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本来就该吃饭的，谁让你耽误时间！”
“唔，我错了。”他抬起眼，斜飞入鬓的浓眉下，漆黑的眸子就像某只大型犬，“樱桃太好吃，忘了时间。”
“啐，登徒子！”窈窈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拉进怀里穿衣服。
“窈窈真好。”
“哼，臭脾气的。”
“那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窈窈坐在他腿上，上衣敞开着，白玉一样的耳朵都红起来，“若是讨厌就不会、不会……”
她嗫嚅许久也说不出刚才做的事，干脆回眸望着他，深情缠绵：“我喜欢夫君。”
宋子慕愣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窈窈：“我亦是。”
扣好最后一粒扣子，他站起身，亲手关上了衣柜的门，那个装着窈窈嫁妆的红木箱子依然安安静静呆在最下面，只是那红色不再扎眼，他也再没了想要打开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哼哼，早早晚晚要搞一把大的。
第71章
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
当今太子妃宋南霜出身武将世家,是镇国侯宋炎烈唯一的女儿，与太子张道仁成亲数载，夫妻恩爱,育有三儿两女，长子张宜璟年初又刚刚被封为皇孙,今后无论是皇后的位子还是太后的位子,可以说已经尽收囊中。
皇后娘娘早半月就派了女官来,操持太子妃生辰之宴,从皇族上下到满朝亲贵陆陆续续都送了寿礼，却因着身份关系,来参加生辰宴的还是女眷居多。
所以这会儿的太子府后院里，叽叽喳喳莺声燕语一片,李善窈也在其中。
她闲闲倚在廊柱上，手里捏了半个馒头，揪下一小块在手心细细搓成渣子,然后撒进水里喂鱼。
要说这太子府的鱼也真是给面子，争先恐后围过来，时不时还有几条跃出水面争抢,带起的水花在阳光下腾起一道道彩虹。
李善窈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她与宋子慕一起来的，进府之后先去给太子妃请安,寒暄几句之后那位太子妃姑姑手一招，就把张宜璟的两个妃子叫了来，都是七八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被人搀扶着,像是故意显摆给她看。
接下来就是一顿漫长的训导,百善孝为先,子嗣绵延才是孝道之本，末了居然还拿出姜心玉送的那只翡翠猛虎来，硬要她收下。
这是安姝夫人催生不成，换了太子妃来，背后之意不言而喻，自己若是收了那只玉虎，就算是答应了要迎姜心玉进门，所以宋子慕沉了脸，让她去后院逛逛，他要跟自己姑姑单独聊聊。
想到这里，李善窈皱着眉，狠狠咬了一口馒头——自己若是条鱼就好了，每日晒晒太阳吃吃馒头，不高兴了就潜到湖底去睡觉，总好过这一大早被人教训来教训去。
“李家小姐可是早上没吃饭？怎么跑到太子府内啃起馒头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姜心玉与几位女子一起走过来，人还没走近就开始嘻嘻哈哈地笑，刺耳至极。
李善窈淡淡瞥她一眼，几个月不见，她倒是圆润了不少，脸色也红扑扑的，不似之前病病殃殃快不行的样子。
“姜小姐乃工部尚书之女，大家闺秀，怎得如此糊涂。”她把剩余的馒头都丢给鱼儿，拍拍手，“我已成亲，按规矩姜小姐应唤一声宋夫人。”
姜心玉哼了一声，翻了个标准的白眼。
李善窈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一双美目瞪得老大：“姜小姐该不会贵人多忘事，忘了我夫君是谁了吧？那我再给你说一遍，我的夫君是圣上亲封的云威将军，龙骧卫指挥佥事宋子慕。”
“住口！”姜心玉恶狠狠打断了她的话，“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她说着昂首挺胸，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经过李善窈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嘲讽：“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猜能活多久？”
说完，以一个绝对胜利者的姿态昂起下巴扬长而去。
李善窈站在原地呆怔半晌，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准备再去厨房拿个馒头。
心里空空的，总不能让胃里也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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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花厅，太子妃宋南霜屏退了所有人，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侄儿，保养得当的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担忧与不解：“慕哥儿，情深不移与传宗接代无甚关系，你大可不必如此。”
