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芝挣扎地爬起来,发现闻西海就在她旁边,已经口吐白沫晕过去了。云芝芝晃了晃他,晕的非常深入,根本醒不过来。
云芝芝:“……”她忽然觉得自己心理素质真好。
云芝芝看向前方,原先的地面已经全部塌陷,那些原本附着在石板上的黑泥却全部都飘在空中,还有渐渐融合在一起的趋势,从一坨坨小黑泥逐渐聚合成一团巨大的黑泥。黑泥慢慢长出了角和眼睛,还有一张巨大的嘴巴,像长了犀牛角的狼头,漂浮在半空中。
骆危悬空浮在云芝芝面前,面对这一诡谲的魔兽。
云芝芝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身型轮廓有些眼熟,可下一秒这只魔兽就张开血盆大口冲他们而来,扑鼻而来的臭味让云芝芝瞬间干呕了一下。
她拍着胸口,耳边似乎听到了大哥一声冷笑。
戏谑的、毫无畏惧的,甚至带着嘲讽意味般的冷笑。
骆危从空中掏出一把长剑,剑刃闪着光,在这漆黑的符阵内特别刺眼,它与其他剑都不一样,看上去十分干净,净得不染一丝纤尘。云芝芝一时间没认出这是什么剑,但它绝非凡品,恐怕是这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好剑。
剑劈下的那一瞬间像是慢动作,不似用力劈下,带着几分随意。
伴随着一声好似穿破耳膜的凄惨嚎叫,魔兽如戳破的气球一般炸开,黑血飞溅,浸染了骆危的全身。云芝芝因为金光罩的保护,没有沾染半分。
骆危垂手,把无尘剑收回灵府内。他从半空中往下浮动,顺便把被金光罩着的云芝芝也带了下来。刚刚石板碎裂后,露出了整个符阵的阵眼中心,那枚散发着莹莹蓝光的玄晶珠石就在他们的下方中央。
刚刚经历大起大落的云芝芝,回到了地面上还有些木然,而后一拍大腿,才反应过来那把剑不同寻常之处在哪。
“竟是……无尘剑主?”云芝芝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
她有些不确定,可这修真界还有谁能拥有那把纤尘不染的无尘剑呢。
骆危没有吭声,他走过去,随意地把那枚玄晶珠石拿起来,轰然一声,旁边的石板翻开,原来还有个密室在这里。
云芝芝看过去,发现其他所有修士都在里头,人数众多,他们看到石板翻开后,脸上都是狂喜之色,想必困在这许久。
“是荒水玄晶!”其中一个脱困的修士指着骆危掌心中的玄晶珠石惊喜道:“原来这次这么凶险,是因为它!”
形成一颗玄晶需要上百年,其中蕴含的灵力自然不平凡,是这符阵内所有的灵脉交汇所形成的精华。有这样的东西在,其他弱小的异兽因它滋养,自然会长成凶险的猛兽。
骆危却知道,这符阵内部的骚动其实是因为被季幽沉那家伙动了手脚。
那个修士看到骆危拿着玄晶,露出艳羡的目光。
他身后有几个青衣修士,却在看到玄晶时个个眼神发直。他们显然是一伙的,立刻私下交流了一下眼神。
云芝芝看大家都没事,弯腰探了探闻西海的鼻息,活着,只是吓晕了,这人居然比他还不禁吓。等她回身正要冲大哥道谢时,就瞧见远处人群中有几个人突然冲过来,一个个都拿着程亮的法器,作势要打他。
很明显,他们还没近身,大哥只随意挥了下手,就全部被弹飞了。
云芝芝:……真是不自量力。
她下符阵以来充分了解到了这位大哥的武力值,并且为之惊叹许久。她穿过来后就只遇见过房东骆危和闻西海,自己一直是三人里修为最高的,见过比她高的也只有应前辈了。
至于这位大哥,修为捉摸不透,加上他极有可能是无尘剑主,那就是战力天花板,连大反派都无可奈何的存在。
她今天着实是见识了一番。
云芝芝见到大哥开始朝其中一个人走过去,她以为他还要再给那人一拳,给他们点教训。
结果骆危在众人的注视下,伸出手,以掌为刃,直接把那个人脑袋砍了下来。
……卧槽。
所有人均是一愣。
骆危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一脚跺碎了那人的头,脑浆四溅,然后满身是血的朝另个人慢悠悠走去。
其他人没吱声,只是默契地往密室里退了几步。云芝芝还站在原地没动,她腿软,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大男人晕在那,她根本扛不动啊。
云芝芝突然想起设定来了,镜中人说无尘剑主杀了季家几乎全族人的性命,他残暴,他嗜杀。
云芝芝:这跟初见完全是两个人!
