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直愣愣盯着那处,仿若失了心魂,并未理睬身旁的人。
这个场景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然而,然而。
沈乙见状轻轻叹了气,拍了拍她的肩,低语道:“不是你的,强求不得,自古万事万物皆有缘法,功名利禄能求得,百万敌军亦有可破之道,唯有情之一字,再如何努力也无用。”
“哥哥,我是不是处处都比不上颜清辞,小沈他甚至都不愿与我多言语。”
“阿姒啊,就像你亦觉着小沈是满天下最好的男子,你爱慕一人,定然会认定他便是青天之上唯一高悬的月,可每个人心中都有独一无二的月,没有谁比谁更皎洁。哥哥知晓你的性子,我们沈家的儿女绝不是轻易移情之人,你若是真的爱慕他,便将他藏于心底,他寻得了此生相伴终老之人,你该体面些去祝福他,不是吗?”
沈姒扯过衣角拭去眼角的泪珠,转身沉吟道:“哥哥说的对,他今日大喜,我亦替他欢喜,走吧,我去敬他一杯。”
敬他亦敬自己,敬过往情动,她爱过一场,不曾后悔。
军中饮酒忌醉,故每人只一两杯服下,便以茶代酒,热热闹闹说些吉利喜庆话,战火延绵大半年,军中多凄苦之景,现下借此喜事,众人倒能真正松快下来,尽情欢歌一番。
畅谈间便至了子时,天色黑如浓墨,兆万繁星点点,军营中红绸飘摇,谈说响笑。便有人替小沈拦下了又一杯敬来的茶酒,暗笑道:“行了行了,今日将军大喜,怎的能一直陪着我们这群男人,这都要第二日了,将军还是快些回房,夫人可还等着呢。”
众人皆是一阵笑闹,也就不再敬上酒,他亦勾唇笑了笑,瞧了瞧天色,确是不早了,便也没再说什么,任由他们继续喧闹,自己转身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颜清辞忙理了理衣裳坐直身子,端坐在此等他许久早就憋闷的紧,方才悄悄的将盖头摘了,现下忙四处去找,竟不知丢向了何处。
小沈已然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盘糕点搁在桌案上,笑道:“好啦别找啦,你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等了许久该饿坏了吧,快来进些东西。”
糕点的甜香钻入鼻中,她赶忙来了桌边,拾起一块咬下,丝丝清甜化入喉中,腹中顿时舒服了许多。
他宠溺着瞧她,边温温道:“慢点,没人同你抢。”
她却故作嗔怪道:“你自己在外面吃好喝好,倒留我一人饿肚子,真是不讲究。”
他唇角笑意更深,哄道:“好啦,夫君知错了,日后我去哪都带着夫人一起可好?”
他特意加重了“夫人”二字,慵懒低哑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惹她心中一阵酥麻。
她娇羞垂头,细细嚼着口中的一小块糕饼。
他却一把揽住她的素腰,令她直视着自己。
“阿辞,你终是我的妻了。”
阿辞……他唤自己阿辞……
心中猛然惊起波澜,她深深瞧进那双熟悉的双眸里,嘴唇有些发抖:“你……你想起了?”
他微笑颔首,沉吟道:“对不起阿辞,我至此刻,才终于记起。”
第64章 、见你见心
颜清辞怔怔瞧着他, 有些不相信她方才听到的,他真的记起自己了吗?她的沈寒真的回来了吗?
“沈……沈寒?”她颤抖着轻声问道。
他笑了笑,将她揽进怀里:“我是沈寒, 亦不是。”
她这才猛然惊觉沈寒不过是他的化名,过往历经的种种登时涌现出来, 她挣开他的怀抱, 直问道:“既然你记起来了,那便要明明白白将一切都告诉我,你究竟为何不辞而别, 与那玉魂楼又是什么联系?”
他将颜清辞扶坐下, 将当初摄政王去玉魂楼请他埋伏暗杀的事俱与她悉数道来。
与她料想的也大致不差,她听了倒也不甚惊奇, 便又问:“那你既不是沈寒, 往后我可要唤你九刈?我总不能连我自己夫君的名讳都不知晓吧。”
他淡淡笑了笑:“我既已自玉魂楼离开, 世间便再无九刈了。”
沉吟片刻, 他继续道:“穆云则, 我本名便是穆云则, 没有沈寒, 亦没有九刈, 我只是穆云则。”
“穆云则……”她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末了莞尔一笑:“倒真像个儒家书生之名, 想来令尊该是位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文人。”
“那君舅现居何处?待此战结束,我定要前去拜见才好。”
“他不在了。”
低低吐出这一句, 他便没了下文, 任思绪兀自拉扯回那方深渊, 或许忆起过往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 记起了就意味着要继续承受着, 执念重新唤起,梦魇也会卷土重来。
气氛霎时低沉下来,颜清辞自没想到竟提起了他的伤心事,顿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轻轻拍着他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