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的宫人们随着皇帝离开,永秀猛地扑上来查看秋仪的状况,他明明是个男人,此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他颤抖着用布包着手想抚摸秋仪的伤口,却被美人一把按住,永秀抖了一下,他撞进了一双决绝的眸子——“永秀,我从前只为自保的。”
永秀打了个寒战,现在呢?
永宁殿的贵妃失宠了——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往日同她交好的兰贵人与丁贵人也不免受了影响,纷纷躲在自己的宫里闭门不出。
永宁殿里,秋仪坐在宫门口附近的回廊上,静静看着天空中划过的一群鸟儿。
她的永宁殿彻底回到刚入宫时那般安静吊诡了,除了永秀没有丝毫的人气。清婉被赶回了兰贵人那。
她眨了眨眼,整个人都被浓浓的死气包裹着,看到永秀小心翼翼地上前,她轻描淡写地询问:“还是送不出去?”
永秀连忙跪倒磕头:“奴才无能,那守门的侍卫听说是永宁殿的东西后说什么也不收。”
“永秀啊……”
“奴才在。”
秋仪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你说,若是本宫死了,秋翰是不是就知道不能回来了?”
永秀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没有想到娘娘会这么狠绝,又红了眼眶抱着她的腿——“娘娘,娘娘,您看开点。大人一定会没事的,那些想害您的人就想看着您这样,您不能如了他们的意啊!”
永秀就像一只忠诚的狗,在冷风中蜷缩在秋仪的脚边,他虽然此刻依靠着主人,但是何尝没有给对方带来一丝难得的温暖。
秋仪的眼神有点放空,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陷入了从前的记忆:“小时候他就总是生病,明明是哥哥,却总是要我照顾他。”
“那个时候家里穷,他馋东街巷口的糖葫芦,我就带着他啊……去找人家要。”
“老板好心,给了一串,他只咬了一个。”
“他说,他不贪心的。他说他是做兄长的,要照顾妹妹。”
秋仪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神也变得幽怨起来:“他不贪心的,他一辈子愚忠愚善……他怎么可以死在自己鞠躬尽瘁也想要辅佐的君王手里,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冤枉的事呢?”
她抓着永秀的手,她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好恨啊,永秀,我好恨啊。”
因为父亲官职低了些,不通世故,所以她就被推出来送死。
因为他的哥哥善良了些,不懂争功,就被嫌他挡路的人陷害至此。
她觉得委屈,却不知道与谁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从古至今,奸佞青史留名,忠良以死明志。
永秀紧紧贴着秋仪的脚旁,他不知道如何能宽慰娘娘。
就只能默默听着那些童年的往事被她翻过来调过去地讲。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了十几天,秋翰大人若是聪明的话可千万不能回来的。可是,永秀的心抖了一下,如果秋大人逃跑,死的一定会是娘娘。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让事情快点过去吧。
三日后,宫门大开。
秋仪穿着一身素净的白站在殿上,冷漠地看着黄德全走进来。
“娘娘,请吧。”
秋翰被抓住了。与其说是被抓,不如说是他主动回到了京城。
他醒来时这场风波已经传到了江南,那些受他恩惠的百姓纷纷求他不要回去,因为玩忽职守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他会丢掉性命的。
可是秋翰没有犹豫。
他拖着大病一场的身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城,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妹妹还在宫里。
第30章
永秀想跟着秋仪一起走,却被黄公公拦住。老太监神色凝重地对他摇了摇头。
贵妃娘娘上了轿子,却一路被抬着往宫外走。她冷着脸撩开帘子询问:“怎么,皇上要废弃本宫不成?”
黄德全谄媚一笑:“这怎么会呢?这是去诏狱。”
诏狱。
秋仪的心沉了沉。一旦入了诏狱,从没有站着出来的人。
黄德全看出她的心情不好,微微一笑:“娘娘不必担心,您这次去是接秋大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