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
那儒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看着就要和姐夫拼命:“分明是你嫌弃了我姐,和那贱人沆瀣一气冤枉她。”
“是又怎样?”
屋主手指摸着两撇胡子,无耻地笑。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暴喝传来。
紧接着,从上房走出个身量极高的男子,正是魏春山。
只见蛮汉子面带怒色,闷着头大步朝那三人走去。这凶神恶煞的男人低头瞪着屋主,一句话都没说,抓起屋主的腰带,竟活生生将人举过头顶,怒骂道:
“好个腌臜无赖,宠妾灭妻,竟如此欺负糟糠,根本不算男人!”
说话间,魏春山狠狠将屋主扔到地上,拳头如疾风骤雨般朝屋主身上招呼,那屋主吃痛,只是嚎叫求饶,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屎尿屙了一裤子。
许是怕把人打死了,魏春山总算停了手,他抓住屋主的衣襟,像拎死狗一样将屋主提溜起来,喝道:“写,你现在就写休书。你前脚休了老婆,老子后脚就娶了她,这么个好女人跟你了这杂碎十几年,为你操持起家业,你倒不要人家了,简直是王八蛋!”
站在寒屋里的庭烟见到此,听见此,鼻头不由得酸了,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他,好像能托付终身呀……
庭烟将哽咽吞进肚里,一把拉住赵氏的胳膊,闷着头往出走。
院中的几人听见动静,皆抬头,见到她拉着赵氏,又是一愣。
魏春山眉头紧蹙,将屋主扔在地上。
他一手背后,另一手指着上房,喝道:“你出来作甚,别掺和这事儿,回去睡觉。”
“不要。”
庭烟扁嘴嘴,一派的天真无邪,她强拖着那早已被魏春山的暴脾气吓软了腿的赵氏,拖到人跟前,这才丢开。
女孩有些畏惧般地拉了拉魏春山的袖子,伸出脚,怯生生道:“胡子大叔,我鞋子上的珍珠被人偷走啦,那可是颗难得的海珠,比人还贵呢。咱们去报官,把那个小贼找到,砍了她的头。”
听见这话,赵氏嘤咛一声,瘫软在地。本想装晕,谁料发髻偏偏松散掉,那个明晃晃的海珠顺着黑发滚出来,竟来了个人赃俱获。
赵氏吓得连忙抓起海珠,吞进口里,强行咽下。
“你以为引进肚子里,就拿你没法子了?”
庭烟用食指顶起鼻子,冲赵氏扮猪脸,顽皮一笑:“胡子大叔拿尖刀剖开你的腹,将珠子掏出来,你完啦坏女人。”
“哼!”
魏春山重重地冷哼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屋主,冷声喝道:“小子,如今人赃并获,老子又不是没给你钱财,你家这贱人还偷,简直恶心。你且说说,如今怎么办?”
“是是是。”
屋主挣扎着爬到老婆和大表舅跟前,他心里晓得,遇到了爱管闲事的主儿,况且,万一这凶神一怒之下把钱财收回去,那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此,屋主连连磕头,哭天抹泪道:“娘子、表弟,我被猪油蒙了心,信了那贱人的鬼话,让娘子受了好大的委屈。我改!肯定改,我立马将这贱人送走,让她哪儿来回哪儿去,咱们以后安安生生过日子。”
那大娘子见相公如此,心一软,便要去扶。
还是她表弟人聪明,拦住姐姐。
只见这儒生给魏春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儒礼,哽咽道:“晚生家事,幸得大相公和姑娘主持公道,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你怕屋主大哥今儿暂且服软,以后死性不改?”
庭烟冲地上跪着的那对渣男恶女吐舌头,她倚靠在魏春山身边,天真道:“莫要怕,兀那老儒生,你可知大燕国谁最有权势?”
那儒生一愣:“自然是掌左右龙武军的班大人。”
“对呀。”
庭烟顽皮一笑,将平安扣扔给那儒生:“我是班烨的小姨,他什么都听我的,不信你就拿着这玉去找他,他认得的。今后屋主大哥要是再欺负老婆,就让我那老外甥打他的屁股。”
听见班烨两个字,那屋主吓得差点咬掉舌头。
感情昨晚接待的贵客,竟是班大人的亲戚,那可了不得了,班大人的威名谁人不知,谁又能得罪的起。
想到此,屋主闷哼了声,竟给活活吓晕了过去。
“脓包。”
庭烟撇撇嘴。
她丢开魏春山的袖子,小跑着到墙角,看着眼前的红梅,点点花瓣,好似红豆。女孩心里一动,折下开得最艳的一支,转身走向魏春山。
“胡子大叔,我问你个事。”
“问。”魏春山沉声道。
“你方才让屋主休妻,说要娶了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可是真的?”
