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人耳目。
只要安排人住进那宅子里,无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太子以为她还在京中便好。
这样的法子比单独的一走了之显然考虑周全的多,秦可听完了大舅舅的意思,也表示了赞同:“都听大舅舅的。”
庆国公派来的人走后,谢洵终于急匆匆的赶到了海棠苑。
“表妹!”
秦可起身迎了出去:“二表哥?”
谢洵有些急,显然刚从外头赶回来:“我已经知道了,你别担心,二表哥一定都给你安排妥当。这些东西是我下午着人刚买回来的,你路上用得着。再然后,二表哥选了几个身手极佳的高手,你此次北上,一路护你。”
秦可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短短的小半天,谢洵竟然已经替她安排的这么妥当了。
“谢谢二表哥……”
谢洵擦了擦汗:“这么客气做什么!表哥只恨不能亲自护你过去,从京城到崇州这一路上,表哥会提前想办法打点,保你一路顺利些,等过了嘉峪关,应该就能和大哥他们接上了。”
“我今日也再给大哥写封信,虽然不知道你和信哪一个先到,但哪怕多早一日也是好的。”
秦可重重的嗯了一声,谢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那就这样,你先收拾着,准备什么时候走?”
秦可将刚才大舅舅的话给二表哥转述了一遍,谢洵点头:“那再快也到后日了,要是太急的话,也会让人生疑。”
秦可虽然也想早点儿走,但准备周全才能避免节外生枝,她明白这个道理。
等谢洵离开,清莲和杏桃开始加紧收拾行李。
“姑娘,崇州天冷,咱们也是要多拿一些冬衣吧?”杏桃问。
秦可看了看那些箱子,摇了摇头:“少带些,简朴些,明日会送来一些男装,这些就带一两套就行,咱们这次出行,需要低调再低调。”
杏桃应了一声,选了最朴素的两件,秦可视线落在那件狐狸毛的斗篷上,指了指:“把它带上吧。”
杏桃笑:“这还是大公子送的呢,奴婢差点儿忘了!”
“是大舅母……”秦可轻轻反驳,不过还是弯了弯唇,心里的期待像沸腾的水,咕噜咕噜的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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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送秦可去崇州,那就不宜再拖拖拉拉,不出一日,庆国公那边已经将宅子全部备好,离秦可的铺子也不是很远,说出去她搬家,倒也合情合理。
二夫人那边也帮着秦可把所有的行李全都收拾妥当,大夫人送来了好些男装,让秦可和清莲她们都换上。
二夫人一边收拾一边叹气:“今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世道,连着两次送你离家,这中间竟然还不到半年。”
秦可连忙安慰她:“二舅母,我下次归家,就不会走了。”
二夫人:“那是一定的,你大表哥也是,这都第三回 离家了,你三表哥现在也没个消息,相比你另外两个舅母,我还算好些。”
秦可:“二舅母也是更辛苦了,还有二表哥,家里都得靠着您了。”
“我不算什么,家里也有大嫂撑着呢。哎,不说这些了。你这回走,不同上次,我担心呐,不过好在你大舅舅都安排妥当了,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到了崇州,第一时间写信回来啊。”
秦可:“我都明白,二舅母放心。”
一切备好后,在第三日的黄昏,庆国公正门大开,清莲指挥着几个小厮搬了几十个箱子,又安排了一个婢女换上了秦可的衣裳在众目睽睽下坐上了马车。
清莲走到街口,故意大声道:“都慢着些!姑娘的东西都轻拿轻放,抬轿子的也都小心些!”
那些小厮都笑着应:“放心吧姑娘!奴才们都小心伺候着!”
