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芝:“有些好奇。”
应书凡却说:“有些流言不可信,相信你自己亲眼所见的就行。他人是善是恶,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明白,没有亲眼所见到的事情,不可轻信。”
亲眼见到大佬动手杀人的云芝芝眨眨眼:“哦……”
玎珰一声,骆危轻扣茶盖,声响吸引了其余二人,见他垂着眼,手指勾勒着瓷杯边缘,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正当应书凡以为剑主要发表什么看法时,骆危忽然抬头。
“想吃竹筒糕。”他说。
云芝芝撂下书,愉快地起身:“你这么说,我也想去醉霄楼吃饭了。”
然后扭头看向应书凡,语调轻快:“应前辈,你要跟我们吃午饭吗?”
应书凡:“……”
应书凡:“不了吧。”他还想活命。
云芝芝吃完了饭,就琢磨着去集市摆摊了,她最近写了不少新鲜有趣的符箓,想看看市场效果。她刚到摆摊位置,旁边的闻西海就撂下书准备给她来个大大的拥抱。
云芝芝后退一步,做了个别靠近我的手势。
闻西海刹住脚,嘴上却热情地说:“前辈,你终于来了!咦,骆兄今日不来啊。”
云芝芝:“我再不来,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她还得赚灵石呢。
闻西海最近可想见云芝芝。
这阵子流言蜚语听下来,关于剑主和她的流言,至少十几个版本都有了,害的他胡思乱想许久。他那日吓得晕了过去,前因后果未曾经历过,都是事后从旁人那里听来了些消息,再跟流言里传出的无尘剑主和前辈的一些纠葛八卦相结合,总是在脑补大戏。
闻西海:“你是不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说你跟无尘剑主的事。”
云芝芝把摊铺好,叠好灵符,语气随意:“他们说去好了,反正都无法确定的事儿。”
人剑主脸上又没写我是无尘剑主几个大字,所以云芝芝对这种流言倒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闻西海也点头:“对嘛,那个人又带着面具,谁知道他是不是无尘剑主本人。”
云芝芝忽然从这话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奇怪道:“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猜测他是无尘剑主?”
剑主用无尘剑劈怪的时候,也没旁人在,怎么会有人联想到此呢?
闻西海被她这一提醒,也有些疑惑:“是诶,感觉第二天传言的主角都变成了无尘剑主了,好像有谁认定那人就是他似的。”
这个疑点好像从没人思考过,云芝芝和闻西海面面相觑,闻西海一拍大腿,觉得这几天都被别人骗了:“我就说传言不可信,瞧瞧,现在都传成什么样儿了,说书人说得都不如这精彩。”
云芝芝:“嗯……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她还真有点好奇。
闻西海回忆了一番:“比如剑主觊觎你的美色,下符阵之前就把你抓了去,最后又把玄晶送予你,讨你欢心。这个流言我看最离谱,如果你现在有玄晶珠石,怎么还会跑来继续摆摊。”
云芝芝:“……”
对不起我还真有,被我埋土里了。
当时云芝芝背对着闻西海,那人给了她玄晶后又拽着她消失了,所以闻西海根本没见到玄晶在谁手里。
闻西海:“还有什么,说你其实是季幽沉那边派来的,专门来色.诱人剑主的,然后还成功了。这估计是哪个说书人胡编乱造的,故事讲的倒好听。”
云芝芝心中一震:这人是看过剧本吧!
云芝芝尴尬地笑了两声:“还有呢?”
闻西海:“主流就这些,其他流言无非是加了点自己的猜测。”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流言就如脱缰的野马那般放飞想象力了。
这个世界的修士又没有电视电脑手机之类的可以消遣,所以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变得尤为重要,更何况是关于那无尘剑、无尘剑主,以及貌如仙女的云老板有关。
云芝芝感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闻西海:“嗨呀,这几天来我这算命的人突然特别多,一个二个跟我打听你。先说好,我可不是多八卦的人,是实在是跟我说的人太多了。不过我现在看到你在这,就觉得前两天他们说的,都是狗屁,但凡有句是真的,你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云芝芝:……
关于西市云老板的坊间传言因为版本过多,越传越离谱,所以到了今日,基本上大家都是听个乐子了,没人真当什么回事。再说云老板这一日又出现在西市上,继续摆着她的摊,还是那般需要维持生计的模样,谁都不会再去相信她跟无尘剑主有什么了。
谣言不攻自破,云芝芝也继续卖她的符箓过日子。
她的香符意外地受到热捧,甚至来买香符的男人也很多。
果然这世上精致爱美的人果然不分男女,云芝芝的订货名单又写了两大沓,都是为了她那张散发着独特香味的灵符而来。
云芝芝对符箓的书写很有要求,也因此尝试了这么久才出新品。
修真路上,每个人都自己的道,只有修自己最擅长的道,才有成果。好在云芝芝对符修颇有天赋,即使用最少的灵力,也能写出一张成功且令人满意的符箓。如果不是灵府里的魔纹阻碍了她境界提升,她现在可不止筑基期这么低。
这样的好天赋也反应在了符箓书写上,一笔合成,不浪费一丝灵力,用最少的灵力达到最佳的效果。
因此她的灵符定价也低,客人掏钱掏的心甘情愿。毕竟以他们自己的实力,估计连这符箓的一半效果都写不出来。
云芝芝其实不害怕别人拿她的符箓去学,技法可以抄,但是灵力控制和符道方面的天赋,那可是拿不走的。
云芝芝还致力于用灵符干更多的事。
吃完晚饭后,她美滋滋地用自己写出来的灵符烤了个面包。
要说她怎么烤的,只是在竹林里砍了些竹子,拼了个箱子,然后用灵符贴满里头,温度就以灵符来控制,甚至不用担心竹子会被高温烧毁。云芝芝再用买来的材料做好胚子放进模具,不一会,香喷喷的吐司面包就出炉了。
绝了,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是真的很会写灵符,要是能懂得更多其他有用的原理,岂不是马上就能过上现代社会?想想都开心。
骆危闻到一股甜香的味道,走出房门,碰上了正自我陶醉的云芝芝。
她端着一个长方竹板,上面放着块冒着腾腾热气的奇怪糕点,云芝芝见骆危出来,立马喜笑颜开:“快来尝尝,我闻着就觉得很香了!”
