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长和姚主任的目光看了眼石一阳的伤后,再次看向顾星月。
还不等他们询问,顾星月便道,“是我把他打了,但我婆婆没说,我为啥要打他!”
“为啥?”姚主任一边拿小本记录,一边好奇地问。
这女人把男人打成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之前她调解的矛盾,可都是男人打女人。
刘玉珍从鼻腔里哼了声,接话道,“还能为啥?当然是看不上我大哥,觉得我大哥不如野男人好,才打的我大哥!”
顾星月也不急着辩解。
她只是一脸平静,领着大丫和三丫来到了姚主任面前。
逐一掀开大丫、二丫、三丫被衣服遮住的小肚子。
三个白皙的小肚皮上,大片大片的红包,上面还挂着血丝结痂,看起来肉都像烂了一样。
“这是咋弄的呀?”
姚主任看着都觉得疼。
李村长看着也不忍,皱眉,锐利的眼神看向陈花草,“好好的娃娃,你们咋养成这样?”
陈花草眼神闪躲着李村长的眼睛,心虚地解释道,“俺一天忙着这么多活儿,俺也不知道啊。”
顾星月直接拆穿,眼里泪花闪烁,“娃们的肚皮上,有的是被蚊子咬出来的包,也有的是被鸡啄出来的包。
娃们觉得痒,就不停的挠,现在就烂成这样了。
我也是在今儿早上才知道,娃们晚上是在鸡棚里跟鸡睡的,才会被蚊子和鸡又咬又啄的。”
顾星月声音不比陈花草以及刘玉珍那样扯着嗓门喊,而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的,很能让人入耳,听得舒服,听得进去。
姚主任难以置信。
“娃们竟然在鸡棚睡?”
“对!
这就是我打石一阳的原因,身为娃们的爹,居然纵容着他娘和他弟媳一起虐待娃。”
李村长一瞪眼,看向陈花草和刘玉珍,“你们真这样虐待娃们吗?”
陈花草被吓得手脚都麻了。
倒是刘玉珍继续狡辩说,“才不是!村长你别她瞎说,是娃们撒谎。
不信你问娃们,是真是假。”
李村长半蹲,平视着三个娃。
和蔼可亲地问,“来,你们跟村长爷爷说,你们奶奶和三婶到底让没让你们睡鸡棚?”
“赔钱货儿,你给俺好好讲话!”
陈花草话里话外都恐吓着仨个娃们。
顾星月将仨个娃搂在怀里,温声说,“你们一定要讲实话,让村长和主任给咱们做主。有娘在,娘不会让任何人再虐待你们!”
大丫还是犹豫不敢说。
三丫刚动了动小嘴,准备讲话。
刘玉珍就厉声吼了句,“小三丫!”
三丫吓得一哆嗦,直往顾星月的怀里钻。
顾星月拧眉。
到了二丫这,顾星月安慰道,“二丫,大胆说!谁再敢吓唬你,娘绝不饶她!”
二丫一听有娘撑腰了。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颤巍巍的指着陈花草和刘玉珍说,“村长爷爷,是奶奶和三婶嫌我们在屋里吵,让我们跟鸡睡。
鸡棚里蚊子好多,咬人好痒。
鸡啄人也好疼,还有虫子在干草上爬来爬去。
半夜好冷……哇……还有老鼠咬脚指头……”
真相大白!
李村长听得直心酸。
姚主任更是红了眼睛。
“你个死丫头!看我今儿不打死你的!”
刘玉珍怒得咬牙切齿,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揍二丫。
陈花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也叫嚣着过来揍二丫。
顾星月腾地站起身。
纤瘦的身躯成为阻挡狂风暴雨的墙,将仨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娃,安全的护在身后。
她眼睛明亮,看向李村长和姚主任,讲话的声音温柔而又具有力量。
“村长,主任,你们看,你们还在这,她就要打我的娃,这就是更直接的证据!