有街坊邻居的看过来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是庆国公府的表姑娘今日搬家。
外头火热朝天的搬着,秦可本人却在庆国公府同老夫人说着话。
她已换了男装,整个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长吁短叹,二夫人和大夫人也强忍着眼中的泪光。
“外祖母。”秦可拍了拍她的手。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到了崇州,一定第一时间给您写信。”
“好,一定要快马加鞭写信回来,和子珩接上头就写。”
秦可眼眶泛酸:“我记住了。”
庆国公看了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提前和城门守将打过招呼,不能再耽误了。”
秦可站定,朝后退了一步,朝老夫人跪了下去:“外祖母,阿芫走了。”
“走吧走吧。”老夫人挥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大夫人上前送她:“走吧,早走早到,你见着你大表哥后,家里人也都能安心一些。”
全家人送秦可从侧门上了一辆非常不起眼的马车,临走时,谢澜伊用袖子捂住了眼睛,秦可眼泪也啪的一下掉落了下来,她强忍着,放下了马车的侧帘。
马车缓缓离开,秦可在马车内缓了好久才将眼泪忍了回去,这时正是街上人少的时候,马夫带着她走了小路,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门口。
“驾!!”
马车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秦可连忙掀开侧帘朝后看。
谢洵还穿着官袍,显然是匆匆赶来。
秋风吹起他的衣袍,谢洵骑着马疾驰到秦可马车旁边,缓下速度。他神情尽量带着笑意,眼神里却是深深的疲惫。
“表妹,表哥送你一程。”
秦可刚刚才忍回去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不知怎的,她想起刚刚踏上京城码头的那一刻,也是在秋风中,谢洵没有现在高,但小小少年还是挺直了脊背,做出一个好哥哥的模样朝她伸手:“表妹,表哥来接你了。”
此情此景,秦可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下来,谢洵骑着马,想替她擦泪又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不停安慰:“表妹要去找大哥是喜事,别哭了。”
“谢谢二表哥……”秦可抽泣着断断续续说。
谢洵眼底尽是温柔:“马上到城门口了,表妹进去吧。”
秦可点了点头,连忙擦了擦泪,放下帘子,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很快行到了城门口,城门守卫上前例行检查,秦可心跳的扑通扑通。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为二表哥流泪的一天。
二表哥应该没有感情线,因为他是我的。
第089章 晋江独发
还好。
庆国公提前安排布置, 在京城内外但凡是他权力范围的关卡都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没有人阻拦。
谢洵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马车旁边。
过了城门两道关卡, 终于到了城外。
再往前就是浓浓的夜色,即便再不忍心, 谢洵终究是停下了马车。
秦可也掀起了马车侧帘看向他:“二表哥,就送到这里吧。”
谢洵眼底的漆黑如同今晚的夜色, 他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周围有暗卫随身护你,一路都有便衣是谢家的人, 表妹不必担心。”
秦可弯起眼:“有二表哥在, 我当然不担心。”
谢洵知道她在安慰他,但还是扬了扬唇:“好,那表哥就送你到这里。”
秦可:“二表哥再见。”
马夫轻轻挥动长鞭, 马车缓缓离开了谢洵的视线,同时也消失在夜色当中,谢洵停留在原地良久,才默默的驾马转身离开。
……
秦可走后的第二天, 京城就陷入了混乱。
蜀王这回似乎是势在必得, 将大量的军力都调到了京城, 一时间, 京城百姓们人人自忧,一旦开战, 受苦的永远还是老百姓。
太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凭着皇后已彻底控制皇宫, 禁军听令, 虽然没有蜀王在外领军多年的威望, 但毕竟皇权巍峨在上, 两方对峙,形成了冷战的局面。
这时候谢家的处境就十分微妙了。
但谢家已彻底关上大门,谢绝任何人登门。
谁的面子也不给。
周培即便想这个时候找谢家的麻烦,却也是无暇分身,自顾不暇了。
而蜀王派人送去的礼也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退了回来,有下属冷嘲热讽谢家不长眼色,独善其身。蜀王心中自然也略有不爽,但想到谢曜此刻远在崇州,便也作罢了。
想到这儿,蜀王心思也有些微妙,不知谢曜是顺水推舟故意前往崇州另有谋算,还是真的被周培那个废物逼走的。
他怎么想都觉得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他此刻也已经是自顾不暇,想不了那么多。
京中大乱,大量的兵力都在官道上调派,秦可的马车出了城,尽可能的绕开行军队伍,连着行驶了一日整,才终于到达了一个驿站。
清莲掀开帘子先看看四周,确保周围算安静后才扶着秦可下来:“公子,您慢些。”
秦可朝她笑了笑,一身男装,的确像是哪家出来的小公子。她看了看四周,问马夫:“咱么这是到哪里了?”
