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说着要守岁, 自己倒是睡得安稳。”
颜清辞脸色红了红:“我……我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不过还好, 我替你守了, 便不至令你少了福被。”
替她守了?什么叫替她守了?
颜清辞心中霍然一紧, 突然想到了什么, 急声问道:“你是说, 你昨晚在这守了一夜?”
小沈淡然颔首, 眼神向下瞟了瞟, 落在两人仍旧紧握的手上,暗笑着道:“是你不许我走的。”
心跳顿时惊乱, 昨夜碎片般的一幕幕霎时涌入脑中,甫一想到她双臂主动勾着他的脖颈烙下深深一吻时, 脸色更是透红至极。
小沈瞧见她脸色青红一片, 不由暗暗失笑, 就柔声故意道:“如此, 可是要对我负责。”
“啊?”她心下一惊, 心中暗自思忖着她昨夜醉酒后竟是做了些什么,竟要对他负责?!越回忆便越荒唐起来,耳尖都连带着红了些。
他见状却又凑近了些,慵懒勾人的声音似乎就贴在她的耳边:“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心中激荡狂跳,她忙向后退了退,扯起被角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下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时不时偷偷打量他,却发觉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每每与他四目相接,她心中都禁不住颤抖。
见她这般羞怯,他也不忍心再逗她,双手一下握住她的肩膀,令她直直对上自己的眸子,一字一字万分认真道:“你可愿嫁我,承我一生欢喜?”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兀自说出,她不由愣住,瞬时便想到了许久以前,在那个山洞里,他也曾说过如现下一样的话,回忆翻涌,泪水便霎时蓄满眼眶。
瞧她眼波涟涟,神色也颇有些不自然,小沈顿时就慌了神,心里暗道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令她一时难以接受,忙松开了搭在她肩头的手,急急温声道:“没事的,你若是尚需时间,或者仍有什么顾虑,我……我可以等你,你不必此时……”
“我愿意。”
她朝他微微一笑,出言打断他的慌张忐忑,万般情感交织,滴滴泪珠就自眼角滚落,这三个字她亦答过,依旧如那时般坚定不移,只是历了这一路的苦楚,她更加明了了执手偕老的不易,这一下,便许的是往后的岁岁年年,不论来日如何,她都要陪着他,直至终老此生。
他霎时喜急,竟有些无措,径直拉起塌上之人的手腕:“跟我来。”
“去哪?”她心中惊诧,便被他扯到了外间,甫一抬眼环视,她便被眼前之景顿时惊得满目不可置信。
桌案上齐齐摆放着两件大红婚服,四周陈列出些珠钗宝饰。
“这是什么?”
他握起她的手,扯着她走过去:“我们已错过太久,我不愿再平白蹉跎时光,我今日,便要娶你。”
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今日?!”
他朝她微微笑了笑:“对,此刻,现在。”
“可……可自古成婚便需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步,你现下就这般说要娶我,既没得高堂应允,又未寻良辰吉时,实在于礼不合……”
他定定瞧着她,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直瞧进她的心中,沉声道:“我知此番仓促,会委屈了你,可我实在不能再等了,我怕再延一日又会生出万千差错。”
他执起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们不能再错过了,纵使背弃世俗,枉顾流言,亵渎神灵,我都决意要娶你。你我今日成婚,昭告天地,结发此生,待战事一平,我便陪你往去南州城,到时再请高堂为证,宴请宾客,以天下人亲视你我成礼。”
颜清辞抬手抚过那件正红色嫁衣,红色底缎上绣着金色祥云纹,材质做工皆算不上上品,看来也是匆忙准备,她细细摩挲着上面的丝线纹路,一针一线刻进她的心中,或许每个女子少时都梦想过自己成亲的样子,她也曾想,她该着凤冠霞帔,登宝顶大轿,由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迎进夫家,可事事本就难料,如今令她屐齿之折、冁然而笑、视若珍宝的竟就是这一件落了时兴的小小嫁衣。
“好,好。”眸中水光涟涟,她抖着声音答他。
没有高堂满座,亦没有亲朋贺礼,大年初一这日,在这严寒北地,她嫁给了她此生最爱之人。
李师父为他们二人证婚,满军将士观礼,士兵挥鞭作炮,声声上承天下禀地。
他一身红衣,执起她的素手,于满地未融碎雪中跪拜天地。
“今朝吾娶妻,愿上苍眷顾,佑我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永结两姓之好,此后数年,永伴永知,如星如月,再无生别之日。”
“今妾出嫁,得嫁倾慕之人,妾喜不自胜,唯愿战事休止,天下和乐,妾与夫能守一隅而度此生,泼茶观雪,尽享天伦。”
少了甚多繁文缛节,跪拜过后两人同饮下合卺酒即算是礼成,四周观礼的将士此刻都喧闹起来,拉着小沈去筵席饮酒。
他瞧着颜清辞被送入婚房,也便跟着他们一处去了。
一下众人都散去,各至席间,唯余沈姒未动,定定站立在原地,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颜清辞远去的背影,神色黯然无光,脚步不自禁就要朝着她那边挪动去。
“阿姒——”沈乙扯住她的手腕:“快去筵席了,今日军中大喜,我们该去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