庭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仰头,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问:“这对我很重要,是不是真的?”
魏春山啐了口,暗骂:自然是假的。
心里如此想,可这男人仍傲着,下巴微抬,哼道:“自然是真的。”
“屋主大哥和他老婆和好了,你不用娶她。”
庭烟粲然一笑,忍住右肩的疼痛,双手将梅花举起,看着男人,目光灼灼:“你娶我吧,我喜欢你。”
“你!”
魏春山登时愣住,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般直白大胆的女子,老脸也不禁红了,好在人黑,倒也瞧不出来。
“你……”魏春山忽然皱眉,弯腰凑近了女孩,惊道:“你的眼睛能看见?”
庭烟抿唇微笑,点头:“我的眼睛,只愿看见我想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财神的生日?祝大家19年都发财
第42章 、牙签儿
魏春山听见这话, 也不禁有些动容, 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禁暗骂自己堂堂丈八大老爷们会被个小娘皮弄得不好意思,往日的凶蛮竟一点都发不出来。
但……
女娃娃的确是个俊丫头,娶回去光看也美得很,更别提她天生的一副生香媚骨,是男人就得眼馋,且和他的性子也像, 直截了当。
只不过,前些日子听班烨说过一嘴,他的烟烟最是软懦乖巧, 虽说有时候顽皮,那也是太依恋大伴, 想叫他陪着,他瞪一瞪眼,烟烟就不敢闹了。
她是三哥的女人。
“胡子大叔, 你在想什么?”
庭烟仰头,眨巴着眼, 问道:“你好奇怪呀, 怎么一会儿傻笑, 一会儿又凶巴巴地瞪眼,快说呀,你愿不愿意娶我?”
“不行!”
魏春山大手一挥,断然拒绝。
“为什么?”庭烟又急又委屈:“难道你嫌弃我?可是你都不嫌弃朱家娘子, 她是被丈夫休掉不要的,还怀着孕,又没我漂亮,人家的老婆你都能娶,为何不娶我。我哪里不好,娶我一个,还另外白赠你一大一小两个,你还能在哪儿找到这么便宜的事。”
“你这姑娘做事实在太儿戏了!”
魏春山喝了声,双臂环抱住,斜眼瞪着庭烟,毫不客气道:“我和你才见多久,你就要许了终身,定存了其他目的,莫不是看准了我的身份,想算计我?”
他怎么这般说。
庭烟鼻头发酸,心空落落的,她感觉头有些痛,胸口也闷闷的,似乎像是姐姐要出来。
“我不懂了。”
庭烟摇摇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给个理由?你们这些大人的眼中,每遇见一个人一件事,首先想的都是权衡利弊,恨不得算计光天下人。而我只是个小丫头,我恨大伴,是因为他做错了还不承认,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对的事,我一定得抓住了,不然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真的很复杂吗?”
魏春山愣住,竟脱口而出:“不复杂。”
听见这话,庭烟登时一喜,所有的不痛快尽数烟消云散。
忽然,女孩痛苦地呻.吟了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捂着肚子,左手忙将那束梅花塞到魏春山怀里,轻咬着唇:“你,你先拿着。”
“怎么了?”
魏春山没多想,顺手接过梅花。
他也顾不上什么忌讳,大手附在女孩的背上,颇有些急道:“可是不舒服?赶紧得找大夫,”
“哈哈哈,”
庭烟扭头,冲着近在咫尺的汉子吐了下舌头,往后蹦了几步,指着魏春山手里的梅花,得意道:
“太好啦,收下花就表示你答应了,从此后你就是我的男人啦。”
世上还有这么可恶的女骗子!
魏春山暗啐了口,将梅花掷在地上,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庭烟的衣襟,只用一只手,生生将女孩提起,让她直面自己。
本来想吓唬下这丫头,可一瞧见她的笑容,还有两靥浅浅梨涡,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哇。”
庭烟垂眸看地,两条腿儿轻轻晃动,口里喃喃:“我会飞啦。”
她歪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摸了摸他的耳朵,十分认真道:“魏叔,你把我举这么高,是不是想亲我?嗯,我会有点不好意思。”
“闭嘴!”
魏春山强忍住怒气,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活吃了你。小牙签儿你给我听着,别再出幺蛾子了。我的亲兵在王城外扎营,白天人多嘴杂,不好明目张胆带你出去,晚些时候把你送交到我的伴当那儿,让他先带你去豫州。听懂没?”
