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生香——小夜微冷
时间:2022-06-26 07:04:56

  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啊,她难不成生病了?
  正乱想间,那能掀起房顶的呼噜声再次传来,一声比一声大。
  庭烟心烦不已,缩进被窝里,可那声音简直无孔不入,肆虐着她的耳朵。最后忍无可忍,庭烟索性起来。抱着膝坐在魏春山的头跟前,借着微弱月光,仔细打量眼前这男人。
  眉毛又黑又长,鼻梁特别挺,侧脸的轮廓好看得很,真俊!
  他个头太高了,这个炕又短,两条腿只能像个‘人’字一样分开。
  真是哪儿都好,就是打呼噜太讨厌了,吵得人头疼,该怎么制住他呢?
  庭烟冥思苦想了良久,悄悄爬下了炕,摸着黑寻到魏春山的靴子,右手按住鼻子,左手伸进他的皮靴里,两指夹出他的袜子。
  而此时,魏春山亦醒了。
  他向来警觉,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立马能醒来,这是一个行伍之人必备的素养。
  这丫头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那个姐姐红豆醒了,要暗害他?那红豆实在狡猾手狠,一张巧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不管怎样,只要这女娃娃敢动手,他一招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胡子叔叔,你醒了么?”庭烟小声问。
  魏春山皱眉,并不动声色,佯装打呼噜,拳头却捏了起来。
  “哼。”
  庭烟娇嗔了声,慢慢地爬上炕,盘腿坐在魏春山跟前,手在他的脸上晃了晃,这男人真是睡得和死猪一样,那呼噜打得像杀人般。
  庭烟抬手,轻轻捏住男人的下颌,一点点掰开。
  “胡子大叔,你可别怪我,都是你逼我的。”
  听见这话,魏春山眉头紧紧皱起来,暗道:看来这女娃娃果真要给他吃毒.药,等着吧,老子非得抓你个正着,然后把毒塞你嘴里,再好好搓摩一下你这阴险狠辣的小娘皮。
  “哈哈。”
  庭烟坏笑,见魏春山仍死睡着,一把将那袜子塞进男人的嘴里。
  瞬间,这男人噌地一声坐起来,瞪大了眼,右手抓住她的腕子,左手拎着袜子,喝道:“你竟敢毒害老子?好厉害的毒,熏得人鼻子疼。不对,呸呸呸,臭丫头你干嘛要把臭袜子塞老子嘴里。”
  “堵住你的嘴嘛。”
  庭烟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
  魏春山又羞又臊又气,偏生又拿这臭丫头没法子,总不能打她一顿吧。一怒之下,男人扯了被子,冷声道:“打扰到您金枝玉叶,真是罪大恶极了,老子这就出去睡。”
  “别呀。”
  庭烟忙抓住男人的袖子,轻轻摇:“对不起嘛,我再也不使坏了,别出去,我一个人害怕。”
  瞧见这小瞎子这般可怜兮兮又娇俏甜美的样子,魏春山心里的气登时消失了一大半。他咬牙切齿地在女孩头顶一掌处扇了空气几巴掌,翻了个白眼,倒头就睡。
  “你的脾气太暴躁啦。”
  庭烟小声笑。
  她睡不着,瞧着时辰也不早了,罢了罢了,趁着月色正好,坐在窗前梳梳头吧。
  想到此,庭烟爬到窗边,用手指慢慢地顺着头发
  其实听久了,胡子大叔的呼噜声也没有那么难听嘛。
  忽然,庭烟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猪的尖叫,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撞墙咚咚声。那猪叫声在这空寂的夜里,显得特别凄厉。
  可是,胡子大叔的呼噜声毫不逊色,甚至有赶超的意思,竟一声声压住了猪的嚎叫。
  没一会儿,猪终于停止了动静。
  而此时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只见那屋主朱进披着棉袍,手里端着小油灯,连鞋都跑掉了一只,忙不迭往猪圈奔去,探头瞧了后,大呼哎呦,揩鼻涕抹泪的,样子甚是悲痛,瞧着可怜得很。
  见到此景,庭烟忙下了炕,她找不到自己的绣鞋,只有光着脚摸黑开门。
  “屋主大哥。”
  庭烟不敢走出去,踮着脚站在门口,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屋主听见有人叫他,赶忙用袖子抹了泪,端着烛台跑向上房。
  “小人给姑娘见礼了。”
  屋主恭恭敬敬地给女孩作揖,强忍住悲痛,陪着笑:“您怎么醒了,可是饿了,小人这就去厨房开火,给您做菜吃。”
  “那倒没有。”
  庭烟往后退了两步,心里还是有点怵陌生男人。不过怕什么,胡子大叔就在跟前,也不怕屋主起歹意。
  “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听见好一阵惨叫。”
  “哎!”
