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方老爷在外面威风,实际上威风的是他家娘子,方夫人。方非仁惧内,是因为他是入赘的,家里边他连个屁都不是。云秀一提这个,方非仁就心虚,一心虚就生气。
“哈哈哈,笑话,她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大手一把将纤细的手腕攥住,肥胖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今日你就得从了我!”
云秀吓了一跳,手上的食盒也被大力的拉拽之下跌落在地上,瓷碗落在地上,刺耳的破碎声,晶莹剔透的汤水撒了一地,小的糯米丸子在地上滚了滚沾满了灰尘。她想用另一只手将人推开,可男子的力气又怎会是一个瘦弱女子能够抵抗的,方非仁一把将人困在了怀里,低着头就想要亲下去。
云秀用手肘撞他的胸膛,却因着那人浑身都是肥肉,撞上去像是陷入了棉花里面,软绵绵的力道都被化解了。她人都要被恶心死了,两人之间悬殊的力道让她绝望,云秀感受到方非仁越发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的东西顶着她。
一咬牙,她故意软着声音说道:“方老爷,你把我松开,松开我就顺着你,入方府也不是不行,”越到后面,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发抖,“把我松开好吗?”
哀求娇弱的模样,让方非仁心头的火烧得更旺,他哼哼笑了,“就知道你之前都是装的,还不是被我发现了,真不知道之前一直装什么贞洁烈妇!”
他松开了,想看她怎么主动。
“方老爷,你闭眼。”
“哟,还和我玩花样呢,”方非仁更加兴奋了,倒是期待的闭上了眼睛。
一声惨叫似乎将整个巷子都惊得抖了抖,方非仁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两股之间,嘴里发出野猪一般的嚎叫,在地上痛得打滚。
“恶心死了,从了你,我呸!”云秀转了转脚踝,绣鞋在地上蹭了蹭,真是恶心。看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抿了抿唇,弯腰将地上的食盒捡了起来。
唉,答应给阿满的酒酿圆子都没有了。
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臭娘们!”
还没走多远,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云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才拿在手上的棕红色食盒骨碌碌又滚到了远处,那在地上打滚的人竟是就这么一会儿就起来了,脸色涨红,目光凶狠地盯着她。
她被人推搡在地,而那人肥硕的身子更是直接压了下来,让她无法动弹。云秀有些绝望,大声地开始呼救,这条巷子平日还是有人走的,今日却是一直只有方非仁和她两个人。
“你喊人也没有用,我早就让仆人在巷口拦着人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方非仁狞笑一声,手上开始扯着人的衣物,云秀自然是反抗,手脚动不了,她就用头撞,撞得发髻散乱,却是被大手一下压着头,狠狠地撞在了墙上,顿时眼冒金星,人都晕了些。
“老爷!老爷!!夫人来了!”
“夫人手上还拿着刀!快跑啊老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洪亮又尖细的女声:“方非仁,你要不要脸!”
“夫、夫人,别激动!”方非仁着急忙慌地起了身,拿着刀的妇人已经站在了眼前,刀锋直直地对着他,眼里满是怒火。
他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惊惧地看着她,生出了一身的冷汗,方非仁用手指着云秀,大声吼道:“是她!是她这个□□勾引我!”
“别别别,”眼见刀子逼得更近,方非仁吓了个半死,什么话都往外面说,言辞之中都是将罪过按在云秀的身上,“夫人啊,真的是她勾引我的!她总是对我抛媚眼,还想让我休了你娶她进门呢!”
云秀听到这等污蔑,连忙对方夫人说道:“不是,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方夫人,是他强迫我!”
发丝散乱,眉目清秀,衣衫不整,云秀眼周一圈都红了,但是没有落泪,她执拗地向着方夫人陈述自己的无辜。
但是——
方夫人生平讨厌的就是这些柔弱女子勾了她丈夫的心,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像是有一条毒蛇在吐着蛇信子,叫嚣着:毁了她,不过是一个贱蹄子,长得就是狐媚子样。
“来人,打断她的一条腿!真是贱人,竟是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
“啊?”方非仁出了声。
“怎么?你心疼这个小贱人?还是说,是你强迫她?”方夫人翻了一个白眼,拿着刀的手更是直接架在方非仁的肩膀上。
“没有没有,夫人做得好!”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骨骼断裂的声音与女子的惨叫相结合,令人背脊生寒。方非仁打了一个寒噤,回头看了眼被几个丫鬟婆子压着的美人,那人头上满是汗水,发丝都黏在雪白的脖颈,一双美目此刻却是淬了毒一般盯着他。
方非仁愣神片刻,又觉得被伤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太狠了,女人真是太狠了。
“走吧。”轻飘飘的,是方夫人的声音。
他连忙应好。
一行人走了不到几十步,方非仁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啊,夫人,我扳指好像有一个落在那了,我去去就回!”
