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不吭声了。
沈云翘认命了。她本来是打算骑马的，因为骑马速度可以快上一倍，但刘曜要送，她不可能让陆大夫说过今日要好好休息的刘曜和她骑马的，两人坐上马车往西城的城郊而去。
快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平安马场停下，沈云翘抬头看向刘曜。
刘曜说：“到了。”
沈云翘点点头，然后唇又动了下。
“想说什么？”刘曜发现了沈云翘的欲言又止。
沈云翘握紧了拳头，半晌后，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不知道应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叹一口气，她没有看到在马场门口等着自己的阿宁，看来是天意如此，沈云翘想。
“我回去了。”沈云翘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等等。”刘曜叫住她。
“嗯？”
刘曜长长的眼睫轻轻动了动，“明天城里有灯会，你要去看吗？”
“啊……”
“怎么，你没空？”刘曜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我是没空。”沈云翘叹了叹气，明天城内会有灯会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今天我答应了阿宁和阿钰，明天要带她们出去看上京城的灯会的。”
“阿宁和阿钰？”
沈云翘沉默了片刻，说：“就是那两个从漠北来的小故人。”
刘曜：“……”
刘曜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
沈云翘想了想，忽然下了决心：“要不这样吧，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逛灯会。”
刘曜：“……”
“你要带着两个孩子和我一起逛灯会？”刘曜问。
“不，不行吗？”沈云翘提出这个建议，可是做了很多勇气的呢，毕竟阿宁比起像她，很明显，更像的是她爹。
“沈云翘。”刘曜有些生气了。
“那你要是不喜欢，后天吧，后天就我和你，这个灯会有三天呢。”沈云翘觉得自己其实也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让刘曜知道了阿宁，她好像，好像一辈子都要彻底地和刘曜绑在一起了。
这和她曾经预料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刘曜狠吸了一口气，对沈云翘说：“你下车吧，我要回宫了。”
沈云翘：“……”
“那你明天，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去逛灯会？”
“你说呢？”刘曜有些不快的反问。
沈云翘：“……”
沈云翘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从刘曜的马车上下来，看着马车逐渐远去，叹了一口气。
翌日，是上京有名的龙诞日，龙诞日是□□陛下的寿辰，因为□□陛下的父亲是个灯匠，□□也是极爱灯的，所以他的生辰，达官贵人也会在门口悬挂花灯，意思是为□□祝寿。
数百年下来，龙诞日又形成了别样的花灯会。和四月初九的花灯会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黄昏，沈云翘就带着明钰和阿宁上了马车，一起去逛行西城的花灯会。
漠北没有灯会，明钰和阿宁两个人都看的目不暇接，沈云翘还给两人一人买了一盏花灯，明钰是别有洞天的走马灯，阿宁在这方面的爱好和她很相似，也喜欢兔儿灯。
街边还有各色市井小吃，戏法皮影，琵琶古琴，斗鸡赌兽，总而言之，两个小孩子，尤其是阿宁的惊叹声就没有停止过，明钰虽然也是第一次看这些，但他性格要稳重很多。
阿宁甚至还买了一个猴子面具，猴子面具露出她的一双眼睛和嘴巴，其他地方完全遮挡在面具之下。
不过沈云翘逛着逛着，忍不住踮起脚朝人群涌动的长街周围看去，俄顷，沈云翘低下头，刘曜还真不来了。
想着间，沈云翘感觉到手被人紧紧拉了一下，阿宁拉着她往前跑，“翘翘，前面是什么？”
沈云翘连忙护着她往前面涌去，前面是一个表演变脸的蜀人，配着周围吐火龙的技人，引得一众喝彩。
阿宁更是拍的两只手掌都红了。沈云翘吃了口阿宁要买的糖葫芦，这个时候，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抚过，沈云翘一怔，刚要转头。
背后就响起了一阵叫痛的声音，那声音着实尖锐，在这嘈杂的叫好声锣鼓声里都十分明显。
沈云翘猛地扭回头，然后就看见她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刘曜穿着一袭黑衣锦袍，冷着脸踩在那个人的后背上，周围的人朝他看过来，刘曜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吩咐道：“手脚不干净，交到京兆尹去。”
紧接着，便有一个黑衣侍卫窜出来，将人拖了出去。
而这时，刘曜才终于看了过来，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牵着她手都小团子身上。
沈云翘察觉到他的目光，握着阿宁的手一紧。
刘曜目光平静地收回来，问：“这就是你友人的孩子？”
沈云翘低头看向阿宁，阿宁脸上的猴子面具牢牢地遮住了她的脸。沈云翘心跳的有些快，应了声嗯。
她点点头，“这是阿宁。”说完，又指了指听燕看顾的明钰，“这是明钰。”
刘曜嗯了一声。
这时候，阿宁拽了拽沈云翘的手，好奇地问：“翘翘，他是谁呀？”
听到小姑娘这样叫沈云翘，刘曜不由得低头，多看了她一眼。
阿宁也正好奇地望着他呢，四目相对，刘曜奇怪地生出一丝丝熟悉之感。
“这是我的……朋友。”沈云翘微微沉了一下，才有些心虚的说出这句话。
