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是个阉人,也是这天晚上救她于危难的阉人。
“我叫荣达,我认得你,你是尚服局的丁宝枝。”
......
“宝枝,你瞧,枣酥,快吃别被人看见了。”
“宝枝,你挨骂了?别伤心了,将来我替你出头,我让他们都跪着向你磕头。”
“宝枝,等我飞黄腾达,我一定回来找你。”
宝枝,我进司礼监了,我现在吃的苦,往后都会加倍奉还给马志忠......
宝枝,今天我在内阁学士的府上见到一个人,她长得很像你,我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她丈夫便将她献给了我,今时不同往日,我还会拥有更大的权力。
窗外雷声大作,疾风挤入窗缝,吹灭了屋中烛火。
容予在罗汉床上倏地睁开双眼,他攥紧了十指,想起这五年间自己为求上位所做的一切,只觉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按照约定好的,丢开自尊一步步爬到了高处,回头她却不在原地。
其实答案昭然若揭,他心里明白。
因为他是个阉人。
他清楚丁宝枝从未将他当做男人看待,才在坐到秉笔之位后,犹豫着不去见她,害怕听她亲口以这个理由拒绝自己。
终于,他回过身想去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领旨出宫,眨眼间成了薛邵的女人。
容予在黑暗中哑然道:“张平。”
门外张平应声,“干爹,有何吩咐?”
“去把她叫来。”
容予只说是‘她’,张平该对这个人十分熟悉。
张平在屋外应了声是,赶车进了暴雨,没多久他将车架停在朱府门外,叩响门环。
朱府门第清寒,一来因为朱清确实不算大富大贵,二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人多眼杂,被人发现内阁中跟着王阁老的几个学士,其实早就存了异心。
后来马BBZL志忠一死,容予上位,朱清庆幸不已,他早就看出容予不简单,还好自己眼尖,巴结得及时才没错过这么粗一条大腿。
府门打开,门内人见是张平,请他稍后。
不多时,丁玉枝打着纸伞从朱府门内出来,上了张平的车架。
她手上托着鸳鸯交颈的丝帕,丝帕里包裹着十三颗事先藏好了毒药的檀木佛珠,它们在白天散落一地,是方阿宁替她捡回来的。
十三颗佛珠不成串,它原本该有十四颗,不过,这第十四颗已经到了戴左明的手上。
他知道该怎么做。
*
翌日雨过天晴,戴左明死在诏狱。
死因是毒发而亡,毛丰推断有人在他的饭食里下了毒,这才得以瞒天过海将毒药送入牢房。
薛邵听完怒极反笑,将墨玉扳指在桌面敲得‘叩叩’直响。他多的没说,查验过尸体后,径直入了紫禁城。
皇帝尚不知情,见到他还以为戴左明招了。
“薛邵,你来得正是时候,趁着容予也在,你说说戴左明到底进展如何了。”
大殿上鎏金香炉升着袅袅白烟,气味清雅怡人,容予随侍在皇帝身侧,默默替他打扇。
薛邵单膝跪地后便没有起身,开门见山道:“万岁,戴左明中毒而亡,今晨尸首被发现在诏狱。”
皇帝原本都低下了头继续翻阅手上奏章,听他说完像是大梦初醒,挑着眉毛仰起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死了?”
“死了。”
皇帝道:“容予,你先下去吧。”
薛邵却道:“万岁,他不能下去。”
皇帝好整以暇看向薛邵,“怎么?你认为此事和容予有关?”
薛邵道:“有没有关还需查证,近日大理寺和司礼监的确出入过北镇抚司,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相信大理寺和司礼监会愿意配合锦衣卫的调查。”
皇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