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走上前,“奴婢说句不该说的。”
林轻染无力的哼声,示意她说。
世子有吩咐,事关他身子的事,一个字也不许提,月影不敢违背,只斟酌道:“世子他不是小姐想得这样。”
林轻染冷笑,“那你说他是怎么样的。”
月影吞吞吐吐地说:“世子其实很关心您,当初让奴婢来,也是怕您没人服侍。”
林轻染正心烦意乱,一点也不想听她说这些,要拿回东西,就只能去玉澜居,可她这样不就是等于把自己送上门去。
林轻染将唇瓣都咬出了齿印也没想出好的法子来,目光瞥见放在桌角的糖罐,她低眉暗忖许久,对月影道:“世子何时会在玉澜居,我去将糖罐还他。”
月影以为她是还气着,有意要与世子划清界线,“世子多数都在屋内,少有走动。”
那怎么行,林轻染气呼呼道:“万一不在呢,我岂不是要跑空。”
月影确实不知沈听竹的动向,林轻染烦躁的摆摆手,“你出去吧。”
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林轻染决定去碰碰运气,或许沈听竹会陪着皇后娘娘或是秦氏用膳也说不准。
如此想着,她拿上糖罐就出了屋。
莫辞守在玉澜居外,看到林轻染过来,诧异道:“表姑娘。”
林轻染见着他就一肚子气,故意扯着嘴角道:“大当家可在。”
莫辞也知道林轻染必然是不会给他好脸,听她这么说,更是讪讪,“回姑娘,世子不在屋内,不知姑娘前来是有何事?”
不在?林轻染大喜,面上却没有表现,拿出事先带来的糖罐,面表情道:“我是来还世子东西的。”
她错身就走进院子,莫辞紧跟在后,林轻染寻到正屋,径直走过去,莫辞见她直往世子卧房冲,一头雾水的将人拦下,“还请姑娘随属下去偏厅等。”
林轻染眼梢一抬,“你是觉得我没有进过这屋子?”
莫辞自然是知道的,那夜世子亲自将人抱回了房中。
他愣神的功夫,林轻染又朝前走,莫辞不敢碰到她连忙收手。
林轻染趁机进去,见莫辞还跟着,故意问:“你要陪我一起在屋里等?”
莫辞忙退到了外面,之前他就因为林轻染,被发派去兵马司洗了一月的马厩,好不容易放了回来,他是再也不敢和她有牵扯了。
林轻染一把将门合上,转头就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在衣橱最底下找到了自己的衣裳,就和沈听竹的衣裳放在一块。
林轻染一喜,忙把东西拿出来,揣进怀里正要走,又停下来谨慎的翻了翻怕有遗漏,结果她将衣裳里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见她的小衣。
林轻染扒开衣橱里的衣服去找,口中焦急的低语,“怎么没有。”
她急的团团转,沈听竹究竟把东西放哪里去了。
林轻染一件件抖着衣裳,缠在沈听竹衣裳里的一片细绢掉落,林轻染捡起来定眸一看,不由得怔了怔,这不是当初她写了“土匪报官”的那块布,他竟然留到了现在。
林轻染脑中升起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有月影说得那些不清不楚的话,她捏紧细绢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赶紧把东西找到。
莫辞听着屋内被翻动的声音,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权衡了一下利弊,他觉得还是等世子回来,自己处理比较好。
林轻染将屋里的几个柜子都翻了个遍,还是不见小衣的踪迹,恼急的直跺脚。
沈听竹静静站在打帘处,看着一地狼藉也不气,倒是林轻染气急败坏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出声,“染染找到想要的了么?”
