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芳沉吟一会儿,声音刻意放低,漠然道:“方才我从宫外回来,听见小厮们在说,靖康侯府失踪的小侯爷的那件事情,昨日周玥在这里说,我也没说什么,可如今是下人开始传,我实在是想知道,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又是邱舜,又是这种怀疑。
南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解释两三遍,更何况这种事情似乎还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可王妃的话,也让她不好直接反驳,毕竟她将她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话里话外都是周玥和下人说的,她才起了疑心。
“王妃,我的确和靖康侯府的小侯爷认识,可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又都是官家子弟,认识也是很正常的,”南枝垂眸,沉吟了一会儿道:“至于她们口中的关系,南枝从出阁前便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
南枝说话间,语气平淡,冷静,丝毫没有一点儿慌乱。
而许明芳听完后,则眯起了双眼,显然还是怀疑的,继续问道:“可下人说,邱舜失踪的那日,曾来府中的门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你送完池珉回来,方才离开,可有此事?”
“若是有任何的隐瞒,”许明芳厉声道:“我定然不会让池珉与你一道。”
南枝不能承认,亦不能否认。
毕竟这的确是事实,否认的话恐会遭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恐被有心人说有意掩饰什么。
可若是承认,那便是给他们做文章的机会。
一而再再而三的,南枝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抬起头,看向了许明芳。
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道:“王妃若是不信,大可等侯爷回来,咱们当着侯爷的面儿,将这些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
第34章 流血
温柔乡34
乐福斋内。
许明芳坐在主位上, 有些茧子的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那张面容显然有些惆怅,那双眼眸也跟着闭上, 显然有些烦闷。
屋内适时的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而后是一道有些病弱的声音,“王妃, 琴儿给你捏一下肩。”
话毕。
许琴绕到了后面, 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捏着许明芳的肩膀,那双眸子看见了桌案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声开口问道:“王妃, 方才夫人来过了吗?”
原本还闭目养神的许明芳, 听见这话, 瞬间便轻声的叹息了一口气,而后深吸了一下道:“来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许明芳继续说下去。
许琴便开口问道:“夫人可是说什么气到王妃了?”
屋内依旧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许明芳开口道:“可不是嘛, 真搞不懂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小小年纪,对一个长辈那么不客气,还想要找池珉来对持,若是池珉在这里, 还轮得到她在这嚷嚷?”
王妃显然是有些生气,越说越恼, 道:“她越是这样, 我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许琴虚弱的咳了咳, 继而追问道:“夫人年纪也不大, 从小也娇生惯养的, 或许是性子天生这样罢了。”
娇生惯养,娇宠。
这几个字眼都让许明芳想到了太皇太后的警告,她便愈是不舒服。
许明芳轻哼了声,像是不屑又像是讽刺那般道:“我听下人说,南枝和靖康侯府的小侯爷有染。”
原先,从皇宫里出来的许明芳听完了太皇太后的话,对南枝还些许的忌惮,毕竟太皇太后不是她能得罪的,可如今,若是她针对南枝只是因为和靖康侯都的小侯爷有染,那么这便是她最好的理由。
到时候也没人敢说什么。
许明芳扶额叹息,仿佛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有多么的痛心一般,而后还道:“她若是继续这样,我也只能强硬一点了。”
许琴捏着许明芳肩膀的手一顿,那双病态的眼眸里也溢出了一丝丝的迟疑。
可很快便又替上了病弱的那副样子,轻声道:“王妃别再为了她操劳了,或许人家也不领情呢。”
许明芳没再说话,而是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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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栀堂内。
一进到院子内,夏荷便将南枝身上积落的雪给拍掉了,一边拍一边问:“夫人,王妃同你说什么了?”
外头的寒风像是得了失心疯的野兽在嘶吼,风声剧烈又异常恐怖。
南枝本就精神不济,在外头的大雪天里行走了那么久,原本白皙的小脸如今更是毫无血色,苍白一片,也不是是走厚雪的路艰辛还是身子不适,她微微的喘口气,哪怕心情再不好,对于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的迁怒,柔声道:“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无关事。”
夏荷蹙眉,显然有些不愿意相信南枝所谓的无关事。
南枝却是觉得这件事情她即已和王妃说透了,也拿了池珉出来说事,能短暂的息事宁人一下,可谁知,又过了几日后,那些谣言却愈发的疯狂。
甚至府内的人都开始传,靖康侯府的小侯爷是因为南枝不见的。
府内的人传传,南枝便立刻唤来了管家。
谣言里的内容则是南枝在和侯爷成婚前,和靖康侯夫的小侯爷有染,且失踪前的那日还来了致远侯府的门口,看了眼南枝方才离开,可见两人余情未了。
这些话,无疑是对一个妇人最严重的伤害了。
管家是池珉那里的人,自然也知道自家侯爷有多重视夫人,于是便立刻将府内的谣言给压了下去,并狠狠的苛责了那几个传谣言的人,且拿了银两,辞退了他们。
得知了仅两日府中的谣言便四起,南枝心头一沉,觉得此事绝对不简单,美眸轻颤,她对着夏荷吩咐道:“你去查查,究竟是谁先把这个话给传出来的。”
平日里南枝待下人们都不薄,南枝倒是真的很难想象到,到底是谁将这些话穿了出去,她自认来了那么多,没有苛待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暗中对她有怨言。
夏荷的性子活泼,到哪里都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她出马的事情,只要是府内的,倒是很快便能打探的到。
夏荷离开后。
南枝便坐在美人榻上,喝了一口热茶暖了身子,这几日总是有些烦闷,且没有任何的精神,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屋内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随即是时青的念叨:“也不知侯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今这个局势,恐怕对我们而言,只会越来越不好,而且夫人,你近日来的气色也不好,不如唤来周保看看。”
时青的话不无道理,如今这样,对南枝来说的确不算友好。
可是她传言里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属实,邱舜那日的确是来了府门口,而她也的确看见了他。
美眸微颤,南枝扯了扯嘴角,自己一团糟,却还是安抚时青道:“无碍,侯爷很快回来了,我们再等等。”
如今是腊月过半,估摸着很快便回来了....
