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段时渊端着茶盏的手登时一顿,缓缓抬起头直视他道,“殿下不知,我又怎会知,倒是前几日进宫面见陛下时碰巧遇见了皇长子,同我说了好多话,回去后我思来想去,倒是觉得颇有道理。”
什么!容煜马上要同薛峥出征了,竟也不忘拉拢段时渊?
真当这皇位是他囊中之物了?
段时渊当然不是此意,容煜马上要在薛峥手下过活,虽说他贵为皇子,军中薛峥身为主帅不会难为他,却也根本不会器重他,不然景晏帝那里就饶不了自己。
可他好容易博了机会出征,可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要薛峥提携他器重他,最好能为他好好挣个大功回来,这些都离不开薛峥的作为。
从前他对薛绾绾两人有过不少敌意,不趁此时服个软,还等何时?就连父皇在薛峥面前也不全是尽心随意,那他低个头又有什么,只不过他入不了长春宫,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段时渊这边做说和。
这些容桓不知,但并不妨碍他用这些蒙前者,果不其然对面容桓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愈发黑沉起来。
先前几次试探,段时渊却始终油盐不进,如今还说出疑似转头投靠容煜的话来,他哪里还忍得住,接下来一场席面始终缄默,一言不发。
等到将近末尾,更是提前离席而去,理也不理得意的容祈。
容祈算什么东西,生母不过是个昭媛、家世不显,就算要争也得有那个势力,而容煜,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
第49章 大婚
一场鹿鸣宴, 最终却不欢而散。
那日前来赴宴的学子们也不尽是端肃之人,倘若有人事后多句嘴,这消息就瞒不了多久。因此没几日下来, 京里不少权贵高门就都心照不宣。
就连在宫中的太后也听到了风声,她一知晓此事, 薛绾绾自然也明了, 段时渊毕竟是嘉裕的未来夫婿,太后不会不留心眼在他身上,尤其是在如今的多事之秋。
“好孩子, 你是怎么想的?”
太后慈爱的看着手拿针线的薛绾绾, 目露询问,薛绾绾顺势放下手中之物, 这么短的时间绣嫁衣已然来不及, 但几身衣物还是能赶制的, 依制婚俗, 她近来也动起了绣棚。
听完太后的话, 她低垂了眉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皇祖母是知道的, 我一向只和四皇兄玩的好,其他的什么人, 我也懒得计较,况且舅舅也还在呢。”
太后叹了口气, “是了, 你说的对。”
景晏帝忌惮薛峥, 但绾绾是他亲外甥女, 再往前多数几年, 说句僭越的话,景晏帝还未登基之时,两人还有兄弟之谊呢。更何况现下景晏帝正值年富春秋,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如今跳出来蹦跶可算是不理智至极,但那局中之人又哪能看得清。
就算心里清楚,只怕是也舍不得那至尊之位,想要争上一争。
“你明白就好,等到嫁入段家之后,不论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你都同衡生好好商讨才是。”才说完两句话,太后就忍不住咳嗽起来,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一旁伺候的嬷嬷赶忙递上茶盏,薛绾绾上前连连为她顺气。
“皇祖母,我以后定会顺顺利利的,您要保重好身体才是,您还要看着我嫁人生子呢。”
太后歪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听了这话不经也露出笑意,道,“不知羞!”只是声音仍然虚弱至极。
薛绾绾红着眼睛盯着皇祖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后看她如此也是舍不得,慢慢抬起了右手想要碰碰她,谁知刚伸出手就被她紧紧攥住,贴在了脸上。
“皇祖母,您一定要好起来,绾绾不能没有你,我,我只有皇祖母了。”
薛绾绾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党争、什么势力胶着,她如今只希望皇祖母好起来,没有任何事比皇祖母的安康更重要。事到如今,她心底也对景晏帝生了几分怨怼。
若不是皇帝舅舅一再相逼,皇祖母何至于此。
“好好,皇祖母为了你,会养好身体的。”自己这副身子的情况,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她如今就盼着薛绾绾出嫁有个好归宿。
齐嬷嬷堆了个靠枕在太后腰后靠着,太后凝神看了薛绾绾好一会儿,忽然抬手冲她身后招了招,薛绾绾有些不解,偏头拧眉看去,却见帘后居然走出个男子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段时渊,她即将成婚的夫婿。
段时渊撩起袍子恭敬的跪在了下首,太后轻声道,“近前来。”
随后便将两人的双手郑重的合在一起,开口说,“你知晓哀家唤你来所谓何事吧?”
“衡生知晓。”段时渊握紧那双微凉的手。
“好,也不枉我特地叫你来一趟,记住你今日说的话,退下吧。”
段时渊依言起身,深深看了薛绾绾一眼后才大步走了出去,门外容祈等到人出来便走,一句也没有多问。
薛绾绾哪里还不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从前父亲曾为她要来和离书,现下皇祖母又这样为她打算,拳拳爱护之心可谓溢之于表。她扑在太后怀里死死攥住熟悉的衣角,泪水如断线般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