林轻染身子一抖,他回来了,许是太过气恼,反而不觉得怕了,转过身红着眼瞪他,“把东西还我。”
沈听竹看她连遮掩一下都没有,轻声笑起来,“染染是摆明要耍赖了?”他目光一垂,压了下唇角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林轻染看出他神色不对,低头一看,不就是快短布,可抖开一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飞快往地上一丢,晃颤的双眸无处安放,她怎么拿得是沈听竹的亵裤。
林轻染用力搓着手心,指尖还是烫的不住发麻。
沈听竹弯下腰,坦然拿起被丢在脚边的亵裤,林轻染偷觎了眼,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叠好,放在手边的高几上。
看他做完这些,林轻染只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来钻。
看着她从面颊一直红到耳根的娇羞之意,沈听竹心头一荡,无声凝着她,安静欣赏。
林轻染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心底才冒了根的猜测,以极快的速度增长。
她脑袋乱极了,不愿再待下去,口不择言道:“你将东西还我,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抖出去!”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不该激怒他。奇怪的是沈听竹并没有生气,而是道:“你找得到我就给你。”
林轻染将信将疑得看着他,可她将这都翻遍了,要是有早就找到了,显然他是特意藏起来了。
想起早上的对话,林轻染道:“你怕不是藏身上了。”
说完她紧紧咬着唇,若他真将她的小衣贴身携带……视线不知所措的瞪着地面,不肯再想。
“你也可以来找找。”
林轻染倏然抬头,沈听竹懒懒倚在门框上,天色已经昏暗,他身影半陷在黑暗中。
林轻染看不清他的眸色,但她知道,他在等着她过去。
第040章
林轻染立在靠窗处,借着廊下映照进的亮光,沈听竹勉强能看清她此刻的神色,唇瓣因为不敢置信而微微张着,一双眸子睁的圆溜溜,正错愕吃惊地望向他。
沈听竹也惊于自己说出的话,想让她靠近自己,除此之外,还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沉吟不语,许久才垂眸道:“不在我身上。”
林轻染原还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可他忽然的反口,反倒让她确定了东西真的在他身上。
他何时主动避开视线过。
那是女子最私密的东西,一个男子这样带着女子的东西,是何意再清楚不过了。
定是存了什么心思。
林轻染惊的连呼吸都滞了滞,她之前确实有过猜测,沈听竹或许对自己有意,可早在他那样欺负自己之后就全部打消了。又或者他只是肖想她的身子,可若是那样,泡汤那天他为什么没有动她。
她脑子乱的不像话。无论是那个原因林轻染都招架不住,她下意识选择逃避,根本不愿想。
此刻她只想要将东西拿回来,脑中交织着两股念头,找还是不找。
短短几息,对林轻染却异常的漫长,她紧握的手忽然一松,下定决心,拿了东西就走。
生怕自己又动摇,林轻染几乎是小跑到了沈听竹面前,急冲冲将手贴上他的襴衫,指尖往襟口里探。
沈听竹呼吸顿紧,眼明手快地抓住自己身上胡来的小手,掌心的柔软隔着衣料透在胸膛之上。
“你。”只沉暗吐出一个字,他便压紧了唇。
林轻染脑袋低的就差没埋进胸口,瓮声瓮气道:“你说找到就还我的。”
她用力抽手,还想往里探,奈何指尖被他压在掌下动弹不得。
“你想耍赖不成。”林轻染终于抬头,这才看清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她心口用力悸颤,那点勇气全没了,踉跄着后退,沈听竹顺势放开她的手。
林轻染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那你说究竟要我怎么还人情。”
沈听竹调息着呼吸,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离她远一点,“想到会告诉你。”
“今日就说。”拖一日她就不安心一日。
沈听竹第一次被逼的有些无法应对,脱口而出,“若我要你不走。”
林轻染整个人愣住,沈听竹无法忽视她眼里的摇摇欲坠的慌怕,敛眸改口,“雪团……喜欢你也和你亲,你若有办法让它不再见了我就跑,就算你还了人情。”
林轻染感觉自己如同被高提到了空中,落下时还有些软腿,“当真?”
不算太为难人的要求,林轻染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沈听竹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笑了笑,“要我给你白纸黑字写下来么?”
林轻染重重点头,“要。”
书房里,林轻染研好墨,沈听竹取了只紫毫笔,侧目问她,”怎么写?”