“姑母，侄儿做不到。”宋子慕摇摇头，也只有在自小依赖的姑母面前，他才能放下戒备，说几句真心话。
“姑姑知你对善窈一片深情，若她身体康健倒也罢了，姑姑乐得见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但如今是她身体有亏，不能为你诞下子嗣，你不立侧室，不纳妾，是要断了你爹的香火吗？”
“子慕不敢，窈窈之病并非无药可医，上医院的江上医跟方女医都仔细诊过，皆说可以治愈。”
“可以治愈？时间多久？把握几成？”宋南霜简直要被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侄子气死，“心玉对你倾心已久，你便是不喜欢，娶回去养在府里生儿育女便是了，善窈还是你的正妻，又有何大碍？”
“姑母也知侄儿不喜欢，不喜欢又如何能生儿育女。”
“慕哥儿！你不要任性。”
“姑母！”宋子慕撩袍跪倒，“侄儿自六岁被姑母收养，自问从未任性过，姑母也时常提起，说希望侄儿能如寻常孩童一般撒娇耍赖，找你讨糖、讨奖励，侄儿当时不懂，只觉得错便错，对便对，何来如此这般烦人琐事，直到遇见窈窈。”
他语气一转，连眼神都温柔起来：“与她在一起，我才知撒娇耍赖原是如此快乐，才知寻常烟火也能抚慰人心，才知这世间除了对错之外，还有许多别的感情。姑母从前总说侄儿过得苦，说心疼侄儿，如今侄儿不苦了，姑母为何又……”
“罢了罢了，我的慕哥儿几时讲过这许多话。”宋南霜被他说的落下泪来，“你长大了，姑姑也不好多说，那翡翠老虎什么的先寄放在我这里，若人家主人哪会子想通了讨回去那自是最好，若是一直执意要交予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姑姑至多给你一年时间，再无子嗣，我便与殿下做主，让你将这人连着玉虎一起好好迎回家去。”
宋子慕薄唇紧抿，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沉默半晌，终是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侄儿明白。”
作者有话说：
555555我好心疼窈窈。
第72章
太子府厨房门口,小夫妻撞个正着。
一个是来拿馒头的，一个是猜到她要来拿馒头的。
“苏小姐说你刚刚在喂鱼，这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我猜着是喂鱼的馒头用完了。”宋子慕抬手摘掉她唇角一点馒头屑，笑道,“还是说被哪个馋嘴的小猫吃掉了？”
李善窈眨眨眼,将刚刚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便想要哭的情绪压下去,笑靥如花：“夫君！”
“宴会马上开始了,咱们得快些过去。”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拉着她闪进小厨房后面的小巷,紧紧抱入怀里，“想你了。”
“我也想你。”窈窈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却还是很快回应了他，小手攀上他背，轻柔安抚,她的将军啊，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她发间有干净柔和的香气，宋子慕闭上眼睛,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烦死了。”
“嗯，好烦。”
“我想回家。”
“宴会一结束咱们就回家。”
“可是宴会很麻烦，没什么好吃的,又要喝酒，还要跟不喜欢的人说言不由衷的话。”他嘀嘀咕咕小声抱怨，低低的口吻里饱含依赖。
怀里的窈窈突然笑了一声,热热的气息喷在他心口：“我们这样躲在角落讲小话,是不是不太好？”
“唔,不好吗？”
“嘻嘻,逗你的，夫君的小话，只能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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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生辰宴素来热闹，今年太孙妃和太孙侧妃又都临盆在即，自然是喜上加喜。
宽敞的明堂里，代表皇后前来的内侍唱完贺词离开，太子妃宣布宴席开始，一时间恭贺声祝福声不断，各处笑语吟吟。
宋子慕被安排坐在了太子妃身边，跟太孙张宜璟坐在一起，太孙的两位妃子因为月份太大，贺完寿就告退了，就剩李善窈一个人孤零零守着一张大桌子，宋子慕见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干脆说了一声，让她去下面找苏星岚。
太子妃的生辰宴请的一向是女眷居多，世家夫人甚至后宫都会来，除了祝贺攀附，也会借此观摩各家未婚女子的相貌才德，若是有门第匹配又相互有意的，结束后便会私下联系，定下一段好姻缘。
所以这一场宴会，历来都是各家贵女展示才艺的好机会。
往年如此，今年亦是。
酒过三巡便有人识趣地向太子妃建议，要行传花游戏，跟现代的击鼓传花一样，只不过不是击鼓，而是弹筝，贵女们围坐一圈，乐声停则传花止，落到谁手里谁便要展示才艺，诗词书画歌舞皆可。
