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垂着头静默良久,半晌才涩然开口道,“母亲再容我思虑几日。”
这就是应允了的意思,她便也不再说,慢慢撑着桌子起身,苏父要扶被她一把拦住,“行了,循儿一时半刻醒不来,你现在到谚儿那去,我去你媳妇那等她醒来。”随后便叫来李嬷嬷扶着自己走了。
苏父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打开了门,出来后慢慢踱步到跪在院中央的那人身前,苏谚抬起头时,正好瞧见自家父亲眼中交织的犹疑猜忌,他复而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你大哥以后或要不良于行。”
苏谚顿时如五雷轰顶,抬首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什么?这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我听闻你大哥昨日骑的马,是你亲自挑的?”
苏父紧紧盯住他,“我怎么不知你们兄弟俩的关系何时这样好了?”
苏谚此刻心里如乱麻般,脑子也是混沌一片,闻言下意识的抬头道,“我就是换了他的马鞍而已,我没做别的,我就是想让他吃个教训,叫他别整日里昂着下巴看人……”
苏父劈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手下余力半分未留,后者的右颊很快就肿了起来,他脸上犹是盛怒难消,话里都掺满了冰碴子,“混账东西,我平日里就是就这般教你的?竟对生身长兄如此放肆!”
苏谚口中徐徐漫出一股腥咸之气,本能的舔了舔肿胀那处,一触便觉刺痛难忍,片刻后他竟忽地笑出声来,“爹已然认定了是我下的手?”
他抬起头,直视着苏父的双眼,嗤笑道,“那您便也打折我一条腿,来还他罢了。”话音刚落就疾步走到院边抽出一条约三尺长的木棍来,下一瞬狠狠向自己腿上砸去。
苏父看的目眦尽裂,立即就要扑过去夺却也抢救不及,这时身后猛然有条长鞭朝苏谚抽了过去,三两下裹袭着木棍扔了出老远,后者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木棍就已不见,立即就朝那处看去。
“哟,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薛绾绾带着容瑛、容芙大步进了院门,过了好几息,自家的管家才带着护卫姗姗来迟,苏父缓缓闭上了双眼。
完了。
第26章 苏谚
此时再追究护卫渎职已然太迟, 于是苏父睁开眼抢先开口道,“嘉裕郡主您真是好大的架子,暮色四合之际竟还往下官府上闯, 明日下官定要入宫向陛下禀明您此举。”话里话外都是要告薛绾绾的状。
容瑛既是拉了薛绾绾这张虎皮来的,现下自然不能让她凭白受了这污名, 不然之后景晏帝和太后追究起来, 又是一场风波。当下便高声解释道,“苏大人勿怒,今日擅进苏府都是永宁忧心苏循的缘故, 我听闻消息后日夜难眠, 实在放心不下他,这才特地请了嘉裕带我出宫, 事出从急, 还望您消消气。”
不提容循还好, 容瑛此话一出, 苏父脸上的寒意愈深, 皮笑肉不笑道, “劳烦永宁郡主挂心了, 经此一事, 下官也明白小儿与郡主的缘分实在浅薄,请郡主放心, 明日下官就入宫禀明小儿实况,请求陛下解除此门婚事, 还望郡主以后莫要来了。”说完瞪向了自家管事。
“愣着作甚, 还不送郡主出去!”
容瑛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当下试探道, “苏大人可否让永宁见苏循一面?”
“小儿的伤需静养,且府里更是有大夫随时候着,就不劳郡主您费心了。”
忆起房内苏循惨状,还有老太太的话,苏父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憋屈感,虽然此事也有次子从中掺和的缘故,但由头还不是是眼前之人引起的吗?
若不是她,循儿也不会去京郊,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都是容瑛这个狐狸精害得,老太太说得对,她就是个祸头子!
容瑛却在下一刻冲他拱手,态度郑重无比,“我不会悔婚的,苏循受如此苦痛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如今我万不会抛弃于他,我也不瞒苏大人,以后若是苏循有个万一,我也愿嫁入苏家。”
苏父登时叫她的话给震住了,容瑛是在太医走后不久就到的,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循儿将要不良于行的事,此时她说出这样重情重义的话来,叫自己如何不动容!苏父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此门婚事继续,给苏府带来了确实是益处,别的先不提,永宁郡主这一身份就以足够,她背后可站着的可是诚郡王府;再者循儿以后腿伤之事一旦被人知晓,亲事就更是难上加难,如今有位身份、容貌皆上等的名门闺秀在这,且还与循儿心意相通,叫他难免就有些偏重两分,苏父想明白后,脸上神情不免就松了几分。
容瑛觑着他的脸色,再接再励道,“明日我会向陛下禀明心意,愿入府贴身照顾苏循直到他痊愈。”这是要把婚事钉死了。
苏父终于露一个笑来,“好孩子,难为你如此用心了。”
“真是好一腔感人肺腑的情意啊,叫我真真是殷羡不已,永宁郡主,你对我兄长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苏谚看了半天戏,到底还是没忍住笑意,从前他怎么不知这女人对苏循有如此重的感情?他眼珠转了转,联想到不久前听到的那个小道消息,就觉得万分讽刺起来。
“不许无礼!”
苏父头疼的看着自家次子,心中复杂难言,小时候还觉得他聪明可人,性情温和,大了脾性却越发乖戾嚣张起来,因着是次子,自己就一直对他疏于管教,现在却成了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