林轻染看着他握笔的手,想起他当初装不识字,要自己教他认字的时候,心里又窝气的不行。
两人一个口述,一个执笔。
林轻染将写好的凭条拿起来吹干,仔细叠好收起,才低声道:“那我走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把袖中的糖罐放到桌上,“这个还给表哥。”
沈听竹点头。
*
又在玉溪山待了一日,沈老夫人便下令回府,再有几日就是岁节了。
府上众人忙着准备过年,热热闹闹的挂新灯,剪窗花贴春联,唯有林轻染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雪团喜欢上沈听竹。
她这头急得不行,沈听竹却一点不上心,她连着两次去远松居,想让雪团先跟他处处,都被他以不得闲给推了。
林轻染没看出他有什么可忙的,分明是故意拖着她。
不能让他拖过去。
这天,林轻染用过早膳就去了远松居。
莫辞将林轻染请到偏厅,“世子还未起,请表姑娘稍等。”
林轻染抱着雪团,笑眯眯道:“我今天一日都空,就在这等。”
看他这回还怎么推。
沈听竹听着莫辞的话,无声笑笑,他还真不是故意拖着小姑娘,只是天越冷,他就越觉得疲乏。
洗漱更衣完,他让莫辞端来药,“卫先生那边可有消息。”
莫辞摇头,随即又道:“卫先生说这些药虽去不尽您身上的余毒,但只要您日日服用,便可以控制不让余毒扩散。”
沈听竹面色淡了几分,体内的残毒几乎耗空他的身体,任滋补的汤药再怎么灌进去,也像入了无底洞。
他垂下眸,小姑娘那么好骗,或许他能装一辈子呢。
*
林轻染等沈听竹的功夫,就对着雪团开导它,“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们就是逢场作戏。”
远远看到庭中走来的人,林轻染赶忙止住了声音,抱着雪团慢慢摸它的后颈,只算事安抚自己。
等他走进来,林轻染就问:“二表哥今日总不用忙吧。”
沈听竹点头,又慢悠悠道:“可我还未用膳。”
林轻染都想骂人了,怀里的雪团又恰好朝着沈听竹叫唤了一声,林轻染就当是骂过了,柔柔的说:“那二表哥先用膳。”
沈听竹每每看到她佯装出来的乖巧就觉得有趣,“陪我用一些。”
林轻染揪着眉头,“我吃过了。”
沈听竹不容拒绝道:“那就喝碗牛乳。”他唤来莫辞上膳。
林轻不得不起身坐到桌边。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早膳,林轻染终于可以让他跟雪团培养感情了。
她先是尝试着把雪团放在地上,将它往沈听竹那处引,可每次雪团都是干脆利落的朝反相向走,拿鱼干哄也不顶用。
林轻染直起腰,差点儿想问沈听竹究竟如何欺负它了,才让它抗拒成这样。
她扭过身,就见沈听竹沉默等在一旁,目光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情况。
“看来不行。”沈听竹淡淡道。
林轻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外面陪它玩会儿。”
沈听竹点头,随着她出去。
一到外头,雪团就开心的绕着林轻染的脚边打转。
“上回我给你的那根带着羽毛的细枝呢。”林轻染说的正是沈祁给了她,又被沈听竹拿走的那根细枝。
沈听竹皱了皱眉头,“我试过,不管用。”
林轻染认真看着他,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不管用是因为对象是他吗?
“你来拿,让我试试。”
沈听竹道:“已经扔了。”
林轻染语窒以外,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好在那东西就是用羽毛绑在细软木枝上,很容易做。
她拿着新绑好的细枝,将雪团抱到离沈听竹远远的地方逗它玩。
雪团随着她手里的摆动的羽毛,来回转着脑袋,不时直起身用爪子去扑,林轻染带着它在院子里打转,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朝朝沈听竹那里靠近。
林轻染穿着荼白的袄裙,盈盈俯身,细软的发丝垂落,逆着光,凝白的脸颊细嫩到像是能透光,雪团也是一身雪白,绕在她脚边。
沈听竹静静看着,两个小东西都得是他的,这种念头强烈到他心口震动。
林
轻染引着正玩得起劲的雪团往翘角亭走,眼看就要上台阶,雪团却不动了,歪着脑袋朝沈听竹看去,任凭林轻染怎么逗它,就是不过去。
林轻染无可奈何只能又下来,来回几次她累得腰都直不起,雪团才放松警惕,跳上了台阶。
林轻染大喜过望,转头对沈听竹道:“你千万别动。”
沈听竹握住膝上想去摸雪团的手,认真点头。
等林轻染终于把雪团引到沈听竹脚边的时候,她额上已经浮了一层细汗,她有些雀跃的扬起头。
沈听竹正垂眸望着脚边的雪团,眸光含笑亮起,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像得了心爱之物又不知该怎么处理时的手足无措。
林轻染觉得他是真的喜欢雪团,可喜欢怎么还能弄成这样。
沈听竹见雪团用尾巴蹭过自己的衣摆,便弯腰去摸它,原本玩得好好的雪团,却忽然跳起,一下窜到了草丛里,没了踪影。
林轻染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怪道:“表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管用。”沈听竹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轻染竟然觉得他低低的语调里透着几分莫名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