太子妃欣然应允，于是同样应邀来参加宴会的明月公主亲自弹筝，各家贵女围成一个大圈坐下，一个个跃跃欲试。
李善窈觉得自己身份不合适参加，而且她的确什么才艺也没有，顺着墙根准备悄悄溜走，却被明月公主喊住了：“宋夫人一起玩吧，人多热闹。”
“就是啊，人越多越好玩。”苏星岚来拉她，让她跟自己坐在一起。
这一拉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李善窈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回去跟那些未婚女子们坐在一起，游戏很快开始了。
花传到手里虽说叫受罚，却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展示机会，又关系到未来姻缘，各位贵女们眼神皆盯着那朵花，盘算着如何才能停在自己手里，如果确实停在自己手里了，却还要表现出十二分的娇羞与无奈，方才显出大家闺秀的谦逊不张扬。
李善窈知道自己是来凑数的，只一味眼疾手快地躲，谁知躲来躲去，还是在几轮之后被苏星岚一个投掷将花砸进怀里，筝声戛然而止。
“哟，李小姐当真喜欢这朵花，直接抱进怀里了。”
不用看便知道这尖酸刻薄的话来自姜心玉，她话音刚落，周围许多人便附和着笑了起来。
一旁的苏星岚有些抱歉：“对不起啊小山药，我以为你能接住……”
“没关系，是我走神了。”李善窈轻轻摇摇头，目光望向上面的宋子慕。
宋将军正跟表弟张宜璟聊天，听见筝声停了就向下看了一眼，正看见自家小娘子一脸窘迫地抱一朵花站在当中。
这个小笨蛋，刚才不是还躲得很好，这会儿怎么就停手里了呢。
他当即就要站起来去解围，被身边的张宜璟拉住了衣角：“表兄未免管的太多了，只是表演才艺，表嫂一人应付足矣。”
“我见窈窈似是不太喜欢。”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张宜璟拉着他坐下，“若你当真年底出征，谁来护她？”
一旁的太子妃宋南霜听到二人对话，带着淡淡皱纹的眼角浮出笑意，转而向李善窈笑道：“你虽是本宫侄媳，却也是要受罚的，可想好表演什么了？”
“是啊，正好让臣妾们也见见将军夫人的风采。”
“去年京城那场婚仪，我可是至今都记忆犹新呢，宋夫人定是有过人之处，也教教我们。”
李善窈浅笑吟吟，耳里听着或恭维或讽刺的话语，她沉吟片刻，向太子妃行礼，恭谨道：“姑母有命，侄媳自当遵从，愿意献舞一曲，祝大岳盛世千秋万代，祝姑母福寿绵长。”
一听她要献舞，周围的人都来了兴趣，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将军夫人婚前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哪里学的跳舞，也不知是什么舞。
宋子慕也是一怔，他从不知窈窈还会跳舞，当下坐正了身体，微微前倾着，想看看他的娘子能跳出如何仙姿。
来参加宴会皆是盛装出席，李善窈也不例外，长长的裙摆和云肩繁复拖沓，不适合伸展，有宫人来领了她去换衣服，换好回来时，已是另一番模样。
她选了一件明艳的朱红色束腰紧身百褶宫裙，刚刚及地的长度，裙摆蓬松，正衬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腰背曲线连着修长脖颈，蜿蜒美好，胸前饱满挺立，带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是一种与深闺大院的女子截然不同的活力。
众人静默，都道是将军家的木头美人长了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未曾想身段竟比容貌还美，便是女子都忍不住动容。
李善窈脚步轻盈来到明月公主近前，低头与她耳语了几句，手指在桌上似是在敲打着某种节拍，明月公主看了一阵，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于是李善窈回到明堂正中，再次向上座的太子妃行了礼。
行礼过后，乐声开始。
明月公主依旧弹筝，韵律轻快悠扬，是在座众人从未听过的曲子。
身着舞裙的窈窈于乐曲声中酒窝微漾，向着上座的宋子慕缓缓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微微侧头，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微微闭上眼睛，想象着在他怀里，跳起了一支温柔缱眷的华尔兹。
步伐要踏准节拍，高低要错落，倾斜要到位，旋转时要带起裙角飞扬，要将优雅与情趣，活泼与安静，高贵与空灵，都融入到起伏连绵的华丽舞姿之中……
这是李善窈唯一学会的一支舞，是妈妈为了讨好那位跟她相亲的二婚地中海大叔，特意让她学的。
她之前好讨厌这支舞，可现在却是喜欢极了。
只因此刻她心爱男子的漆黑双眸，只为她一人光环流转，化做漫天星光将她温柔笼罩。
宋子慕遥遥望着心爱的女子，她和着旋律脚尖轻踏，似一朵离叶伸展的海棠，又仿佛微风吹散的落英，于一室明亮中旋转翩飞。
舞步飞旋，窈窈的眼神自始至终黏在他身上，情深痴缠，两个小酒窝就像溢满了美酒，让人心醉不已。
乐声渐渐落下，余音徘徊，旋转起舞的女子眸光依依，身姿窈窕，似回望，似不舍，终在余音渐消之时重新站好，向上施了一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