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云秀忍着剧痛,好不容易撑起身子,面前又出现了恶鬼一样的猪脸。
压着声音的话落在耳畔。
“你等着,我知道你家住哪里,我会去找你的。”
作者有话说:
关于云娘的旧事章节还有一章,然后就会着手收拾垃圾了。选择这种叙述方式,是为了更好的将故事讲清楚。
第74章 阴魂不散
静谧的夜晚, 月朗星稀,瞧不见什么光景,
长长的漆黑巷子, 有着略显粗重的拖拽声,因为每一次的动作都十分地缓慢, 若是不仔细听,还会以为是错觉。
夜里的光亮, 只有那些富贵人家在府门悬挂的灯笼。
一道影子出现在巷口,瘦小虚弱的影子, 缓慢地移动着。
女子紧紧地依靠着墙壁, 双手贴合在墙壁上,每次走一步,都会耗费许多的气力, 她的额角有着细密的汗水,发丝散乱,全都黏在肌肤上,秀气的眉紧紧地蹙着, 脸色煞白, 唇色发乌。
好不容易走出了巷子, 云秀看着出现的光亮, 眯了眯眼睛,喘了一口气。前方是一个路口, 没有墙壁能够依靠身子了。但只要再走一会儿就能到家里,只要再忍一忍, 就可以回家了。
云秀咬着唇, 微微弓起身子, 伸手想要触碰一阵又一阵发疼的伤腿, 准确来说是脚。那方府的下人打得不太准,有几棍子只是打在她的小腿肚子上,最疼的地方是脚踝,她都听见裂开了声音,不知道是骨头还是棍子。
方才通过那漆黑的长巷子,几乎是靠着手扒着墙壁才能站立起来,一点一点,拖着脚走的,没走一步都会刺激到伤处。可她不能不走,她不可能在大街上呆一整晚。若是一整晚,怕是明日被发现的时候,就只是一具死尸了。
承和县,在现今县令的管辖下,就是一团乱麻,法令如同虚设。就比如,夜间的宵禁,没有多少人遵守,尤其是纨绔们。
云秀艰难地走在路上,心里一直在祈祷,祈祷她不要那般倒霉,那般倒霉地遇上其他的人。没有墙壁的支撑,又加上慌乱的心境,云秀是忍着疼,越走越快。
幸好,幸好,她住的位置不是什么繁华地带。
“咚,咚!”。
“咚,咚!”。
连打多次的敲锣声,悠长的回荡巷子里。
这般,是已经到了戌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苍老浑厚的声音随着敲锣声,一并传到万家万户。
“嗳,小姑娘,”打更人是个朴素打扮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小童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照亮着夜晚漆黑的路,“怎么在外面坐着?”
阿满听见有人唤她,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只见到眉目慈善的老人关切地看着她,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她等阿娘等困了,竟然坐在外面睡着了,“唔,爷爷好,我娘还没有回来,我在等她呢。”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就像是农田里面刚冒出头的小白菜,惹人喜欢。打更人晃了晃手上的锣,说道:“到屋里等去,这夜里啊,可不危险得很哩。”
阿满皱了皱鼻子,整个人乖巧得坐在小木板凳上,仰着小脸说道:“啊,夜里很危险吗?那怎么办呀,我阿娘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遇上危险了?”
打更人沉默片刻,这个时辰还没回家,他看了一眼漆黑没有灯火的屋子,又见小孩儿瘦瘦小小的,心里不免有一些猜测,正准备说话——
“阿娘!你回来啦?!”就见小姑娘欢欢喜喜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溜烟儿似的,朝着一个人的方向去了。
打更人放下了心中升起来的担忧,回来就好。这孩子在外面等,也不怕睡着了被人给抱走卖了。
他摇了摇头,用手推了一下小童的脑袋,“走罢,还得继续给人报时呢。”也没有注意看,那归家的女子,是何等差的状态。
云秀对着阿满虚弱地笑了笑,见其有些不安地绕着她转。
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阿满,娘没事,我们进去罢。”
“阿满先走在前面开门好吗?”
