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轻松,程敏却被惊的不轻:“你干什么要买十两银子一套的衣服?”
沈安筠不急不缓的回她:“我干什么不能买十两一套的衣服,不说我爹出一趟车就有百十两的收益,只咱家那几千亩地,我什么不能穿,我以后又不成家,也不用再装什么有勤俭持家品德的人,既然看中了,为什么不买?”
程敏一听她说以后不成家,心里就自责的不行,按着自家闺女的品貌,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只因着她被当成男孩子养大,最后又不能招赘,弄的现在亲事不好定。
沈安筠见母亲不说话,就又接着给她讲道理:“就算现在不雇人,等以后二妹要定亲时,还是要雇的,不管怎么说,最低得找个门当户对,和咱们家差不多的人家吧?可人家里都是有做活的人的,到时候别说雇人,您还必须得买一两房下人让她带过去,才不失身份。要不然亲家都是仆妇成群,咱家里却都是自己做活,您觉得还合适吗?”
程敏之所以不让雇人,还是因为当初两个儿子先后夭折,自己又伤了身子大夫说再难有孕,老爷子就想给沈胜洲典个妾回来,也就是雇个人来给自己的丈夫生儿子。
最后虽然丈夫没同意,也没同意公爹提出的过继兄弟家的儿子,可是在程敏心里,却对雇人有着极大的阴影。
现在沈安筠都说出以后家里要买人的事了,她突然对雇人,也没那么大的反应了。
夫妻这么多年,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清楚的,还是别让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影响到了孩子们的亲事。
“你想雇几个做活的就雇吧,反正现在不雇,以后也要雇,甚至于还需要买。”
听母亲松了口,沈安筠心情一下子就飞扬了起来,好听的话更是不打哏的往外冒,哄的程敏也有了笑模样。
第7章 酒楼
第二天大林就套了马车,沈安筠坐上马车去了丰漳县,先去各个货栈了解完货源,毕竟十几辆车不能每次都只拉布匹,其他东西,还是要配上几车的。
货栈转了一圈,做到对市场上的货源心里有数,这才去了叶易真在丰漳县的粮店。
因为和沈安筠家合作,货源在丰漳县,所以丰漳县的粮店,是仅次于阳兰城的大店,叶易真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都会在这里。
沈安筠刚进去,店里的掌柜就迎了过来:“安筠过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穿过门店,来到店里内间的休息室里,伙计上了茶,刘掌柜抱歉道:“安筠来的不巧,叶老板刚回去。”
沈安筠无所谓:“刘掌柜在也是一样的。”
当初找叶易真帮忙,刘掌柜也是知道的,沈安筠就直接问他:“勇哥可曾传回来消息?”
刘掌柜摇头:“没有,田勇走后老板一直在这边,如果田勇来信了会直接送到这边的。”
这和沈安筠想的结果一样,不过真的听到没有信,她心里还是松快了起来,毕竟离开没几天,除非出事了,正常情况是不会来信的。
刘掌柜也说:“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沈安筠应了声是,然后才问起了雇人的事:“我想雇一两个人回家帮忙,不知道刘掌柜可有相熟的牙人?”
沈安筠知道刘掌柜的家就在丰漳县,家里也雇了一两个帮忙的人,所以直接向他打听。
刘掌柜:“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我一朋友就是做这个的,当年因为他家里出了事,他通过牙子给别人做过两年工,后来就自己干了这个。因为他自己遭过难,对底下的人就多了几分宽和,不管是活契还是死契,身份绝对干净。”
沈安筠就问他:“你那位朋友的场子在哪?”
刘掌柜摇手:“现在先不急,现在都午时了,他那里有那拖家带口带着病患的,现在正是熬药的时候。今日你身边有人,也不怕晚回去一会,我做东,咱们去乐寿居吃过饭再过去。”
沈安筠笑着起身:“那咱们就先去乐寿居,不过先说好了,今天这顿必须是我请。”
刘掌柜大笑:“这不就成了我讹你请客了嘛!”
刘掌柜已经快五十岁,因为笑的失了力气,起身的时候就有些不太利索,大林扶了他一把,说:“本来就该她请的,再说了,她那么有钱,你不让她请我怎么点贵的菜!”
刘掌柜拍手道:“对对对,今天咱们吃大户。”
……
乐寿居是个三层的大酒楼,虽然刚到吃饭的时候,一楼除柜台外,摆放了十几张桌子,就已经坐了一半的人。
三人刚一进门,就有伙计过来招呼:“几位客官是在一楼坐,还是去上面?”
