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欣然反驳。
阮明樱戛然而止。
“打扰了。”极小声。
安阳大致听完,在阮明樱的凝视之下,兴致不减,反而眼里亮起了星子般的光。
“也就是说,裴家和明陵想谋反?”兴致勃勃
阮明樱:“?”你的关注点…?
这个讯息可比那什么女主角嫁去裴家然后被她随手打压有意思多了。
“他们肯定不会是因为你的那个姐姐才想谋反,只是因为她恨着我才将她也纳入了计划的一环。”
安阳指甲点着柔软的薄唇,嫣然笑着。
“这可是个新鲜的好消息,不错,你放心,我会保住你的。”
阮明樱满脸欲言又止。
她真的怀疑是不是原著忘记提这个反派是穿越的这件事了。
“作为你这些讯息和将你绑过来的赔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呃,你这么说我也一时想不起来…银子?不管到了哪个时代,最大的毛病就是穷病啊。”
阮明樱哽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等会把我送回去的时候可以稍微温柔一些吗?”
安阳:“噗…咳,咳咳,我知道啦。”
“你一直在笑,你都没停过!”
“乖,没事的。”
安阳抬手摸了摸阮明樱的头,声音温和。
“改天我写封信给你堂哥,若我之后对阮家出手,也会对二房网开一面,就把你丢到二房去,不要慌……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阮明樱感觉她摸头的手法有点怪。
有点像撸狗…她不是说自己是狗,只是这种既视感太浓了。
如果说安阳之前说“派人看着你”还会让阮明樱感到毛骨悚然,但涉及到谋反抄家这类事,这种监视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
人要懂得变通。
阮明樱安慰着自己。
“褚卫!”
安阳站起身来,捋了捋头发,一把打开了窗户。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院子内如明灯一般。
几乎是瞬间,阮明樱就看到一道暗色的身影冲到了窗边,认真而带着几分紧张地看着安阳。
甚至分了几秒钟,用警惕而带着微妙嫌弃的目光瞅了她一眼。
阮明樱:麻木。
那,还是他比较像狗。
突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安阳之前对于褚公公的“可爱”评价。
即便这种话但凡传出去,都可能会有已经是残骨的躯体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在坟头骂街。
……这是在开玩笑。
可能安阳自己都没发现,她对着一个身边仅对她特殊照顾的太监,也抱有一些不太符合实际状况的奇异偏爱。
“你派人把她送回去,然后放个人在她身边,要动作稍微轻一些。”安阳弯着眼叮嘱着窗边的褚公公。
“本宫留着她有别用。”
褚卫:“是。”
阮明樱看着看着。
……也,也不是不行吧。
在古代,至少太监…不不,至少褚公公是洁身自好的?这个好像是原著作者在作话里亲自认证的——是个极度洁癖事还多的死太监。
就在她觉得好像这对乍一看画面还挺美好的时候。
阮明樱被带出安阳的房间,见她友好地冲自己挥了挥手,而后就在褚卫的死亡凝视下。
写满了“这玩意儿到底是为什么能得了殿下的青眼”的、毫不掩饰的目光……!
阮明樱又再次被五花大绑,被抗着冲上了墙,朝阮府的方向冲去。
夜晚的冷风刮得她眼泪都射下来了。
妈的,可恶,死太监,毁灭吧!
深夜。
褚卫在处理完事务之后,特意又去安阳地房间看了看。
灯还没灭?
锦缎窗上还透着浅淡的烛光。
“殿下?”他手持提灯,在门口轻声开口。
里面的少女声音清晰地传来。
“进来。”
褚卫立刻放轻了动作,打开门扉。
少女倚靠在床边,见他进来,脸颊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对话染上几分粉,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亲昵。
不像是对着身边的属下,而更像是对着家人的。
刹那间,褚卫像是应激反应般迅速掐住了心里那无比狂妄又僭越的思路。
保持冷静,保持敬畏。
褚公公,你可不是什么刚入宫不知礼数、任人欺辱的小太监了。
灯光柔和,夜风浅淡。
他什么都仿佛掩饰得住,往前走的步伐也仅仅是为了调整呼吸,放慢了一分。
褚卫感觉自己灵魂都出窍了一瞬,如飘浮着的鬼怪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傀儡般正常行动。
他听到自己说。
“殿下还未曾睡?可有何吩咐?”