  屋主悲怆不已,摇头甩着袖子,踮脚往屋里瞧了几眼,听见那位凶神一样的贵人正睡得好,凑到庭烟跟前,苦笑了声,低声道:
  “我家在这穷巷闾里,常年也不见多少人走动,安静惯了的。圈里那头母猪哪里听过里头那位相公的打呼声,竟吓得连连撞墙,活生生给撞死了。得,明儿连猪都不用杀了。”
  “啊?”
  庭烟一愣,捂着嘴哈哈大笑,连腰都直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的有点晚了~~~
  但是字数多啊,来来来,收藏和留言走一波
 
 
第41章 、求婚
  里头那蛮汉子打呼越响, 庭烟就笑得越直不起腰。
  蓦然间, 庭烟发现屋主那双细长的狐狸眼死盯着她的双脚看。
  哼,老色鬼!
  还记得老以前阿娘给她洗脚的时候,就说过:梁国女子地位低,多缠足,叫什么三寸金莲,嚯,生生把女孩儿的脚骨给弄变形了。好在我闺女是燕人, 不用受那苦楚,瞅瞅,多白嫩漂亮的脚, 你未来夫君是个有福的。
  想到此,庭烟羞得耳朵发烧, 她本想赶紧退回屋里,不要叫这没有规矩的屋主再瞧。
  可不知怎地,此时她心里竟稳得很, 一点都不怕。
  “咳咳。”
  屋主轻咳了两声,做贼心虚地挠了下头皮, 发现眼前这女孩眼睛只痴痴地往一处看, 似乎是个瞎子。
  只见这屋主的手在庭烟的眼前晃了晃, 见女孩并没有反应,笑问道:“小人冒昧了,敢问您的眼睛?”
  “我是个瞎子。”庭烟淡淡一笑。
  屋主松了口气,肆无忌惮地从头到脚打量美人, 低声问道:“瞧您品貌高贵,不知是哪户官家的小姐?”
  “我无父无母,是胡子大叔从老虎嘴里挖出来的瞎子。”
  庭烟神情悲怆,一本正经道。
  她直勾勾地盯着院墙角那株开得正好的老梅,左手伸出来,无辜道:“一个问题十两银子,刚才你问了两个,给钱吧。”
  “啊?”
  屋主登时愣住,不禁重新打量这个小姑娘。
  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端的明艳动人,眉眼间似有天真稚气,可隐隐又有些狡黠。
  屋主不自觉按住怀里揣的昨晚得的金玉首饰,生怕被抢走了。
  “您可为难小人了,如今天还没大亮,小人哪里给您去换那么多银子哩,这样吧,小人这儿有个好玩的,送与姑娘。”
  “是什么呀。”
  庭烟愉悦地拍拍手,忙问。
  只见屋主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笑道:“这里头的粉末是用死人骨头磨成的,又添了些秘药,等天热的时候,你撒一些在院子里,就能看见红红绿绿的鬼火。”
  “好玩好玩。”
  庭烟接过那小瓷瓶,放进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手依旧伸出,嘴角噙着抹笑:“屋主大叔,做人不可以太贪得无厌,我的金镯子和首饰可以给你,但是我家大叔的平安扣不是你能拿的,还我。”
  “这……”
  屋主有些犹豫,本想着再拿什么鸡毛毽子或糖人哄哄这漂亮小瞎子,没想到这姑娘竟不依不饶。罢了罢了,还给她,万一把屋里那位凶巴巴的汉子闹腾醒来,剩下的东西怕也保不住。
  想到此,屋主依依不舍地将平安扣还给女孩,狠狠地跺了下脚,走到隔壁寒屋外头,低声对屋里的小妾道:“猪死了,我得去拾掇一下,给两位贵人做顿干烂肉和熬菜,等会儿天大亮,还得割几斤送给李牢头家。你赶紧起来,伺候小姐梳洗下,小姐眼睛看不见,小心着。”
  “晓得了。”那个小妾赵氏忙答应了。
  不多时,庭烟看着从隔壁屋子里走出个白净的妇人,显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穿着半旧的银红袄儿,嘴上涂着艳红的胭脂,头上还特意带了支银簪子。而那屋主抱着个大木盆,拿着杀猪尖刀,忙不迭走向圈那边。
  “姑娘,妾身赵氏有礼了。”
  赵氏笑着福了一礼,紧走几步过来扶住庭烟,笑道:“里头那位官人还在睡,小姐要不去隔壁寒房里梳洗。”
  “好。”
  庭烟点点头,随着赵氏走,忽然停住脚步,懦懦道:“绣鞋还在屋里呢,我看不见,赵姐姐能否帮我去找找?”