“回公子的话,现在是在关内道,朝北走,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能到黄河边上。”
秦可点头:“辛苦你了,歇着吧,让马也吃饱喝足。”
“您放心。”
秦可刚下马车,追夜就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一路都不曾现身,现在或许是为了让她安心,才出现在不远处,秦可笑了笑,唤他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秦可弯起笑眼:“你们也都辛苦一路了,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你安排大家都住下,吃顿热饭好好休息吧。”
追夜想说他们都是习惯风餐露宿的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
秦可这才进了驿站。
这是一间很小很破的驿站,不过还算干净。驿站的老板也算是热情好客,周到的安排了晚膳和房间,还贴心的打来了热水。
秦可吃饭的时候清莲和杏桃还在一边站着,她道:“出门在外就别客气的,一起来吃。”
清莲和杏桃对视一眼,诶了一声。
三人围桌而坐,杏桃不停的给秦可夹菜:“姑娘多吃些,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赶路。”
秦可笑:“我又不赶马,费不了什么力气。”
“那也得吃好点儿,这一路还远着,到时候咱们到崇州见着大公子,您要是瘦了他肯定心疼。”
“咳咳。”秦可差点被呛住。
她脸颊泛红:“你现在真是口无遮拦,我看是时候给你也相看一下,嫁出去得了。”
杏桃:“姑娘还没嫁呢,等姑娘嫁给大公子之后再伺候您几年再说吧!”
秦可芙蓉面上升起红云,不搭理她了。
赶路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但好在因为心中有期待,所有的疲惫都化去,秦可这一晚上,睡得很沉。
可惜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她瞬间惊醒。
追夜似乎在门口和清莲说着什么,秦可连忙起了身,换好衣。
“发生什么事了?”
清莲见她出来,上前压低声音:“蜀王的军队有一只在外驻扎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秦可愣了愣随后立马点头:“好,那就尽快赶路吧。”
几人立刻准备出发,马车停在驿站门口,秦可刚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乌压压的军队,她下意识的心口一紧,连忙就要踩着脚蹬上去。
“喂前面的!什么人!”
不远处有个眼尖的官兵注意到了这边,立马喝道。
秦可脚下一顿,掌心捏了捏。
好在马夫连忙下来,赔着笑走上去:“几位官爷,我们就是遂州人,来京城做点儿小生意,卖了货,正准备回遂州去。”
“遂州?做什么生意的?”
“丝绸生意,您也知道遂州桑田好,刚清了一批货,这是通关文牒,这个……一点小心意,请几位官爷喝喝茶。”
马夫笑着递上一包碎银,那官兵掂量了一下,扯了扯唇:“行!走吧!去遂州一路都会有官兵,绕着点儿。”
许是拿了钱,那人还算不错,多说了两句,马夫连声道谢,连忙回了马车,秦可也立刻进了马车,“驾——”
马车快速驶离。
“多谢你。”秦可在马车内向他道谢,马夫笑:“公子真是客气,都是奴才的本分,这些人都是好应付的,用钱就可以,若真的遇上了用钱也解决不了的事,小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会的。”秦可轻声道。
“会平安到达的。”
“公子说的是,我这张乌鸦嘴。”
马车这次驶的很快,走县道,这一路倒是没遇到什么官兵。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秦可到底不想节外生枝,一连四五日,遇见那种稍微热闹点儿的驿站她都没有停留,反倒越是又小又破的驿站才会进去歇息,不过也是补充些体力和粮食便很快离开。
一连行了七八日的路程,一日在车内昏昏转醒,马夫才松了口气道:“公子,我们到遂州了。”
遂州是个商贸繁华之地,来往商贩是最多,这一处却很少会有官兵,只因地势陡峭,来这做生意的都是富贵险中求,遂州往西北有一座连绵的山岭,翻过那山岭,便正式到了西北境内。
但秦可知道,崇州还要在西北的北边。
不过好在到了遂州,可以稍稍放松一些,城里有好一些的客栈,清莲开了几间房,一行人总算也可以好好歇歇脚。
秦可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底下的人尽情的吃饱。
还特意给追夜买了很多的点心和甜品,让杏桃送了过去。
杏桃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他看的眼睛都直了,白馒头都不吃,就喜欢吃那糖毡,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