阿满大大的杏眼里面盛满了担忧,但是听到云秀的吩咐,很听话地将小板凳挪到门的旁边,而后推开虚虚遮掩的门,“好啦。”
她一扭头,就见女子神色痛苦,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阿满不清楚这是怎么了,她心里十分地不安,“阿娘,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云秀轻声道:“没有,”她摸了摸阿满仰着的小脸,“不要担心了,阿娘只是在路上不小心崴了脚。”
阿满抿了抿唇,眸子里是深信不疑,她从来都不会怀疑阿娘说话的真实性,听此,小姑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阿娘我扶着你。”
第二日。
阿满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就看着身边的阿娘,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着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发出梦呓的女子。
“阿娘,阿娘?”她稚嫩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安,小小的身子支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榻。
云秀:“不要……不要……”
阿满身子刚落到地上,就急忙穿上鞋子,又急急忙忙地给自己穿上衣服。阿娘肯定是生病了,她要找巫医给阿娘看病!
钱、钱被放在哪里了?
阿满出门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钱,又返了回去。
“阿娘……”阿满见女子的神情越发痛苦了,她焦虑地在屋子里面翻找,钱在哪里,她不清楚,怎么办,她好没用……
因着动作大,一个绣着螃蟹纹样的荷包从一处掉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沾上了灰尘。阿满看着自己的荷包,小炮过去,弯下腰,伸手一把拿了起来,打开红绳,朝里面看了看,叹了一口气:“只有铜板,也不知道够不够。”
这些是她自己攒的,每次过春节的时候,阿娘就会给她铜板,供她买些零嘴吃。不过她一次都没有用,都攒起来了,还准备今年的时候给阿娘准备礼物。
阿满摇了摇头,攥紧了手上的荷包,起身准备再次出门。
“阿满……”
“你要去哪里?”
背后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阿满立马转头,小跑着到了云秀的身边,“阿娘,你醒啦?”语气欣喜但仍旧掺杂着担忧,“我准备去给您请巫医大人来看一看,阿娘瞧着是生病了。”
“不要去,”云秀声音发虚,她的眼睛也没有太多的神采,费力地撑起身子,“阿满,娘没事,不用麻烦巫医大人过来了……”
“为什么呀,”阿满水润的眼睛里面是不解,明明阿娘看上去状态很差,很虚弱,“病了就要看巫医的,阿娘是怕吃药吗?”
云秀闭了闭眼,费力地说道:“阿满……我们家没有足够的银两,是请不起巫医的,他们不会给我看病的。相信阿娘好吗,我休息几日就好了。”
阿满沉默了,没有再多言,咬着唇,眼珠子转了转:“好吧,我相信阿娘。”她没有自己到过医馆,因为从小就没有怎么生病,阿娘在她的面前也没有生过病,所以请巫医大人看诊,应该是真的很贵吧?要是,要是她们家不这么穷就好了。
当天正午,日头正烈,不寻常的天气。
院子门被敲得哐哐作响,阿满小跑着去开了门,就见三个年轻的女子,阿满认识的,是和阿娘一起在满春楼掌厨的厨娘们。她们的面上俱是严肃的神情,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其中一人弯腰对着阿满说道,眼神关切,还抬手将阿满蓬起来的发顶压了压。
阿满摇了摇头,她觉得这眼神饱含了太多她不明白的情绪,“阿娘说她不小心崴了脚,现在还在休息。”
只见三名妇人互相对了对眼神,递了两提药包给阿满:“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这个是补身体的,你好好地照顾你娘,我们先走了。”
这是她们能够唯一帮到云秀的了,唉,才半天,风风雨雨就传遍了承和县。她们清楚云秀的为人,知道流言是不可信的,但是被打断腿……方夫人是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让你娘好好休息,你也不要随意出门,知道了吗?”要是那些污言秽语被云秀听了去,怕是人都要晕了过去。
阿满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听话地点了点头,接过了药包,还对着女子们甜甜地笑了笑:“谢谢姐姐们,我会好好照顾阿娘的!”
云秀见阿满端着一碗煎好的药进来,听着她的转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竟是这般快……方家,真是想要逼死她!
云秀喝了药,没多久就昏昏欲睡,闭目歇息了。
阿满在一旁坐着,盯了好一会儿,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饭,于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到了堂屋,准备自己做饭。
想到昨天捡的一大盆枣子还在院子角落放着,阿满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目的地去了。那么一大盆,她自然是抱不动的,从里面挑出又大又红的枣子,用衣服兜着,正准备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