我记得,1941年,一次儿童节庆祝活动上,有位爷爷题词‘好生保育儿童’。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时刻关怀娃们的成长。
他们教导保教工作人员宁愿栖牲自己,也要保证娃的安全。
现在盛世太平,可我的娃居然遭受着自家婶子和奶奶的虐待……”
顾星月说到最后哽咽起来,泪水呛红了眼眶,泪水湿了一脸。
她一摆手,化作千言万语,无尽酸楚和委屈,再也说不下去。
一句“好生保育儿童”,让李村长顿时觉得羞愧。
身为一村之长,居然在村子里出现了虐待儿童睡鸡棚的事件,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老大媳妇,你放心,咱们村绝不会纵容这种虐待儿童的歪风邪气!”
他义愤填膺地说完,对陈花草和刘玉珍威严地说道,“跟俺去趟村委会!”
陈花草一脸灰色,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儿没站住。
刘玉珍狠狠瞪着顾星月,破口大骂,“你个破鞋,你要是真疼娃,还能野汉子跑了四年?
四年来,你都对娃不管不顾!
俺们让她们睡鸡棚咋了?
没饿死她们已经不错了!”
姚主任听不下去了,一脸严肃地说,“刘玉珍同志,现在是新中国!
没想到从你嘴里能说出要饿死娃们的话,你必须去村委会一趟!
好好接受批评教育!”
石三两来到刘玉珍身边,他一脸横肉,横声横气地对李村长说道,“村长,你不能带俺媳妇和俺娘走!”
“俺是村长,代表着村上的决定,她们必须跟俺走!”
李村长背着手,不怒自威。
石一阳虽不情愿他娘被带走,却也是个明白人。
他上前对石三两说道,“让娘她们去吧,自己去也好过一会儿村里其他人过来给抓了去。”
陈花草急着说,“三两啊,你大哥说得对。”
她可不想再搭一个儿子,一起去村里进行批评教育。
刘玉珍也开口说,“去就去,还能把俺吃了不成!”嘱咐石三两,“三两,这笔账俺们记下了!”
石三两凶狠地瞪了眼顾星月。
顾星月不以为然,还处于心疼仨个娃,以及自己胜利的喜悦当中。
陈花草恶人先告状,想让她被拉去教育,颠倒黑白。
她就让陈花草和刘玉珍两人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随着陈花草、李村长、姚主任一起出了院子,小院恢复了宁静。
石三两虎视眈眈地看着顾星月,迈步,不怀好意的靠近她。
第17章 折腾出个大胖孙来
石一阳迅速横在了顾星月的身前,“老三,你要干啥?她是你大嫂!你可不能对她动手!”
“去一边去!”
石三两生得膀大腰圆,拎小鸡似的把文弱的石一阳给拎开了。
他对顾星月横气道,“不要以为俺家人好欺负,你要是再欺负俺媳妇和俺娘,俺的拳头可不惯着你!”
顾星月也不怕,眉眼温柔,像是以柔克刚似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让你娘和你媳妇不要欺负我和娃们,不然,我也不会客气的!”
石三两见没吓唬住顾星月。
他黑了脸,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石一阳见状,一把把石三两的拳头给抱住了,“老三,要打你就打俺,你大嫂你可不能打!这一下就得给打坏了。”
顾星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颇为意外。
一个对自己亲生的娃都漠视的男人,居然一而再的护着她。
她从石一阳身后出来,看着石三两,掷地有声地说,“我不是被吓大的,更懂得这是一个有法可依的新中国,你打我,我就报公安!
我是城里来的你知道的,我城里有亲戚是干公安的,肯定能让你蹲笆篱子!
所以,你最好断了要打我的念想!”
顾星月不得不诓骗石三两,说城里有亲戚是干公安的。
她要说不怕石三两打她那是假的。
他这膀大腰圆的,要是真揍她一顿,估计,她得半个月都起不来。
她得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好娃们。
果然,顾星月的这番话,石三两听进去了。
他愤愤不平,收起了拳头,转身朝屋走去。
顾星月暗自松了口气。
这才发现,手心里泛起一层薄汗。
石一阳见石三两进了屋,腰也直了,底气也硬了,这会儿吹上牛了,对顾星月说道,“他要是再晚走一会儿,俺就揍他了,敢跟大嫂这么说话,真不像话!”
顾星月发现石一阳这男人也是挺有趣的。
又怂又要面儿。
“我昨儿和刚才都打了你,你不生气呀?”
