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身离去,留下灾民们在原地欢呼讨论着。他是刘平的心腹,知道几天之后秋翰乃至秋家会遭遇什么。他一步一步走进城中,只觉得阴冷笼罩了全身。
朝云行手中的剑被挑落在地,他的虎口也被震的发麻了一瞬。
一向所向披靡的将军却并没有苦恼,而是欣赏地看着眼前的皇子——
齐坞生长高了、长壮了,也晒黑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并非像从前一样空有聪明的头脑,他现在正在用各种机会将学到的东西应用出来。他刚到书房不过十几日,就被所有的师傅夸赞能够举一反三,十分聪慧。
朝云行看着面前有些锋芒毕露的少年,心中其实有几分疑惑。毕竟从前几次相处之中,他发现这位皇子是倾向于藏拙的,他不会轻易把能力展示出来。而是像一头狩猎中的狼犬,总在蛰伏许久后一击毙命。
他既然好奇,就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
齐坞生沉默了一下说:“贵妃娘娘要给我讨封地了。”
朝云行瞬间惊喜地跳了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殿下!等到了封地,您想学什么、想如何练武策马都没有人能管的到我们了。”
他被喜悦包裹着,开始喋喋不休盘算着等齐坞生的封地定下来后就调过去,用朝家的兵力保驾护航。
齐坞生的神色一直淡淡的,朝云行以为他小小年纪修炼了如此波澜不惊的好心性,当即夸赞道:“殿下真是越来越像陛下了,比起太子也不逊色!”
众所周知,太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从小养在身边自然耳濡目染沾上了帝王之气。而齐坞生这个常年不受宠的皇子能在十一二岁时有这样的气度,当真不凡。
谁知齐坞生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一变。
「我们留着一样的血,总有一天你也会控制不住你的嫉妒和恨,你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齐晟的话就想钉子一样扎进他的脑海中,哪怕拔出也留下了难以忽视的痕迹。他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噩梦惊醒,他担心自己是被娘娘发现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站上了那个位置,他是否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而不去伤害秋娘娘。
齐坞生狠狠闭了下眼睛,抬手挽了个剑花——
“再来!”
永秀扶着秋仪在长街上走,迎面就见到了许久未来往的丁贵人。
她受的恩宠时有时无,但是她始终记得贵妃对她的救命之恩。离着很远就加快了脚步上前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丁贵人话少,歪心思也不多。秋仪想起了有这么个人,于是微笑着将人扶了起来。
穿着兰色裙装的宫嫔明显是想主动找些话题,她想起来前阵子沸沸扬扬的水患一事,对贵妃道喜:“南边似乎平息下来了,想必娘娘的兄长一定会很快回京的!”
秋仪听了这话真心笑起来,她知道做一个贤臣是父兄终生的志向。他有这样的机遇,自己也是替他高兴的。
她们在长街上寒暄了一会,然后各自分开。
秋仪走着走着突然踩到了一块并不平整的石子,她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连永秀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痛苦地喘息了一声,死死将声音压在了喉中,整个膝盖和脚踝都钻心的疼。
鲜血顺着儒裙一点点渗出。
她看着永秀慌乱叩头的样子,没由来地有些不安。
“本宫没事。”
——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秋仪的心跳如鼓,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
第28章
“崴到了?”
“可真会挑时候。”
周皇后玩味地笑了一声,看着手旁放着的证据,秋家背地里可真是能耐。竟然不动声色地开了这么多的裁缝铺,还把东街的女人们都搜罗起来帮着做事。
她就说为什么那个贱人明明呆在深宫,没有母家扶持也能这么得意,原来心思都放在了这个上面!
她越想越烦躁,径直想起身带着这些东西去找陛下,揭穿永宁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景园急忙道:“娘娘!”见皇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悦,她只能硬着头皮相劝:“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开裁缝铺,秋父早已辞官,往大了说是未按律法经营,往小了说这不过是他们秋家用来帮东街家庭谋福祉的一件善举。
他们当然知道这都是幌子,秋家不知道用这条线搭上了多少权贵,交换了多少信息。但是周家的探子始终不知道他们传递消息的手段,没能拿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