  “这……”
  赵氏有点犹豫,掩唇笑道:“那位大官人还睡着,怕不方便吧。”
  “无碍。”
  庭烟淡淡一笑:“他穿着衣裳睡觉呢。”
  “是,妾身这就去。”
  赵氏进屋后,庭烟就摸索着倚靠在墙跟前,歪着头朝屋里看。
  只见那赵氏端着烛台,低着头进去找到绣鞋,眼里尽是羡慕与贪婪,轻轻抚着鞋子的蜀锦面,瞧见鞋尖那两颗指头般大小的明珠,眼前一亮,迅速摘了一颗去,塞进发髻里。
  她抱着鞋往出走,在经过炕的时候忽然停下,探头探脑地瞧魏春山,也不知瞧见了什么,竟羞红了脸,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赵姐姐,找到了么。”
  “呦,姑娘您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哦,没得吓了妾身一跳。”
  赵氏捂着心口,朝庭烟翻了个白眼。
  这妇人蹲下去给女孩穿鞋,面上甚是不屑与鄙夷,可说话的声音却委实恭敬柔顺:“等会儿妾身扯一些厚软的棉布,给姑娘缝双袜子。”
  庭烟淡淡一笑:“那可有劳你了。”
  正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重重地敲门声响起,来人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男人,大声喝道:“姐夫,快快开门!我把我姐送来了。”
  赵氏听见这声音,身子一抖,似乎见到什么可怕的事,连忙扶着庭烟走进隔壁寒屋里,一把将门关紧,吹灭了蜡烛,趴在窗上偷偷往外瞧。
  “怎么了?”
  庭烟小声问。
  此时天色微亮,倒也能瞧得清这间寒屋。
  与隔壁的主屋不同,这间屋里甚是寒凉,空荡荡的,只有个老旧的木柜子和一张瘸腿的小凳子,正中间是一架织布机,瞧着这里头住的人地位实在不怎么高啊。
  庭烟站在赵氏跟前,笑道:“来的是谁,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哼!”
  那赵氏啐了口,尖刻道:“那是大娘子的表弟,最是蛮不讲理了。相公已经快将那毒妇休了,她还敢回来,以为带个男人,我们就怕了?”
  “哦?”
  庭烟来了兴致,挽住赵氏的胳膊,笑道:“怎么回事,姐姐给我说说嘛,我最爱听故事了。”
  赵氏见这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与她如此亲昵,心里盘算着:昨晚得了这么些贵重的金银首饰,拆散了卖掉,够他们一家重新换个一进一出的大宅子,可是得好好奉承贵客。
  “姑娘您不知。”
  赵氏甚是气恼:“我家大娘子是个天煞孤星,把老子娘都给克死了,只有这远方的一个表弟。她儿子前年掉冰窟窿里死了,整个人都疯了,成日家又哭又闹,惹人厌烦。她年岁大了不生养,相公便娶了我进门,替朱家传宗接代。偏生这贱人不安分,嫉恨相公待我好,屡屡刻薄打骂我。更可气的是,她还常偷了相公的银钱去接济她表弟,也不晓得俩人有什么勾当呢。前些日子我亲眼瞧见她在屋里和那表弟拉拉扯扯,不成样子,我家相公忍无可忍,打算找个先生写了休书,送与她,让她和心上人好好过去。”
  “这样啊。”
  庭烟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话。
  她顺着破烂的纱窗往出瞧,只见那屋主腰上别着尖刀,两手尽是猪血,一把将大门打开,喝道:“不是都说清楚了么,还来作甚。快快走,我家今儿来客人了,没空招待你们。”
  只见从大门外猛地冲进来个中等身量的、穿着儒袍的男子,样貌说不上多好,还算文气。紧随着这儒生走进来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脸儿黄黄的,远不如小妾赵氏貌美,且小腹高高隆起,明显是怀孕了。
  “出去出去。”
  屋主连连往出推人,不耐烦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家里来的可是了不得的贵人,若是惊着他们,老子非挤出你小子的牛黄狗宝来。”
  那儒生表弟毫不畏惧,推搡着姐夫,喝骂道:“我姐姐嫁给你这么多年,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了个暗门里出来的窑姐儿对她又打又骂,听那贱人的挑唆,污蔑姐姐偷窃,她还怀着身孕,你大雪天的把她刚出门,还有没有良心?姐姐当年嫁给你,你也就有一床破席子,而今发达了,竟嫌弃糟糠之妻,今儿要么给姐姐赔礼致歉,将那窑姐儿赶出去;要么我就一纸诉状告去官家,让你下大狱子。”
  “呵,你们还有理了?!”
  屋主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上下打量着大腹便便的妻子,冷笑不已:“她肚子里怀的指不定是谁的种,老子可不当这活王八。”
  “你少混赖好人!”
  朱家大娘子泣涕涟涟,挡在表弟身前,咬牙哭道:“赵氏那贱人呢,你叫她出来,咱们一同上公堂对质去。”
  “上个屁。”
  屋主挥开妻子,从腰间抽出杀猪刀,冷冷道:“赶紧走,休书过两天就送去,等这事儿完了,我就抬了她当大娘子,你们若是再来,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嚷出去。呵呵,我说表弟,你不是穷得连媳妇儿都娶不起么,白捡一老婆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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