庭烟点点头,忙又使劲儿摇头。
“为何叫我牙签儿?”
魏春山想笑,又忍住。
自然是因为你又小又干瘦,两头尖尖,可不像个牙签儿么。
“咳咳。”
魏春山白了眼女孩,沉声道:“老子现在很困,要去睡觉,自己在院子里玩泥巴去,出什么事就大声叫唤,若是再扰了老子清梦,我就把你送到那个人手里,懂?”
“懂!”
庭烟连连点头,不禁打了个激灵,她才不要再见到班烨,看一眼那男人,都得去黄河洗眼睛。
“重复一遍。”
魏春山冷声喝问。
“不胡说八道。”庭烟忙道。
“还有呢?”魏春山脸色稍缓和。
“去玩儿泥巴。”
“然后呢?”魏春山忍住笑,故意慢慢地提起铁拳,在女孩面前晃悠。
“不打扰你睡觉。”庭烟咽了口唾沫。
“好姑娘。”
魏春山放下女孩,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吩咐朱家夫妇好生照顾庭烟,给她做顿饭,头也不回地朝上房走去。
待躺到炕上后,肚里的瞌睡虫就上脑了,魏春山眼皮越发沉重,总觉得好像有件事忘记了,就是想不起。
是了,忘了给她说:兄弟妻不可欺……
到正午的时候,天又阴了下来,稀稀拉拉地开始飘起了雪粒儿。
小院里飘着浓郁的炖肉香味儿,可是闻多了,恶心感就又泛起来了。
庭烟披着厚棉袍,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墙角那棵老梅跟前,痴痴地看着雪花落在梅上。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如果以后能和魏叔过这样的宁静日子,该多好。
魏叔睡了一上午,倒是不怎么打呼了,可是做梦还在骂人,不晓得梦见在和谁打架,凶巴巴的,谁都没敢叫他起来吃饭。
虽说下着雪,屋主还是推了车,将新杀的猪肉推上街去卖,那儒生表弟则绑了小妾赵氏,将她送到乡下去了,说表姐生孩子前,不许那贱人回来。
其实今儿朱家做的饭菜真不错,干烂肉收了几遍汁,入口即化,可她害喜,只吃了一两块就丢了筷子,肚子里这么小磨人精,真是不好相处。
想到此,庭烟抿唇一笑,手附上小腹,低声道:“妈妈给你找了个爹,你喜欢不?”
忽然,女孩眼圈红了,哽咽道:“可我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当你的妈妈,我不会啊。但是,好宝宝,妈妈真的会好好学,还要努力活下去,不让你孤零零的在世上,被别人欺负。”
庭烟用袖子擦掉泪,莞尔浅笑,用木棍儿在地上挖了个坑,将折下的那枝梅栽进去。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暗处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看,看了许久,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庭烟忙起身,本想着赶紧去上房找魏叔,忽然记起昨晚上,她拿那蛮汉子的臭袜子堵他的嘴。
“哈哈。”
庭烟不由得笑出声,走到厨房,舀了一盆热水,端着进了屋子。
屋里很暖,灶里塞了好些干柴,正噼里啪啦燃得热闹。
庭烟从热水里拧出个手巾,轻手轻脚地爬上了炕,跪坐在魏春山跟前。
她用食指轻轻点了下男人,果然,睡得跟个死猪似得。
“魏叔?”
庭烟试探着叫了句,见他没反应,便挪到炕底,轻轻地给他擦脚,并用剪刀给他剪了脚趾甲,偷偷笑道:“我早上给你把鞋袜都洗了,摆在灶坑里,已经干啦。”
其实魏春山早醒了,就是不愿意睁眼。
女娃娃真是个贴心人,和班烨一样,都极端喜洁。
哎呦,不晓得是手巾把热还是她的小手太软,弄得人浑身麻酥酥的,尤其是有个地方,似乎活泛起来了,脑里也乱想着正常男人该想的坏事。
“哇,你的脚比我的脸都长。”
庭烟啐了口,笑着爬到男人头跟前,用手巾给他擦脸,柔声道:“其实你也不老,就是胡子太多啦,有点扎手。”
呸!
魏春山暗骂你个小娘皮、碎牙签儿,拿擦了脚的手巾给老子擦脸,可真够坏的。你懂什么,男人哪个不留胡子,你家那大伴倒是不留,脸子比女人的都细白,你倒是找他这根搅屎棍子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