“不生气。被自己媳妇打有啥可生气的?再说了,你说得也对。
其实俺早就知道,俺娘和俺弟媳这么做不对,但俺娘养大俺们兄弟姐妹五个不容易,俺得孝顺,不能顶撞我娘,就只能苦了我闺女们。”
顾星月觉得石一阳在思想上有问题,“你这不是孝顺,而是愚孝,它和孝顺是两个概念。”
“愚孝?”石一阳摸不着头脑,“还有这个词儿呢?这是几年级学的?
对了,你上到几年级?你看你刚才小嘴叭叭的,说得可好了。
我娘和弟媳两人都没说过你,你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
顾星月强调说,“刚才的事,不是因为我有文化,我会说才胜利的,而是事实摆在那,她们就是虐待了娃们。
至于我上了几年级,”顾星月坏笑着问,“我忘了。你难道不知道?”
石一阳心一虚,“俺得抓紧上工了。”
哈哈……顾星月在内心大笑,她就知道,他会逃跑!
……
这晚,顾星月说什么也不让三娃离开她的视线,免得睡了鸡棚。
“不行。“已经说好了,娃们今晚和俺娘睡!”石一阳反应很大。
他娘这两天一直追问,他有没有和折腾她出个大胖孙来,总骂他怂包,所以他今晚必须和她折腾出个大胖孙来!
顾星月道,“我不放心,万一娃们再睡鸡棚呢?再说了……”
她还不放心石一阳。
这男人又不是她丈夫,再强睡了她,到时,她就算想和老石家撇清关系,也难了。
“再说什么?”
“哦,再说了,我是娃们的娘,娃们必须跟我睡。”顾星月对西屋喊道,“大丫、二丫、三丫,回娘屋睡了。”
西屋。
陈花草拦着三个娃。
这要是三个女娃去了北屋睡,那小贱货不同意她儿子碰,折腾出动静把娃们吵架了,那还咋继续了?!
她喊道,“放心吧,娃们今晚跟俺睡,指定不睡鸡棚了。”
“不行!娃们,你们听娘的,快回来!”
顾星月再次喊完,三个娃像身形灵巧的小猫一样,躲着陈花草就跑去了北屋。
陈花草在心里暗骂:狗娘养的!这才两天的工夫,就不听奶奶的话了。
她追到了北屋。
正瞧见顾月星将枕头塞进了石一阳的怀里,“去吧,和你娘睡。这屋小,睡不下四个人。”
石一阳还在厚着脸皮坚持,“没事,俺挤挤,也能睡。”
陈花草一脚踢了石一阳的小腿,示意他别说话,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那谁,别生气了啊,白天的事是娘不对,娘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了吗?
你看啊,你和一阳也就别生气了,再说这小俩口吵架,哪有分房睡的道理,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么。
今晚这三个娃就跟俺睡,你可不知道,娃们睡觉有多不老实,放你身边,你肯定睡不好。”
顾星月澈眸看着陈花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仔细想来,老石家没孙子。
这打的主意怕是,骗她当个不花钱的儿媳妇,来给老石家生一个大胖孙子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儿,顾星月更抱着三个娃不放手了。
“婆婆,娃们睡觉不老实,影响人睡眠,那更得在我身边了。我年轻,一时半会儿身体不会出现啥状况,这要换成你,得早早熬死。”
陈花草脸上的笑一僵。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陈花草见说不动顾星月,只好道,“既然这样,那俺儿子也在这屋睡,挤挤睡吧,一家人也不能总分开睡。”她说完,她就出去了。
顾星月抬头,对视上石一阳的眼神,发觉他眼里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已经扒.光了她的衣裳似的。
顾星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扣子,系没系好。
她现在是和一匹狼,睡一屋。
想想,一个四年都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突然看见了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媳妇,那跟狼看见肉有什么区别?
她得小心为上!
这里毕竟是老石家,既然赶不走石一阳,顾星月就只能把三个娃放在中间,成为她和石一阳之间的一道阻碍。
顾星月和石一阳分别睡到炕的两侧。
三个娃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舒服的炕了。
她们不被蚊子咬,也没有被虫子爬,最主要的还有娘在身边,所以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石一阳没睡着,因为南屋不时传出来动静。
夜深人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石三两和刘玉珍折腾的动静儿,清楚的传入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