啊,做得很好不是吗。
他终于缓过神来,眉眼温顺。
安阳眨了眨眼,反问:“你不是准备抚琴给本宫听的吗?还是你觉得太晚了,搅扰邻居?”
说着,她还假装犹豫了一下。
褚卫:谁敢有意见他连夜持刀出去把人干掉(无慈悲)
虽然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他表面上还是睁大了些眼,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丝心满意足的腼腆。
“能为殿下抚琴是奴的福气,只是技艺着实比不上司乐坊的乐师,若是搅扰了殿下的耳朵也容奴提前告罪。”
安阳:“弹点柔和的。”
“是。”
房内响起琴音,如湖面泛起的涟漪层层散开。
安阳手撑着脸,本是半睁着眼欣赏。
听着听着,挑起了眉。
他这么忙还有时间练琴啊?这听起来……
她越听越匪夷所思。
不像是什么速成的技术啊。
即便是普通的琴曲,他这一手没个几年苦练下不来。
所以她更迷茫了。
啊,莫非这就是某些特定人群最擅长、也最爱说的“略通一二”?
不过确实今日也是累了,即便在马车上也没睡好,就觉得褚公公这一手按摩技术是真不错。
琴曲结束。
床边暗香缭绕。
令人惊异的是,明明安阳有些认床,但却在床上缓缓地睡了过去。
褚卫几乎未曾发出任何声音,将古琴放在一边,而后走到了床侧,轻柔地在不惊扰到刚入睡的安阳的前提下,帮她往上拉了拉毯子。
刚好把腰腹部及脖颈以下完美保护住。
殿下经期将近,绝不可受凉。
在这方面相当古板的、比她自己还谨慎的褚公公看着和谐的床铺,欣然露出了笑意。
蓦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床上少女弯曲的手臂,手指曲起放在身侧。
指甲上是再精致不过的花色,很显然是他不在的时候,安阳公主也抚弄过琴弦,她的指腹都有几分泛红。
褚卫感觉从指骨开始,奇异的酥麻感开始在体内流窜,最后往脑上翻涌而去。
殿下。
他无声地张开嘴,屈膝跪在地上。
地面上是他为了保护安阳公主铺设的柔软地毯,更不必提造价。
面容苍白的少年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满足感,他张着嘴未发出一个音。
目光落在少女那柔软的指尖,良久。
褚卫缓缓倾身,而后就在仅仅半寸,屏住的呼吸,温和的香气…
他蓦然顿住。
而后默默的,在这死寂的黑暗之中又坐了回去,原本挺直如青松的脊背骤然展现出几分佝偻。
这是许多常年低头、躬身的太监会有的通病,原本不会出现在习过武,身形矫健的他身上。
此刻,却显得无比卑微。
少年模样的太监低下了头。
他安静离开了房间。
就像没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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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昨天看到的评论,一生要强的褚公公(?)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宇宙巡警菜菜子 30瓶;1 20瓶;不长胖大王 5瓶;荼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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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牍之上斜着落下一道光亮。
安阳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慢吞吞地站起来,一把打开了窗户。
太阳当空照。
她表情放空了起来,空洞中透着几丝迷茫,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竟,竟然。
褚卫真的让她睡到自然醒了?!
大受震撼。
甚至有些不习惯。
“殿下醒了?奴婢进来伺候?”
宜春在门口问道。
“进来。”
安阳听到门外的女声,竟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好像也没有过很久,但她已经很很熟悉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貌美贴心的(?)褚公公了。
“殿下可有喜欢的服饰?”