见沈云翘这样子说，刘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叔叔。”阿宁闻言，热情地叫了他一声，小姑娘的声音甜甜脆脆，又带着几丝奶意，刘曜唇角难得地浮现出一点笑意。
“叔叔，你要和我们一起逛街吗？”
刘曜看了沈云翘眼，他发现沈云翘此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刘曜眉头轻拧，但对着小姑娘，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沈云翘闻言，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刘曜，刘曜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沈云翘定了定心，提醒自己，反正再担心也没有用，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着，沈云翘忽然不忐忑不心虚也不期待了，她看看刘曜，又看看阿宁，笑着说：“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阿宁也看够了变脸，闻言赶紧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刘曜护着沈云翘和沈姑娘在护着的小姑娘继续往里前面走，这个时候，街道两侧的游人忽然沸腾起来，望着前方缓缓走过来的花车。
只见花车上挂满了各色别致精美的花灯，而数盏花灯又组合成一个游龙的形状，花灯之上，还有三位衣裳华美的舞娘翩翩起舞。
“阿宁，我要看，我要看。”沈寄宁听到人群中的喧嚣和赞叹声，赶紧踮起了脚尖，奈何实在太矮了，加上在外围，什么都看不到。
沈云翘弯腰把阿宁抱了起来，可惜她算高挑，所以被抱起的阿宁伸长了脖子，也能看见远处的花灯。
可阿宁看了一眼，却不太满意这个位置，因为翘翘也不算特别高，当然最重要的时候，她发现了翘翘抱她起来的时候胳膊沉了沉，今天早上，听燕都说自己长高了长大了，不那么好抱了。想得此，她余光扫到了一旁比沈云翘高半个头的刘曜，甜甜地叫了声叔叔。
“嗯？”
沈寄宁的语气是有些客气的，“叔叔，你可以把我举起来，看前面的花车吗？”
说完，她指了指前面一个让小孩子坐在肩头的青年，道：“就像那个叔叔一样。”
从来没有人提出要坐在他肩头的要求，也从来没有人坐在他肩头上，刘曜没有回答。
“不可以吗？叔叔？”见刘曜没有同意，阿宁声音低落了几分。
刘曜道：“可以。”
沈寄宁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朝刘曜伸出了她短短的两只胳膊。
沈云翘则从阿宁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有些惊讶，又听刘曜同意了，心情就更复杂了。她心情微妙地看看两人，然后把人交给了刘曜，刘曜微微往上一举，阿宁就稳稳地坐在了他右肩上。
阿宁有了一个开阔的视野，连忙津津有味地朝走过来的花车看去。
沈云翘往日也喜欢这种热闹，这个时候的关注点却不在热闹上，她视线先落在刘曜身上，又落在刘曜肩头的阿宁身上，心情百味陈杂。
视线在两人身上漂移时，刘曜若有所感，猛地侧眸，朝沈云翘看过来。
刘曜眼睛眯了眯，“沈云翘，你干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沈云翘眼神从他身上挪走，“我什么眼神？”说完，她就看向了前方的花车，不去看刘曜了。
花车很快就过去了，刘曜把阿宁放下来，阿宁双脚落在地上，就脆声道：“叔叔，谢谢你刚刚举高我，我请你吃糖吧。”
说完，不等刘曜开口，就迫不及待扭头对沈云翘说，“翘翘，我们去买糖，请叔叔吃吧。”
沈云翘哪里不懂沈寄宁的小心思，她说：“你叔叔不吃糖。”
沈寄宁：“(⊙o⊙)”
她抬起脑袋，皱着眉头，仿佛刘曜不吃糖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叔叔，你不吃糖吗？”
刘曜瞥了眼沈云翘，点头：“我不吃。”
沈寄宁遗憾地叹了口气，顿时间垂头丧气起来，不过几瞬间后，她又恢复了精神，眼神亮晶晶地问：“那叔叔，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请你吃哦。”
沈云翘替刘曜回答：“你叔叔什么都不喜欢吃。”
阿宁闻言，不太乐意地对沈云翘说：“翘翘，你又不是叔叔，万一叔叔喜欢吃桂花糖呢，桂花糖和糖又不一样。”
说完，她殷切地望着刘曜。刘曜发现这个小团子有双很会说话的眼睛，眼神里饱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过他笑了声，顺着沈云翘的话说了，“叔叔的确什么都不喜欢吃。”
沈寄宁：“(。??︿??。)”
她的小脸有些垮了下来，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肉眼可见，她眼睛里的光灭了好多。
刘曜见状张了张唇，这个时候，阿宁又打起了精神，好奇地问，“那叔叔，你喜欢什么啊？”
刘曜闻言，抬头看向沈云翘。
片刻后，他笑着反问，“你喜欢什么？”
沈寄宁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说：“我喜欢吃糖，吃点心，喜欢兔儿灯，喜欢花车，喜欢船，喜欢马。“最后更是心大地张开胳膊，做出拥抱一切的姿势，”什么我都喜欢。”
然后，她又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问：“叔叔，你吃过多少种糖？你最喜欢什么糖？我觉得最好吃的桂花糖，你觉得呢？”
沈云翘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叫了一沈寄宁，“沈寄宁，你话那么多，小心叔叔烦你了。”
沈寄宁啊了一声，有些忐忑地问：“叔叔，你烦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