眼看骆危已经对第三个人动手了,其他人都反应过来,开始慌了。但他们之中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话。毕竟话语权在武力值最高的人身上,显然这里没有谁能开这个口,除了骆危。
折断第三个人的脖颈后,骆危内心翻涌的冲动仍未平息,他随意地看向旁边聚集的修士们,被看到的人们均是惊慌失措地往后一退,有些人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嵌在墙里。
他们看不到骆危的脸,正因如此,才更显可怕。
脑内忽然想起传音术的声音:“剑主!醒醒!”
可惜应书凡焦急的声音在狂躁的识海里十分微弱,骆危的神识现在其实很清醒,是那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清醒。他当然可以克制,但是这又何必呢,那几个人该杀,他不会为这种人忍受痛苦。
云芝芝看他站在那些修士面前,似乎在考虑解决哪一位,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思索着怎么和闻西海逃出这里。
可就在这时,闻西海呜咽一声,捂着头醒了过来。
他声音不大,可在这如此寂静的环境下,特别明显。
云芝芝在一旁绝望地看他慢慢醒来,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模样,就很想打他一顿。
“前辈,我们这在哪?”
闻西海问完这句话,发现云前辈的脸色特别不好,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抬头,另一边的骆危也转过来看他,他们俩隔空相望了一会,闻西海才觉察出不对劲。
他正要说话,云芝芝忽然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把他遮在自己身后的阴影下。
云芝芝: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大哥能对他救过的人负点责,不用负责太多,保证活的就行。
作者有话说:
之后的云芝芝:小危危,你当时吓到我了
第十七章
其他人见云芝芝站出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勇。他们都很明显感受到了这位大佬的杀意,浓重的压迫力令他们难以呼吸,不敢动弹。
骆危看见云芝芝后明显身形顿了下,他停住脚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走到云芝芝面前,看她小脸绷着,满脸认真。
骆危忽地来了兴致,用沾满血的手去摸了她的脸颊。
被抹了一脸血的云芝芝:朋友们,我无了。
怀里突然一重,骆危把他手里那颗璀璨的玄晶珠石扔给了云芝芝。
云芝芝接过玄晶:谢谢大哥,连陪葬品都这么高档,很贴心。
骆危的手覆了上去,把她微微发抖的胳膊拽紧了,云芝芝听到对方轻声念了一道诀,还没怎么听清,四周忽然风声呼啸,眨眼间,两个人身形就瞬移到了去水潭的水面上。
他俩站在如镜面一般的碧水面,沉默半晌,云芝芝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他。
云芝芝觉得他拽着自己的胳膊那块都发青了,隐隐作痛,怀疑这人要活生生掐死自己。
过了一会,骆危松了手,踩着水面往岸上走。云芝芝怀里抱着一个大宝贝,瞅了眼周围没有一个人,去水潭很大,周围十分荒凉,只好认命地抬脚跟在他身后。
骆危用传音术跟水底下的应书凡说:“把他们都送回去。”
应书凡可算接收到了来自剑主的讯息,激动坏了:“剑主,你清醒了?清醒了就好,我去把符阵关了。”
过了一会,应书凡传来话:“我过来了,我把他们都送上去啊,诶等等等,怎么少了个人呢。”
骆危:“云芝芝在我这。”
应书凡:“……”那就祝她好运吧。
应书凡一直在附近不远处看着,骆危出事后,他竭尽所能的用传音术呼唤剑主,他想着如果劝阻不了,那只好舍身去拦住剑主了。
他回到了符阵里,看着化为一片模糊的尸体和大气不敢出的修士们,皱了皱眉。应书凡把其他人送上去后,又重回符阵把死去的修士魂魄收集了起来。
他们虽然有歹意,可罪不至死,可惜啊。
幸好剑主手下留情,只伤了他们的躯体,没有把人家灵府里的神魂捏碎。
应书凡把他们的魂魄光点聚在了符阵阵眼中心,让他们在此符阵中心受灵脉滋养,好好修复自己的灵府,再找寻合适的躯体转魂托生。
来生可别再惹剑主了,不然人家认出你这个神魂,恐怕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
云芝芝低头跟在骆危后面,她觉得来到岸上后感觉好很多了,大哥好像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他沉默寡言地走在前面,没有伤害她的意图。
她甚至怀疑刚刚大哥真的只是想把那群人教训一顿,只不过教训二字在实力高强的大哥眼里,就是夺去生命。
她忽然觉得,是不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夺人性命变得十分容易的时候,就会像他这样。