请人吃饭,坐一楼就没有意思了,沈安筠直接道:“去上面。”
伙计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好嘞,几位客官楼上请。”
上了楼明显的安静宽敞,除了楼梯,其他三面一共才摆放了六张桌子,每桌之间或是屏风,或是植株,都隔离出独立的空间,里面有一个单间那么大的面积,装饰又各有不同。
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是个小戏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正在那唱曲,咿咿呀呀的唱的还挺好听。
“几位客官要是嫌二楼闹,三楼还有雅间。”
几人也没什么要事要谈,直接就在二楼坐了。
酒菜上的也快,沈安筠虽说酒量还行,在外面却不怎么喝,给大林和刘掌柜点的白酒,自己只要了个果酒,慢慢的品着。
二楼陆陆续续的也坐满了人,唱曲的姑娘应该也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曲完毕,另一面的一个隔间里就传出一声清朗的叫好声。
刘掌柜听到声音,说了声:“原来他也在这里。”
大林好奇的问:“刘掌柜说的是谁?”
刘掌柜放下筷子,泯了口茶,才压低了些声音,道:“丰漳县出了名的散财童子,杜钰竹。”
沈安筠:“刘掌柜说的可是杜举人家的公子?”
刘掌柜点头:“对,就是那位杜公子。”
大林见他们都知道,心里更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啊!”
沈安筠就对大林说:“我也只是听说过,具体的不太清楚,大林哥你还是问刘掌柜吧。”
刘掌柜也不等他催,直接低声道:“杜家在丰漳县算是大户了,杜钰竹的祖父和父亲都考中了举人,可偏偏在考进士的时候,又都不顺利,问题还不是他们学问不行,而是每次去考,都会出现各种事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没赶上,就是突然生了病,任他们再好的学问,也是没考中。杜举人父子仕途虽不顺,财运却不错,外人看着他们家里只做了个车马店的生意,其实人家里的产业却不少!这杜公子在读书上比其祖父和父亲还要有天赋,十二岁考中童生,十五岁就中了举!可惜在他中举后,就移了性情,每日只知道游玩交友,并不为会试做准备。”
他说完这些,大林就有些为杜钰竹不平:“就因为人家不去考进士,就给人取个散财童子的名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要我说,他那是想开了,别管多好的学问,最后都是考不成,那还辛苦的学个什么劲,人家喜欢游玩交友有什么错,就算平时多请过几回,也不能这样的胡乱的给取这样的号啊!”
刘掌柜:“如果只是和友人相聚,又怎么会传出那样一个名号!只因他在银钱上太过松散,不管是谁,只要求到跟前,他必定是要出手帮忙的,时间长了,他这散财童子的名号也就叫起来了。”
说话间,台上的姑娘又唱完了一段,一旁给她配乐的琴师放下琴,拿起桌上的托盘,唱曲的姑娘跟在他身后,两人就下了台。
刘掌柜扬了扬头:“你们看吧,杜公子的赏钱,绝对能抵得上一顿饭钱了!”
他这么一说,就连沈安筠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了,开始留意起唱曲的人收赏钱。
赏钱虽没规定必须给,不过能来二楼消费的,也没有那一个子不出的人,平时在路上碰到杂耍的,还随手扔两个铜钱过去,更何况在酒楼里。
沈安筠就听声音,第一桌客人应该是给了十来个铜钱,唱曲的两人道了谢。
第二桌是杜钰竹那桌,一声不同于铜钱落下的声音传来,沈安筠眉心微动:竟然赏了银子!
可能唱曲的两人也没想到,一时间竟然忘了道谢。
一阵笑声传来,和杜钰竹一起的人就说:“杜兄真会怜香惜玉,一下子赏了一两银子!”
杜钰竹清朗的声音有些严肃:“张兄不可胡说,这位姑娘唱腔婉转,一举一动皆是神韵,颇有京城玉阁园潘云凤潘大家之风,咱们能近距离的听到如此妙曲,实属难得!”
那琴师就说:“公子真是好耳力,因老朽曾经在玉阁园拉琴,小女自小是在玉阁园,她是听着潘大家的戏长大的,曾经也有幸被指点过,只是去年伤了腿上不了大戏台,不得已才在小戏台某口饭吃。”
琴师说完,他闺女道过谢,两人才走向下一桌,到了这边,沈安筠也赏了十几个铜钱。
沈安筠今天穿的男装,做了点容貌上的掩饰,性别上面却并未特意掩藏,唱曲的看了看她,虽然知道面前的这位是女郎,不过还是说了句:“多谢公子。”
沈安筠抬手虚扶了她一下:“姑娘不用客气。”
两人讨了一圈赏钱,又重新回到戏台上去唱。
精彩的已经唱完,早来的人也已经吃饱,这时候开始有人下楼。
不经意间,两道亮光闯入眼帘,沈安筠定睛一看,原来是杜钰竹那桌上的人已经出来了。
五六个年轻的公子,倒也不是个个都穿的花团锦绣,其中只两位公子穿了红色。
只是一位穿的是银红,一位穿的是浅红。
按说银红色更亮眼一些,不过沈安筠的眼神却被那抹浅红色所占领。
并非浅红色的衣服款式更新颖,而是穿衣服的人长的颜色实在太盛,让人看了,就很难再挪开目光。
沈安筠不止感慨他的盛颜,更感慨这样的美颜,竟然一点不显女气,哪怕他现在穿着的,是沈安筠认为最不适合男性穿的,浅红色衣服。
这么好看的盛颜,她又多看了一眼,然后夹了一筷子酒楼里的特色菜,心情大好的吃了起来。
沈安筠觉得今日这趟乐寿居来的可真值,不但吃到了这里的特色美味,还听了好听的曲,现在又见到一位俊美之人!今日如此幸运,想来下午去刘掌柜朋友那里,也一定能挑到合适的人。
她正想着待会去挑人的事,大林压着声音问刘掌柜:“刚才那位穿的那么鲜嫩的公子,您老可认识?”
