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情太过扭曲炽烈,在诸多无法开解的误会与辗转中让她无法应对。
她不知、不愿、不想去思索这结该如何去解。
哪怕她早已习惯他的触碰和亲近,哪怕那些回想起来都令人面红心跳的肌肤之亲已经数不胜数。
但是当这人真的离开高处王座而行至她身边时,秋仪才惊觉:原来他已经这样高大了。
男人健硕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下,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当年那个有些木讷寡言的小孩已经成为了一国之君。
他是掌握着生杀大权,是朝堂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君王。
而并非是永宁殿秋贵妃身后那个需要她怜惜照顾的小尾巴。
她的沉默愤怒与反抗在他眼中恐怕不过如幼猫轻挠,只等他无趣时就会彻底了结了这场荒唐又没有尽头的游戏。
君王之爱何其飘渺,有幸苟活于父兄身边不愧于东街也不愧于其他同为女子的绣娘,便也算成就了一番事业。
从被召进宫后的每一天,都是她苦心经营偷来的时间。何必奢求更多?
思及此,她突然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也许对未来之路无望,才会更显坦然。
她的沉默引来了他的侧目。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上她的下颌:“司制大人命他们退下,却没有任何话想对朕吗?”
从前人后他不唤她司制大人,偶尔提起也是调笑意味居多。
如今君王故意强调她的身份职责,分明是压抑着怒火。
她顿了顿,耐心劝谏:“帝王心术,曾有一则为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男人轻笑一声,意义不明地摩挲着她的侧脸。
“司制大人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同朕说这句话呢?”
齐坞生看着她骤然颤抖两下的细密睫毛,它暴露了主人有些慌乱躲闪的内心。
她的小心翼翼刺痛了他,她本该是张扬明媚的,她值得被捧在这世间最璀璨夺目的位置。可是如今她跪在他的身前,不得不向这个夺走她自由的暴君卑躬屈膝。
他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怨恨,可是这情绪莽撞没有出路。
他不知该自己懵懂时做了太多错事已经无力挽回,还是该怨她太过倔强不肯服软。
明明,明明只要有任何一方稍稍退让…
然而最后却只能徒劳地茫然四顾,彼此在缠绵中折磨。
“前朝的秋贵妃将朕亲手送去边塞苦寒之地。”
“永宁殿娘娘亲手谋划弑君谋逆的大罪。”
“司制大人身为人臣,难道还懂什么帝王心术?”
每说一句话时,他的心都似刀割一般痛,但是这些话亦堵在他心中良久已经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擦着她的唇,看着嫣红覆盖了淡色。
帝王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她的神色愈发苍白只能强撑着继续劝说:“女官一职本就是开天辟地,前路诸多险阻。陛下不能因小失大。”
他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什么是小?什么是大?”
她无声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可以,她宁愿堵住耳朵不去面对帝王的剖白。
他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朕永远不愿、不会因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将娘娘的安危弃之不顾。”
所谓真龙威严、冷静自持、帝王心术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偏偏这冷心帝王唯一的例外和偏爱不懂这其中关窍。
齐坞生看着她躲闪的神色,只觉得心头涌上深刻的无力感。她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懂?
秋仪跪在原地,身后已经是退无可退,身前的帝王温柔但是强硬地在等一个答案,在等她的回应。
可是这注定无法在今夜等到。
美人的神色犹疑一瞬。
她轻轻抬手,顺着男人的手腕覆盖住他有些僵硬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她柔声道:“我无事,陛下大可亲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