到了倒在树丛里的傅元承。
他浑身是伤,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蔚茵走了过去,从他衣着看出应当是家境不错的读书人,便想着是否他遭人绑的肉票,逃了出来。
她将他藏在后山洞中,而他醒了,果然就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说自己遇到贼匪逃出来。
蔚茵并不想知道太多,救人不过是因为正是父母忌日,她想为父母积德。所以大多时候,她只是送些水和吃食,帮着他换药,别的从不过问。
她记得,那时的傅元承话不多,应当也是提防她的。她没在意,简单的想他伤好走了便是。
只是有些事总是不能被人掌控……
“夫人是说,你在汉安时遇到了太子殿下?”槐妈妈如何能不惊讶。
未出阁女子名誉相当重要,当初家中老太爷几次派人去寻,都是私底下偷着,生怕传出去损了家中名誉。所以蔚茵平安回来时,见她毫发无伤,这件事就被压下去,谁也不再提。
如今想想,当初汉安大水,身为太子的傅元承可不正在那里。
蔚茵有时候感到事情很荒唐,可她就是碰上了。
“妈妈,你不是穆家的人,后面肯定会放你离开,”她手指搭在床沿上,完美的指甲抠着木板,“到时候你一定带着阿渝回泰临,别留在京城。”
或许她不会死,但是傅元承定然也不会让她好过。至今她已经确定,傅元承对汉安的事耿耿于怀。
槐妈妈只能应下,面对皇权,她们无能为力。
室内静下来,槐妈妈走去床边铺着被褥,瞧着那大红的颜色总觉得心酸厉害:“夫人几日都没睡好,今晚早些歇息罢。”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从窗口看去,一队兵士冲进院中,为首的人一挥手臂,其余人散开,去了各间房中。
守在外面的婆子赶紧跑进来,站在卧房外:“二少夫人,官爷要搜查咱们院子,需要你去外面。”
就这会儿功夫,那些士兵已经进了正房,手里没个轻重,见什么都会推开检查。
槐妈妈赶紧找了一件披风搭在蔚茵身上,仔细护着她到了院子。
那些人在房中到处翻找,噼里啪啦的要将房子拆了般。
蔚茵撑伞站在雨中,身前有槐妈妈和另两个婆子挡着,生怕那些粗鲁的男人会伤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才离开,手里什么也没搜到。千安苑是为了穆明詹大婚重新修缮过,哪会藏有什么东西?
一顿折腾,蔚茵回去房中。
到处都是乱的,各种碎片物品撒了满地,就连刚铺好的床铺也被胡乱扯开。唯独窗沿上那碗姜汤还在,却已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