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阿宁见屋里的人影在动,再接再厉道:“丁小姐你看这多好啊,指挥使家里就他一个,你去了不必伺候公婆,平日里指挥使又忙得根本不着家,那你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吗?比在宫里和在丁府都快活多了。”
丁宝枝听得头疼,“方阿宁。”
方阿宁期待问:“什么吩咐丁小姐?”
“请你安静一会儿。”
“......”
接连两日,丁府上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一来贺他丁鹏举的女儿失而复得,二来贺他丁家双喜临门,觅得良婿。
丁鹏举硬着头皮拱手道‘同喜’,其实心里根本没底。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小女儿容貌出众,否则也不会早早送她入宫,如今被薛邵瞧上,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按薛邵说的,他要娶宝枝为正室,那丁宝枝可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夫人......
风光是风光,但总觉得像是在与狼共舞。
不管了!丁鹏举在胸中拍板,嘿哟,瞧瞧这些人阿谀奉承的嘴脸,都想来沾丁家姑爷的光呢!
和丁鹏举心态完全不同的,是短短一个月内第二次出嫁的丁宝枝。
她知道这些平日里不走动的亲戚全是来看热闹的,她就像一只从虎口逃生后即将被豢养的肥羊,被其他羊圈里的羊参观学习。
来府上做客的女眷得以去到丁宝枝的屋里听她亲口诉说,一个二个都掩藏不住眼里的好奇,问东问西。
“宝枝,那你这下可就让丁家和锦衣卫攀上关系了,那是御前的钦差啊,从今往后谁见了你不得高看一眼。”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什么呢?什么叫大难,那是丁家姑爷。”
“瞧瞧我这嘴,光想着我们见了锦衣卫害怕,可宝枝见了锦衣卫啊那得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感情好着呢,宝枝你说是不是?”
正在说话的这个是二房张氏的娘家人,宝枝得管她叫婶婶,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一绝,当年四房的玉枝嫁了个五品内阁学士,没少挨她的冷嘲热讽。
丁宝枝拿起桌上的葡萄,摘了一颗送到那婶子嘴边,她笑不及眼底,“王婶婶别再臊我了,你又不在朝为官,怕锦衣卫做什么?再说下去,我可就把几位婶婶都关到院子外面,谁也不见了。”
那几个女眷听后相互看了看,纷纷尴尬又不失体面地BBZL捂嘴偷乐起来。
“宝枝害羞了。”
“那我们就不说了,不说了。”
此时院外来了个丫头,“宝儿小姐,刚刚府上来过两个锦衣卫,他们送来一只大箱子,说是你在章府的东西。”
丁宝枝借这机会从凳子上起来,“知道了,抬进来吧。”
家丁们将箱子抬进院内,半块门板那么大的樟木箱,稳稳当当摆在地上。
丁宝枝将没上锁的铜扣打开,两手一抬,搬开箱盖。
屋里的几个婶婶也围上来,她们哪怕知道这些都是丁宝枝的旧东西,也想看看到底都有什么,毕竟再过些日子,这些可就是指挥使夫人的东西了。
王婶婶指着箱子里的纸张,说道:“宝枝你看,还有张字条呢。”
这张字条放在最面上,一看就是专门留的,不是丁宝枝的东西。
丁宝枝皱了皱眉,其实不光是字条,字条的边上还有只不属于她的小瓷罐。
她将两样东西一并拿起。
‘你带去章家的东西都在这口箱子里。手上的伤若是遇水化脓,就用这瓶药粉外敷,三次可以见好,薛邵。’
他的字像极了他本人。
笔锋劲挺尖锐,墨色极其浓重,光读他写的字就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不容辩驳的语气和神情。
丁宝枝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掌,她掌心缠着薄薄一层纱布,是那天拿瓷片刺他时受的伤。当时她满手是血,其实那只是手上血管多看着吓人罢了,这段日子下来她的伤早就愈合结痂,连疼都不疼了。
薛邵浑身伤疤,俨然是个受伤的行家,怎么会看不出她不过受了点小伤而已。时隔多日还要送来一瓶伤药,真是拙劣又假惺惺的示好。
翌日,薛邵请的媒人拉来了三驾车的聘礼。
等将媒人送走,丁鹏举满心欢喜地拿着礼单大声宣读。
丁宝枝心说果然还得是结两次婚才有对比。
第一回 卖她进尚书府换官职,丁鹏举不敢将喜色挂在脸上,第二回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聘礼一箱一箱往府里抬,丁鹏举脸上的褶啊,像极了刚捏出来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