刘掌柜抿了一口酒,笑着回道:“他就是咱们刚才说的杜公子杜钰竹。”
大林:“我的乖乖,他不去考会试我都替他可惜,就他这样貌,只要进了殿试,一个探花郎妥妥的到手了!”
作者有话说:
上次在京城城门,安筠看到杜钰竹的时候,隔着车窗他又低着头,并未看到他的全貌,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是第二次被他惊艳到。
第8章 添人
刘掌柜的朋友叫魏清旺,四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有力,是个看起来很有威慑力的人。
魏家的院子很大,分前后两进,魏清旺把人请进客厅,就有小丫鬟上了茶。
刘掌柜看小丫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见她端茶都担心烫到她,心里就有些不愉。
刘掌柜觉得上午刚对安筠说了,魏清旺对手底下的人宽和,下午他就让自己丢了脸,冷硬着嗓音问他:“你家里用人方便,怎么让这么个孩子到前面来了?”
那小丫鬟听了,脸色直接就变了,啪的一下跪在了那里。
魏清旺挥挥手:“起来吧,这里没你的事,去把你们太太叫过来,就说刘大哥过来了。”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出去了,魏清旺才说:“这丫头她爹是个赌鬼,把家业都输光了,她母亲在被卖到楼子的路上投了河,那赌鬼又要把她卖到那里去,丫头哭的撕心裂肺的,我一时不忍,最多二两银子的丫头,我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了。”
他话说到这里,门外一个女声接上了:“五两银子都快能买个大丫头了,就这么个只会吃饭其他啥都不会的小丫头,来我们这里挑人的,就算白送也没人要。”
随着声音落地,一个颇为利洒的女子进来了,先给刘掌柜行了礼,这才无奈的笑着说:“卖不出去,这不就砸手里了么!我们虽没干过丧良心的事,却也不是开善堂的,家里有些事确实让她接手了,只不过给客人上茶,还真是头一次,不巧就被您给碰到了。”
刘掌柜听他们说完,知道自己误会人家了,一个姑娘家,比起来被卖进楼子里,在他们家算是掉进福窝了。
他也不是那抹不开面子的人,知道自己错怪人家了,直接就起身赔了不是。
魏清旺夫妇赶紧拦了,沈安筠注意到刚才那小丫头就蹲在门口,看到刘掌柜并没有再追究,她面上紧张的表情才算散了。
等魏清旺媳妇王氏坐下和刘掌柜寒暄,那小丫头才蹦跳着走了。
现在沈安筠已经基本相信,魏清旺夫妇确实还算不错。
王氏听刘掌柜说了沈安筠想雇的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对沈安筠说:“我这里现在有两个厨娘,一个手艺出众,不过有家累。另一个倒是没有家累,只不过手艺一般,倒也不是做的不好吃,只是不算特别出彩。”
找灶娘,当然要找手艺好的,沈安筠就问她:“有家累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氏就道:“她是家传的手艺。到我这里来也是流年不利,遇到了些难处,必须要带着年幼的孩子还有瘸腿的丈夫,县里多少人家都相中了她的手艺,只是她带着家人,哪怕比别的厨娘便宜,可是多了两张嘴,住的地方也有些不够,这才剩到了现在。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就让他们过来让你看看。”
沈安筠自然是要看看的,对于家里做粮食生意的人来说,多两张嘴真的不算什么,住的地方更不成问题,当初盖仓库的时候,后院里也起了一排房子,别说他们一家,就算再有三五家也住的开。
见沈安筠同意了,王氏就去领了厨娘一家三口过来。
灶娘二十来岁,长相白净,收拾的也利索,手里牵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她男人拄着双拐,跟在后面。夫妻俩从面相上看,也不像那奸诈之人,不过还有句话叫人不可面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要相处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