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翘抿了抿唇,道:“姐姐, 你想清楚了就好了。”
既然沈云琼决定不在和离,沈云翘就把伯父叫过来了。将孟泉母亲孙氏这些年欺压良民霸占良田的证据交给了他,既然姐姐还要继续在赵国公府生活,赵国公是蓁蓁的祖父,孟泉是蓁蓁的父亲, 那么这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姐姐出面, 也最好不要让沈家出面。
康远侯拿到东西很惊讶,因为孙氏行事隐秘,这些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查到了。
沈云翘和刘曜的关系自己都没理好, 于是拜托沈云琼不要说出去, 沈云琼答应了云翘这个要求。
“这是这些年我自己偷偷查的, 查了好几年。”沈云琼面色苍白道,“前几日终于有了证据。”
康远侯信了几分,云琼不是个傻孩子,而孙氏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恶心,得知沈云琼的计划后,康远侯当即应了声好。只是话说完,康远侯没有走,眼神复杂地看着沈云琼。
“爹爹?”沈云琼坐在软榻上,裹着披风。
康远侯低下头,愧疚道:“是爹爹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你。”
沈云琼笑了一下,“爹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康远侯抬头看向沈云琼,沈云琼目光孺慕地望着他,康远侯喉咙里发出两个含糊音节,他起身道:“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帮你处理好的。”
沈云琼脸色苍白地归家后,康远侯动过让她和离的心思,哪怕就是沈云琼一辈子不嫁人,他也不怕,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沈家虽然就她和云翘,但宗族里还有其他姑娘,何况和离对蓁蓁也不好。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现在有东西能够收拾孙氏,康远侯定不会手软。
康远侯离开沈云琼的院子后,当天便根据证据上的内容,找到了证人,派人暗地里沟通好之后,康远侯就把这些证据的悄悄送到了其中一个叫吴强的男人手里。
因为孙氏纵容奴仆霸占他的家产,吴强离子散,他一心想报复欺压他的贵人,可就连贵人是谁都不清楚,只知道干坏事的管事姓刘,有了这些证据,吴强知道是赵国公府的夫人。
再加上康远侯暗地里的保驾护航,没两天,吴强就去了京兆尹告状,因为证据确凿,很快赵国公府就被围了起来。
不出五日,一切调查清楚,的确是赵国公府的夫人纵奴行凶,而赵国公和赵国公世子不知情,他们两人倒是很快得了自由,赵国公夫人则判了流放三千里之刑。
当然了,赵国公也有失察之罪,被免了官,世袭罔替的爵位变成三代而降。
“姐姐,现在赵国府的名声不太好听。”沈云翘道,孙氏的事没有闹得很大,可贵夫人们都知晓了。
“无妨。”沈云琼养了十来日,气色好上不少,“只要接下来我们国公府行善积德,总会好起来的。”
的确是这个理,毕竟犯事的是孙氏,而不是国公爷,妇人犯事的影响还是小一些的。
“那姐姐,你要回去了吗?”沈云翘问。
沈云琼点点头,“我打算明日就回去了。”
既然姐姐不打算和离,那么早回去是好一些的,现在孙氏刚走,府里肯定很乱,她回去正好能把整个孟家纳入掌中,而且既然要和孟泉过日子,这个时候,正好是孟泉最脆弱的时间。
“那我和子鸣明天送你回去。”沈云翘道。
翌日,她和沈子鸣把沈云琼送回了国公府,确定了以后国公府姐姐能做主了,才回了康远侯府。
刚回春间院,便看到院子里坐着的祈原清。
祈原清半个月被刘曜捅了一刀,不过幸好他否认及时,只是皮肉伤,养了半个月,伤口早就已经结痂了,不影响走动。
他对沈云翘挑了挑眉,示意去房间里说。
沈云翘跟着祈原清进了房间,祈原清八卦地道:“告孙氏的人真的是自己冒出来的?”
沈云翘看见祈原清八卦的神色,她叹了口气,告诉他,“是……是陛下。”
祈原清闻言,脸上只有一丝丝惊讶,他感慨道,“他果然还喜欢你的。”
沈云翘捧着水杯,她神色复杂道:“是吗?”
祈原清当着沈云翘的面,摸了摸自己被捅的地方。
沈云翘叹了口气,脑袋趴在桌子上,“我现在好乱。”
祈原清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似乎是有点乱。”
翌日,就是刘曜提到的狩猎的日子。
如今已是初秋,所以这此狩猎,也称作秋弥,燕山围场在距离上京两百里的地方,早上出发,第二日午后才能到围场。
因为前些日子陛下给了太后千年灵芝,太后寿辰那日还去宁寿宫用了午膳,臣子们的嗅觉是敏锐的,这次秋弥的队伍中,沈云翘位置不算靠后。不过纵然不算靠后,也看不到最前面的刘曜。
她和刘曜之间,还隔着臣工的队伍,队伍最后面,才是家眷。
翌日正午,马车在燕山行宫停下。燕山行宫建在围场附近,虽然面积不算大,住不了所有的臣子,臣子家眷,以及护卫,不过康远侯府还是分到了一个小院子。
沈云翘刚刚收拾好,就听到赵子鸣的拍门声,“二姐,我们去跑跑马。”
虽然伯父是文官,不过赵子鸣喜欢舞刀弄棒,也很喜欢跑马狩猎,沈云翘和他兴趣相似,立马应了声好。
距离燕山行宫不远处,便有一块硕大的马场,这是为不想打猎但想跑马的贵人准备的。沈云翘跑了两圈,微凉的风抚过鬓角,沈云翘感觉心里的郁结都被吹散了一些,她觉得她应该早些去跑马的,或许早几天跑马,就没有这么烦闷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她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匹黑棕马猛地驶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云翘赶紧拉住马缰,看向马背上的人,来人一袭正红色骑马装,眉目俏丽,沈云翘叫了一声昌青公主。
昌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番,高傲道:“沈云翘,本公主要和你赛马?”
