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煦笑了笑:“儿子已经说过了, 好男儿顶天立地, 异族来犯,岂能退缩于后, 苟且偷生, 况且爹也说过了, 儿子本就是从军中出来的, 休息了三年,也该回去了,只爹记得,若是有族亲来寻,便将我所写书信交给他们。”
林铁头见劝说不动,叹了口气,终于放弃,若是以前,他还能强压着林耀跟他们一起走,但现在林耀知道了一切,铁了心要去参军,他也阻挡不了。
应煦送走了父母,简单收拾了一下铁匠铺子,向着报名参军的地方去了,战火已到了雍州界,到处都有临时的征兵站,他隐隐觉得,军中才是他该去的地方,当他提起剑的那一刻,只觉得热血沸腾,似有未竟的雄心壮志又重新升起。
北狄突然进犯,一路势如破竹,一方面是因为,北狄出其不意,另一方面,却不知是何原因,北狄似乎对祈朝的边防布控了如指掌,总能轻易突破,以至于祈朝军队节节败退,退守雍州。
而这一切,终于在温庭到来之后,得到了缓解。
温庭自然知道是何原因,有人为内应,不断给敌人送情报,能守住才是奇了怪,在他命人掐断了那条情报线之后,北狄终于吃了瘪,自此变成了僵持局面,成了他与擎王之间的博弈。
边境战火喧嚣,远在京都的丞相府里,日子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温庭刚走的那几日,念珠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应辞,晚上也不再回自己的屋子里,就在榻上休息,生怕应辞再做什么傻事。
而应辞在那日大哭一场,似乎流尽了积压的所有眼泪,也终于将闷在心中的情绪释放,在那之后,受创的身心才渐渐好转,而温庭那一日刻在她心中的那一点点痕迹,则一天天加深,扎了根,发了芽。
她知晓念珠的担心,她不会寻死了,至少在替应家报仇雪恨之前,都不会了。
她极力配合所有的关心,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任由念珠粘在她身边,待她身体恢复,能下床时,还让念珠陪着她在园子里转一转。*T
只有时候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有些恍惚,那里曾经竟然有个孩子,是她与温庭的孩子,那是她曾经偷偷企盼却又被扼杀掉的一个小小的奢望,但是都不重要了,从今之后,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年节,只前线战火连绵,今年的各项活动典庆都不如往年那样热闹。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烨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大臣频频进宫侍疾,带出来的消息一日比一日糟。
他们心中明白,雄才大略的烨帝真的要不久于人世,这个王朝,很快就要换一个新的主人。他们不是没想过换一个自己支持的人,只是太子从小培养,根基颇深,再加上烨帝在最后的时间,依然在为太子安排着一切,虚弱的身体仍旧掀得起雷霆之势,所有有异心之人都被迅速拔除,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除夕之日,宫中举行了宫宴,但丞相府唯一的官员上了前线,白日里老夫人带着应辞和念珠去拜见过皇后后,便回了府里,不用去参加那什么宫宴,与亲近的人在家里过除夕,自在的多。
只是到了府里,念珠却没跟着回来。老夫人疑惑问道:“念珠那丫头呢,还没回来?”念珠中途被一个宫人唤走,那会她正在与皇后说着话,既是在皇后宫里被叫走的,当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便没有细问,只她们都回了府里,念珠竟然还没回来。
应辞想了一下,笑了笑:“老夫人别担心,时逢年节,宫中事务繁多,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应该快回来了。”那个叫走念珠的人,她认得,是东宫的内侍。
老夫人点了头,放下心来,看着应辞的笑,心中又叹了口气。小时候的应辞笑起来,活泼可爱,后来在丞相府里,虽然受了惊吓,但时间久了,笑起来也是温柔可亲,可现在的应辞,虽然嘴角勾着笑,却怎么看都是冷冷清清的。
过了午后,沈婆和厨娘开始准备年夜饭,应辞便道:“我也去做些点心。”
沈婆忙笑呵呵地拦住了她:“姑娘歇着就行,不用亲自动手,其他的我来张罗就行啦。”
倒是老夫人开了口:“她想做,便让她去做吧。”有点事情做,总比闲着胡思乱想好,她还记得应辞自缢那日,简直要将她吓晕过去,在床上歇了几天才缓了过来,如今温庭不在,她要好好看着才行。
正好念珠回来了,手里大盒小盒捧了不少,刚踏进慈溪堂,就哎哟一声:“沈婆婆,快,帮我接一下。”
沈婆赶忙接过,又问道:“你去买东西啦?怎不多叫点人?”自从檀木走后,府里的内务便由念珠管着,好在念珠虽然大大咧咧,但办事细心,以前是有檀木在,她懒得操心,现在不得不上,也学得有模有样。
念珠嘿嘿一笑:“没有,不是买的。”
应辞心里有数,便问:“你做什么去了,*T 这样久,老夫人担心的很。”
念珠看了一眼应辞,这才答道:“太子殿下将我叫了去,说是即将新岁,大人不在府中,他便替老师孝敬孝敬老夫人,拿了这许多东西,让我带给老夫人呢。”
老夫人听了,呵呵的笑起来,手里转着佛珠:“太子是个好孩子。”妩簪养出来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与逸轩的缘分浅,想到此处,又不免有几分伤感,应辞见状,便扶着老夫人去歇着了。
老夫人休息前又道:“既是新岁礼,你们便挑挑去,有合适的便领了去吧。”
应辞哎了一声。
应辞送了老夫人去休息,准备去做点心,叫上念珠替她打下手,念珠明白应辞是有话要与她说,便一同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应辞一边准备材料,一边道:“太子殿下今日叫你去,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念珠摇了摇头:“也没别的事,就叫我过去说了会话,今日又上了哪些课,晚宴又要做些什么,都是些寻常的事,除了我带回来的那些,太子殿下还另给我了一份新岁礼。”
现在的情形,其实已经很明白了,但这些事,也只能跟应辞说说,她没有别的想法,只能以平常心对待,况且太子也从未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没事便好。”应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都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没有要到做决断的时候。
她现在对皇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至少,烨帝便是一个不辨忠奸的昏庸皇帝,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太子也许会不一样,至少,不能在他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前,就判了他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