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在被发现之初就能逃掉,从此一不做二不休,彻底依附于平原侯,远离京城,去公主的势力触碰不到的靖安军中讨生活;
要么是不幸被抓住,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早已安排好了家人,只要他三日未传出去消息,自有人会去将他的家人带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他如今只觉得身在炼狱,被千刀万剐,却无法动弹分毫,他甚至不知道这痛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妄想的,因为他如此痛不欲生,可却没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伤痕。
那一枚枚本应用来治病救人的银针,如今变成了摧残人的酷刑,以前暗卫所那些训练,仿佛都是孩子的玩笑,并不能让他此时能多承受一点点。
所有观刑的人都能感觉到甲六在承受剧烈的痛处,因为他看似不能动弹,实则身体的筋骨皮肉都呈现出一种诡异至极的扭曲,而随着蓝穹调整银针,仿佛已经破碎了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流出:
“杀,杀了我吧,求,求——”
侍卫们不忍直视的纷纷侧过头去,苏傅楚却执着酒杯一口饮尽,眼神没有丝毫的游移,声音冰冷如铁:“去,将刚刚那两个暗卫带过来。你们也都仔细看着些,以后受不住诱惑的时候多想想今日的情景,许是就知道应该如何做了。”
不多时,那两个暗卫便被带了进来,与其他侍卫一起观刑,没人敢再撇开头去,一个个都逼迫着自己死死的盯着还在受刑的甲六,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换成了自己。
苏傅楚挑着侍卫们送来的酒菜慢慢吃着,边吃还边与碧渊闲聊着饭菜的滋味。
碧渊得了他一句威胁,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可苏傅楚盯着,他又不敢不吃,只得木然的往嘴里塞,根本没有尝出任何味道。
等甲六沙哑的哀求转为细碎的□□之时,苏傅楚终于放下了筷子,挥手示意侍卫收拾了,方才转向甲六,悠哉的问道:“怎么样,现在想谈谈了吗?”
甲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发出“嗬嗬”的两声,眼神中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苏傅楚看向蓝穹,蓝穹又拿起一根针,插在甲六的脖颈处,甲六狰狞的表情顿时一松。
“将针都拔下来太麻烦了,”
蓝穹神色如常的开口解释道,“脖子上这根针能断绝他跟身体的感觉,只要插上,他便感觉不到疼痛了,若是拿下,立刻就会恢复原状。”
这句平静的解释听在甲六耳中如同恶鬼的耳语,他想哆嗦,却发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蓝穹所说的那样,这根银针之下,他的身体已经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做的不错,你先去出去歇会儿吧。”
苏傅楚对着蓝穹温声道,“等我问完了,再叫人去寻你。”
蓝穹却皱眉道:“不用寻我,若是他不肯说,拔了这根针就行了。如果他该说的都说了,那就先将其他针拔掉,最后再拔这一根。”
大半夜的,他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再被折腾过来一回。
苏傅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蓝穹提着他的药箱,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留下,”苏傅楚伸手指了指那两个暗卫,“其他人都出去吧,照常轮值便是。”
侍卫们恭声答应了,全都退了出去,刑堂之内,只剩下苏傅楚、碧渊和三个暗卫。
看到蓝穹离开,碧渊一直紧绷的心略松了一些,虽然知道苏傅楚说叫他试一试十有八九是在吓唬他,但该害怕还是害怕的,如今蓝穹明显是不会回来了,才叫他松了一口气。
“你叫,甲六是吧?”
苏傅楚用手把玩着腰间的玉铃铛,在空旷的刑堂里发出诡异的叮铃声,“我不管你为了什么投靠苏淮,只问你一句,今日公主府中的事,你告诉苏淮了没有。”
甲六喘息着:“我,我还没,没到庄子,就,就被抓,抓回来了。”
“我刚刚看卷宗的时候,才知道你原来已经成亲了。”
苏傅楚突然换了话题,“秋天的时候,你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
甲六的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上急切:“别,别动我,我家人,我,我什么都说!”
苏傅楚勾了勾嘴角,语气愈发柔和:“我又不是苏淮,怎么会做用家人威胁这么没意思的事情呢?你放心,我已经叫人去保护你的家人了。”
甲六听到这话更加着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除了脖子之外哪里都动不了。
“我发现,碧渊你的属下都跟你一样傻,”苏傅楚突然扭头看向碧渊,吓得他差点蹦起来,“你说说看,你觉得苏淮会护着他的家人吗?”
碧渊咽了咽口水:“若是甲六没有出事,平原侯应该会一直派人监视他的家人。”
苏傅楚继续问道:“那若是,我现在叫人去温泉庄子送信,说公主府抓到了一名泄露消息的暗卫呢?”
碧渊心里一沉,不由得握紧了双手:“那平原侯怕是会第一时间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