这样的无情,残忍,对生命没有任何敬畏。因为他已经站在了最高处,拥有着漫长的寿元,所以对生命这一概念,看得过于轻飘了。
等他们走到了岸上,骆危忽然说:“你可以回家了。”
云芝芝没动,骆危回头看了眼她,又说:“你的朋友也不会有事。”话音刚落,他抬了下衣袖,人就消失了。
云芝芝原地静默了好一阵,浑身忽然卸了力,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缓神缓了好一会,她拿起挂牌,发现竟然都已经过去两天了,原来符阵里时间流速真的与外面不一致。
云芝芝回到家后,两三天都不想出门了。第二日闻西海上门拜访过一次,他看到云芝芝后露出放心的表情,给她送了好些点心,还要送灵石。
云芝芝拒绝了灵石,只收了点心。
闻西海见云芝芝恹恹的,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挠了挠头,只好先告辞离开。
云芝芝意识消沉,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亲眼见到了大佬轻松干掉三个活生生的人后,睡觉都没法睡,甚至到了自己灵府看到那些脏东西后,都能ptsd。
她坐在床边,拍了拍凑过来的海星,又摸了摸它的小耳朵,眼皮仍然是耷着的。
昨日的画面仍然在她脑海内不断闪回,尤其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画面更清晰,更折磨人。
夜深人静下,云芝芝翻来覆去,而后气得掀了被子,光着脚跑到外面竹林里。
竹林里头有好些荧黄光点翻飞,在幽蓝色的阴影里十分显眼,飘到月光照下的空地上又看不见了。云芝芝尝试自己手动捉了几回,一只都没捉到。
捉不到萤火虫,索性不捉了,在泉水边上的石块上坐下。水面上倒映着月牙,夏季的夜晚有些闷,她有股想把双脚伸进水里的冲动,可一想这水是拿来喝的,只好作罢。
云芝芝盯着冒着水泡咕咚咕咚的泉眼半晌,从芥子囊里掏出了那枚玄晶。
玄晶珠石在黑夜里依旧明亮璀璨,晶莹剔透的晶体内隐隐有炫光流动。云芝芝猜这就是灵力富裕的象征,恐怕一颗就值千万灵石。
云芝芝操纵灵力,把这颗价值连城的玄晶给埋在了泉眼附近。
说不肉疼那是假的,可她也真的不敢把这东西拿去卖,自己用又用不到。不如就埋在后山这,以后给这添点灵气儿,滋养着这里。
过了一会,身后响起一阵缓慢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骆危从竹影中走了出来,月光压在他肩上,投下淡青色的长影。
云芝芝正揪着叶片把玩,听到声后扭头看他,寂静的夜里蝉鸣叫得响,她眯起一双杏眼,笑着问骆危:“我把你吵醒啦?”
骆危摇了摇头,他就没睡过。
他穿的素净,与往常的花色缎面不同,勾勒腰身的雪白外袍,在月光下愈发显得俊逸出尘。
骆危垂眼,看到了云芝芝露在裙外一截冷白的脚踝,她光着脚踩在泥里,脚尖上还沾了些碎草叶。
骆危走过去,坐在了云芝芝身边,“睡不着?”
晚风微凉,云芝芝的发尾摇曳,泛着柔和的光,她无精打采撑着脸,任发丝打在脸上,声音很闷:“嗯。”
骆危听她这一声应话也跟着气闷了起来,“为什么?”
云芝芝一时半会不知道说啥好,只挑了一部分真相:“符阵里头遇到了个好可怕的魔兽,吓得睡不着觉。”
骆危:“……”
云芝芝:“别看我筑基了,其实我是第一次去符阵,没想到那么可怕。”
云芝芝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应当表现的更害怕一点,于是语气变得委委屈屈:“真的,里头那些东西,你该没见过,特别吓人。又黑又不成形状的,还特别多,最后还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大魔怪!”
“所以我就睡不着,觉得闷得慌,跑出来吹吹风。”
她全程没提到另个人的存在。
骆危却忍不住去想,是魔兽吓人,还是疯起来的他更吓人。
云芝芝其实不害怕狰狞的魔兽,毕竟这里是小说的世界,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她不肯跟骆危说及那个人,并不是有意相瞒,只是因为那个人救了她后却又做出那样的事,她实在是难以评判,故而不说。
骆危看着水面中云芝芝的倒影,水波一荡一荡,他垂眸,声音微哑:“昨天的经历……真的很可怕?”
云芝芝看着骆危:我不会就说这么两句,就吓着他了吧,他好像从来没下过符阵。
她想到在符阵里吓晕过去的闻西海,心情稍有放松,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云芝芝弯弯杏眼,带着几分调笑说:“嗯,是很可怕。我跟你讲,闻西海吓得都晕了过去,真没想到他这么不禁吓,以后可有的说他了。”
骆危看到她提起闻西海时脸上带着笑,十分敷衍的“哦”了一声,表情变得有些冷淡。
云芝芝却觉得他是强装镇定,用故意夸张的语气说了下符阵里的经历,也许是她实在无人可以倾诉,现在就好像开了话匣子,倒豆子一样把前因后果倒了出来。只不过省略了杀人的事,用一句最后高人救了他们结束了整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