宜春在安阳茫然的目光中,带进来了好些人,每个人手中捧着不同花色和纹路的衣裙。
刹那间给了安阳一种自己要选妃的错觉。
她心知这肯定是褚公公搞出来的阵仗。
面前的大部分颜色都很明显偏向她的喜好,少有的几条颜色出挑一些的,也是相当新奇和精致的,避免了千篇一律、视觉疲劳。
“这件吧,简单点。”
安阳点了条雪青色的裙子,而后张开手,等其他人迅速离开屋内,任由宜春挑着挂饰,禾夏在身边服侍着她穿上衣。
许久不曾这样保持清醒的时候被当做人偶般妆饰,安阳还有些不习惯。
确实是以前睡迷糊睡习惯了= =。
一通忙碌。
沉默地任由宜春将她的头发整理好,插好灵动的少女簪,她才不禁问起来。
“褚卫呢?”
宜春这种她身边的老人自然也会提前揣测主子可能会有的问题,此刻对答如流。
“褚公公在安排好殿下的吃食以及回宫的准备后,就去后院练武去了。”
看起来像是没睡好…虽然太监大部分都是那种惨白的病恹恹的脸,但褚公公是个格外讲究的人,在安阳公主面前尤甚,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练武?”
安阳眼睛一亮。
“去看看。”
她果断地站起身来,险些让身边准备扶着她的禾夏无所适从了一下,拎着裙摆就往门外走。
“您慢些,莫要急,奴婢给您撑伞。”
背后的宜春迅速“咯噔咯噔”跑起来,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安阳公主不觉得,可她的几个奴婢都觉得这府邸有些奇异的阴森,时不时路上和飘过一样走过侍从,来去匆匆,不发一言。
令人发怵。
这褚家再大,也是在玉京之内,更不能与皇宫比。
即便刻意为了保持安静,练武之地在离安阳的房间有些距离的地方。
按照安阳行步从容而稳重,听不得步摇擦碰声音的方式,她从出门到后院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殿下?”
站在后院的少年很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辰,安阳公主起床之后不是用餐,而是跑到后院来找他。
他身着一席荼白色的长衣和黑裤,腰间别着革带,衣服上除去布料外相当朴实,只有边沿的位置有些绣纹。
怔愣的表情让他几乎完全脱离了平时精明而缜密的总管形象,黑发被根粗绳一股脑扎在脑后,形成如细鞭般的马尾。
少见他脸上白净得好像要出水,分毫未敷粉抹面的模样。
看起来竟比平时还要鲜嫩许多。
安阳看着他脸颊两边有些因为运动泛起的红,额上还有不少未擦的汗水,走上前几步拿出手帕递给他。
“这,奴——”
褚卫震惊地抬起手刚想推拒。
“好啦,拿着用吧,本宫又不准备让你还。”
安阳弯着眼笑着,而后歪了歪头,“不然本宫帮你擦?”
“…殿下莫要取笑我。”
褚卫眸光闪了下,有几丝腼腆般乖顺地垂下眼,伸手接过了那手帕。
他看着那角落绣竹纹的手帕,有些不忍心用,却又在安阳公主的面前不可能私藏起来再换块布随便一抹。
不就是几滴汗吗,哪里用得上他家殿下的帕子。
褚卫很是有些心疼地用那帕子沾了沾自己头上的汗,帕子上还带着浅淡的栀子花香。
或许是安阳公主之前随手拿帕子裹过栀子花瓣磨成的香料,当然也可能是衣衫的气味染就的。
不能细想。
他意思意思把自己打理干净后快速收了起来。
确实是刚刚舒展筋脉,练习武技,没料到…他居然会是以这幅毫无准备的面貌,在今日初见安阳公主。
简直想哀叹。
“这样看起来,褚公公和本宫在秋猎上见到的世家子弟也别无两样。”安阳看着他,随口一说。
“啊,是不是拿你和那些世家人比是贬低你了?”
“奴可当不起殿下这般赞誉。”褚卫咳嗽了声,双手放到身前,和往日一样躬身。
他这一身练武服大体为了活动方便,兼得舒适,没有用太多的宽袖大摆。
那头前镶玉的革带将少年太监的腰肢一束,硬是将他劲瘦的身形勾勒了个六七分。
连相比起上身,略显宽松的长裤都没能掩盖住他瘦长的双腿。
安阳冲着宜春她们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