心里这个念头刚闪过,南枝翘挺的鼻尖便有些微酸。
方才的话,是安慰时青的,可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她比任何人都想念池珉。
眼眸低垂,下一瞬,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一个小厮喘着粗气的声音道:“夫人,前厅有人找您,王妃也在,请您去一趟。”
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前几日和许明芳说开了之后,南枝倒是一如既往的去请安,两人便也没有再拿靖康侯府的事情说起。
可她突然觉得,前几日的安静,不过就是暴风雪前的宁静罢了。
如此想着,南枝便披上了裘衣,让时青跟在自己的身侧,一道来了前厅。
前厅和后院有一定的距离。
走了有一小会儿,刚走到了前厅还没踏进去的时候,便听见了里头传来了一个仆人的哭喊声,声音悲惨到让南枝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是却不难听清楚。
“小的求王妃给做个主,我乃是我家小侯爷的侍从,自幼便跟着他,去哪都跟着,那日侯爷说要出去一趟,我悄悄的跟在身后,才发现他来了致远侯府,还站在门口和夫人对视了一眼,”那人继续哭喊道:“如今我家小侯爷不见了,我们也不是空口无凭就来找王妃,是因为,因为...”
前厅很安静,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停住,继而是许明芳沉冷的声音,“因为什么?”
“我们家小侯爷在失踪前还一直念叨着夫人的闺名,枝枝,”男人继续说道:“而且大夫们把脉,都说我们家小侯爷是得了失心疯了,是因为心病抑郁成疾,如今,我只想进府问问王妃和夫人,我家的小侯爷到底去哪里了。”
话越说越荒谬。
南枝再也听不下去了,抬起脚便走了进去。
抬高声音道:“一派胡言。”
一进去,里头的人可不止王妃和那个仆人,周玥和许琴都在,一群人齐刷刷的看着她。
这可真是热闹。
南枝走了进去,还没来的及开口,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厮见了人后,便立刻对着南枝磕头道:“夫人,我求求您,您告诉我一下,我们家小侯爷的下落,我们夫人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觉了,担忧的人都瘦了一圈。”
南枝秀气的眉头蹙起,那人又道:“夫人,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来找你的,还望你念及旧情,体恤我们夫人和小侯爷。”
真是越说越荒谬。
可拿仆人的眼神和目光,倒是格外的真诚,南枝认得他,他是一直跟在邱舜身边的李全。
尽管认识,南枝也不能承认。
她蹙眉,抬高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侯爷如今外出征战,若是你们家小侯爷不见了,该去找该找的人,而不是来找我。若是实在找不到,还觉得是我,那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进宫找太皇太后,亦或者等个十天半个月侯爷回来了,你去找他理论一番。”
李全被南枝这一长串的话给唬住了,南枝看上去没什么脾气,温柔娴静的,谁知说起话来,居然那么呛人。
“他说的可是真的?”一直坐在主位上的许明芳适时的问话。
而南枝深吸了口气,面上的笑意早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日少有的冷漠,“妾身说了,妾身不知道,若是他继续说,妾身只能请太皇太后替妾身做主。”
南枝如今知道了。扯池珉没用,毕竟人不在。
但是太皇太后在,南枝笃定,太皇太后定然会替她做主的。
许是她说的太认真了,李全见状,心底的那种怒意便愈发的深了。
他自幼跟着邱舜,前阵子邱舜对南枝入迷,仿佛得了失心疯的模样,还有如今的不知所踪,这一切都让李全恨透了南枝,若是没有南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家的侯爷也不会失踪,他也不会被夫人责骂。
这一切都怪南枝。
思及此,李全便像是乏了疯一样,狠狠的撞向了南枝。
来不及躲闪。
南枝被撞到在地,前厅顿时哗然,响起了下人的尖叫和吵闹声,下一刻,便是时青大喊道:“快点唤周保,夫人流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