昌青仰着脖子道:“本公主最近可是拜了名师,这一次一定能打败你。”昌青一直以马术精湛自居,打败上京贵女无敌手,只在沈云翘那儿遭了殃。昌青公主败北之后,特意寻了名师提升了马技,她觉得这一次她一定能打败沈云翘,毕竟上次她就只输给沈云翘一丁点。
沈云翘闻言,笑了一下,“行啊。”
“现在比吗?”沈云翘又问。
“当然就现在。”昌青公主道。
上次两人骑马是在皇宫里的御林苑,且是夏日,夏日气候炎热,加上隶属宫廷,马场上多是太监宫女。这一次在燕山围场,此次围场上的多是些大臣家的公子小姐。
昌青这几个月也长进了,知道现在皇位上坐的是没什么感情的皇兄,不是宠爱她的父皇,没有让宫人将围场上跑马的人都清掉,反正现在人虽然多,但因为马场大,看起来稀稀落落的,完全够两人比赛。
不过众人知晓昌青公主要和康远侯府二姑娘比赛马,自发地停止了骑马,围成一圈观赛。昌青的马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见过,就算在男子中也是佼佼者,而听说这位沈二姑娘还赢过昌青,顿时兴趣更高。
宫女准备好了木桩和彩球,此次赛马因为马场面积大,只两圈足以。彩球放在了马场入口处不远。
敲锣声响起,沈云翘和昌青同时跃出去,依旧是昌青一马当先,沈云翘落后她十来步,尽情享受赛马的快乐,直到最后数百米,沈云翘猛地加速。最后先十来米比昌青的够的彩球。
沈云翘拉着马缰转过身。
昌青愤愤不平地盯着她。
沈云翘驾着马走近昌青公主,“公主,你输了。”
昌青冷哼一声,纵着马缰离开了围场。
沈云翘见状,不由得心生感慨,想起上次昌青公主输了后的盛气凌人,这次昌青公主的脾气好上不少。
她翻身下马,把彩球交给一旁的侍卫。
这个时候,几个穿着窄袖劲装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眼神带着佩服,“沈姑娘,你的马术真厉害。”
沈云翘道了声谢,然后她牵着马就要去找沈子鸣。
刚走了两步,其中一个模样最俊秀的公子又叫住她,“沈姑娘。”
“嗯?”沈云翘转过头。
那公子咳嗽了一声,面带薄红,“你的马术那么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技巧可以教导在下一二。”
技巧啊?沈云翘想了想,“我刚刚看见过公子骑马,公子的技巧已经很精湛了,多练练就好了。”
那公子闻言,连忙哦了一声。
沈云翘微微颔首,牵着马要走。那公子见状,又叫了声沈姑娘。
沈云翘狐疑地望着他,“公子还有事?”
那公子嘴唇动了几下,余光瞥见沈云翘牵着的马,突然问,“沈姑娘,你的马是哪儿买的?”
“我看下你身下的马也英武矫健,聪慧机灵,我正想买几匹马呢。”
听他说要买马,沈云翘来了几分兴趣。围场狩猎可不管配马,臣子以及臣子家眷的马几乎都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沈云翘也不例外,她的马是她从平安马场里选的,她笑着道:“是在平安马场买的。”
沈子鸣刚刚也在看沈云翘和昌青公主赛马,赛马结束本来就要往沈云翘跟前走的,结果被几个认识的朋友叫住,絮叨了几句,好不容易得空往沈云翘这儿走来,听到他们这几句对话,沈子鸣连忙插话道,“不仅仅是我二姐的马是平安马场买的,我的也是。”
他说的不假,平安马场是云翘的马行,他们康远侯府上的马几乎都是从平安马场买来的,他手里的这匹黑马,更是他十五岁那年,他二姐特意送他的礼物。
那公子念叨了一句平安马场,又好奇地问,“沈姑娘,这平安马场在哪儿啊?”
他笑道,“过几日回京我就去看看,正好我要买几匹好马。”
沈云翘告诉了他地址。
那公子闻言,道,“我记下了。”
沈云翘笑了笑,还想说句话,这个时候,忽然发觉有道锐利的视线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了,沈云翘抬起头,便和一道视线对上了,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沈云悄微微一愕。那穿苍青色衣袍的公子见沈云翘突然朝另外一个方向看过去了,跟着看过去,待看清那人的容貌后,也忙低下了头。
刘曜只是经过马场外围,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带着几位臣子继续往前走。
穿苍青色袍子的公子见陛下走远,才抬起头,他叫了声沈姑娘,沈云翘望着刘曜的背影,一时没有回神,沈子鸣戳了戳她手肘,沈云翘回过神,问着苍青色衣袍的男子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摇摇头,“没有了。”
沈云翘便继续和沈子鸣跑马,可能刚刚和昌青公主比试过,她的骑术在这群贵公子贵小姐中,也算一鸣惊人了,接下来,找她说话的人倒不少。
沈云翘和沈子鸣回到行宫的小院时,天都已经黑了。姐弟俩和康远侯用过晚膳,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这次沈云翘来围场,带了一个婢女,不过不是听燕,而是春月,一是听燕病了,二是沈云翘看的出来,刘曜不喜欢听燕,来围场很有可能会遇见他,沈云翘就没带她。
看沈云翘休息后,春月走出屋子,合上房门。
沈云翘面对床内侧,睡得正香,忽然察觉到有道目光盯着自己,这个感觉很熟悉,沈云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刘曜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