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来薛府后的诸日种种, 薛绾绾真对段时渊生了浓浓怨气, 今日她还就是故意摔的玉佩, 希望他发怒、怨恨、厌恶自己, 最好是直接搬出府去, 以免看的她眼气不已!
“哎呀,真是不巧,我竟一不小心摔了你的心爱之物,”薛绾绾轻抬双眸,挑衅似的看向那人,满不在乎道,“真是对不住了呀,我房内妆匣里多的是这样的物件,等回了府,我让青芜再选一个给你罢。”
这下还不对她怒火中烧,忿然变色?
段时渊怔愣许久,一句话不说,半晌后却俯下身子开始慢慢捡拾着碎块来,薛绾绾憋了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好将头别过去不看他。
出乎薛绾绾的意料,段时渊胸中却无丝毫恼怒,甚至还觉得有一股深深的解脱感,好似终于冲破了什么桎梏。
这玉佩,与前世薛绾绾赠与他的那块一模一样,是他特地寻人打造的。
不,与其说是赠与,还不如说是她随手取下来丢给自己的,毕竟那时她对自己的态度可比如今要恶劣多了,想到这,他嘴角不禁弯了弯,叫暗中一直观察他的薛绾绾看的毛骨悚然,还以为他是怒极反笑了。
瞧见他已然捡好了玉佩,准备寻自己‘兴师问罪’,她连忙收回视线绷住了脸,眼睛看向了别处。
“无需郡主赔偿我,不过是块旧物罢了,碎了就碎了吧。”
薛绾绾得意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近乎惊愕的偏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段时渊有些惘然,搞不清薛绾绾的态度,却还是依言答道,“我说,我不用郡主赔偿。”
怎么会呢!这不是他心爱之物吗?
薛绾绾看了两眼后者神情,便是他所言是真心话,并无一丝一毫的勉强,这个发现反而叫她更加难堪起来,仿佛自己方才的行径像个傻子般在胡闹。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段时渊瞧,几息后她忽地扑过去,又将他手中的碎玉块抢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帘子扔了出去!
回身盯住段时渊,却见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在看自己,那眸中有讶异、茫然、不知所措,却独独没有她想要的愤怒。
薛绾绾心下蓦地冒出一股酸涩之感,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胸口也闷的厉害。
“停车!停车!”
文竹听到车厢内郡主的呼喊,赶忙勒住了马,马车登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青芜就小跑了过来,立在车厢外恭敬道,“郡主有何吩咐?”
薛绾绾起身撩开帘子,冲着最里面的段时渊冷声道,“你下去!现在就给我滚下去!”
段时渊看了薛绾绾一眼,什么也没说,竟就这般下来了,七月初的夏夜,微风习习拂过,还带着白日里没有褪去的燥热之气,撩的人愈发上火。
文竹瞧不见帘子后薛绾绾的脸色,却也知晓她目前情绪不佳,觑着自家少爷那淡然的面容,不敢猜测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像个鹌鹑似的跟在段时渊身侧。
“好了,回宫!”
薛绾绾原本的车夫不敢有其他动作,闻言立即就上去赶起车来,马车愈行愈远,容芙在经过他们的时候掀起帘子看了看,随后便漫不经心的放下了。
青芜立在原地急的要命,偷偷抬首看了眼段时渊,却见后者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晦暗难思,只是周身的寒意愈发重起来,眼瞧着薛绾绾一行人越走越远,她咬了咬牙,上前行礼道,“表少爷,您坐奴婢这辆马车回宫吧。”
“不必了,送我回府吧。”
她现在必然不想见到自己。
青芜闻言大喜,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是这般想的,自家郡主从未干过将人半路扔下马车的事,此次怕是已经被表少爷气糊涂了,不久后要是回宫再瞧见他,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风波,还是暂时避开的好。
“委屈表少爷您了,”青芜表面上还是要为薛绾绾找补,轻声道,“郡主她素日并不是如此的,许是今日被苏府之人气到了的缘故,望表少爷海涵。”
车厢内发生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她此刻也没有胆子去问段时渊。
文竹就看向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少爷,咱们回府?”
段时渊摆摆手,径直上了马车,两人就此回了薛府,彼时薛峥正好在院中活动筋骨,晚间宫中便来人告知他薛绾绾并着段时渊被太后留住,怎么此时却回来了?
他冲着段时渊身后看去,却不见自家宝贝闺女,连青芜那丫头也不在,就他们主仆两个,活像是被赶回来的。
“绾绾那丫头呢?又躲哪儿去了,回府也不来见我。”
段时渊面色不变,坦言道,“她回宫了。”
薛峥这才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上前几步狐疑的盯着他看,到嘴边的话却在瞧见段时渊瘦削的身子后顿住了,半晌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后者的肩,无奈道,“回去歇息吧,这些时日好好温书。”
段时渊冲他颔首,随后便回了清澜院,乡试在即,他的确应该静思温书才是,他还有个许出去的诺言没实现呢。
但他没想到的是,薛绾绾这次留在宫中的时间竟格外久,直至他乡试那日也没能现身,只吩咐青芜送来了一份桂花糖糕,预祝他蟾宫折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