平日里吃的糕点多以蒸煮煎炸为主,很难有烘烤出来的,更何况是这样蓬松柔软的面包。
云芝芝叫它吐司。
骆危:“土丝?”听着没那么好吃。
云芝芝从中撕下来一块,语气迫不及待:“快尝尝嘛。”
她的手指捏着软香的面包递到了骆危嘴边,骆危手没动,就着这个姿势张口咬下。他也许未曾料到这东西是如此酥软,齿尖碰到了云芝芝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云芝芝一愣。
骆危舌头一卷,把甜香的面包从她指尖卷走,毫不意外地,又让她碰到了柔软的舌尖。
云芝芝觉得指尖好像触了电,酥酥麻麻,痒得过分。
她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地问:“好吃吗?”
骆危齿尖混着甜香,薄唇微启,眼里染了些笑意:“好吃。”
云芝芝嘟囔道:“好吃就好……”
她面上镇定自若,内里却心如擂鼓。
怎么会有这样面无表情却能撩人的少年!
第二十章
云芝芝觉得灵力太方便了。
她以前做吐司,面粉和水的比例总会出问题,还有发酵也掌握不好时间,只有多尝试才能制出一个完美的又甜又软的面包。
但这些问题,修.真.世.界观根本不用担心。
水放多了?用灵力抽点水汽就行。发酵过度?自己贴上灵符控制温度,等它慢慢发酵,比室温更容易控制。
云芝芝觉得自己探索出了新世界,这次成功的做出面包,下次就能搞点更好吃的东西来了,这比买一厨房的厨具然后还得清洗,结果最后却闲置要省时省力太多了。
骆危这几日就见云芝芝早上起来就在一楼的伙房里制备材料。
伙房许久没有开火,这阵子忽然有了云芝芝在那里忙碌,家里顿时多了些烟火气。
骆危没想到,平日里爱跑去外面吃的云芝芝,有一天会这么热衷于自己做甜食。
云芝芝却从没炒过菜,她对做饭菜没什么兴趣,却因为灵力的便利,对做甜点的兴致特别高。
她每回新尝试出来的甜点,不管口感好吃与否,都端去给骆危尝一尝,偶尔翻车了,看着骆危硬是吃了下去,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云芝芝便会绷不住笑出声。
骆危这人相处久了,就会觉得特别可爱。
别看他好像瘫着一张脸,其实各种小情绪都写在眼里,云芝芝微妙地觉得骆危只有对自己是这样……吧?
这样想会不会太自恋了啊?
云芝芝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她很少见到骆危在人前的模样,好像关系最近的也就是应前辈。
云芝芝脑内正形成一篇名为《如何论证骆危是否对自己有更亲近的态度》的小论文,忽然腹部一重,低头看去,原来是海星跳到了她肚上。
云芝芝脑内刚想出来的框架瞬间被打散了,无奈地看一眼最近越加顽皮的海星。
这一看可要紧,云芝芝觉得她的小海星的身形变大了两倍,眼睛也越发妖异,长长的毛发又顺又亮,简直像一只威风凛凛的橘色小狮子。
“我觉得海星最近修为涨得好快。”云芝芝瘫坐在竹编躺椅上,旁边摆着下午茶吃食,朝着跟她一同晒太阳的骆危抱怨:“它什么时候引气入体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短短几天就炼气二层了,哪家异兽这么厉害,之前也没看出来它多有天赋啊。”
玄幻世界里万物皆有道,一根草只要会修炼都能成精,云芝芝看海星估计越发往猫妖那方面发展了,哪天醒来要是看到它化成人形……那就太惊悚了。
骆危在一旁吃着云芝芝早晨新做的曲奇饼干,嘴里咔嚓咔嚓,心道:玄晶被你埋在了泉眼里,这山里头的动物喝了泉水,日日都能升修为,更何况天天被你带在身边的灵猫。
若不是他在山外一圈布下了禁制,外面的修士没察觉出这里灵气有异,不然这山早被有心人踏平了。
骆危没点破,玄晶既然送给她了,她爱如何就如何。
他只配合地说:“有的灵猫悟道,某一时间内修为大涨也是可能的。”
他说的是实话,可惜云芝芝捡了只蠢猫,有玄晶珠石的加成,还每天被云芝芝用灵食喂养,至今才炼气二层,瞧着估计也升不上去了。
至于云芝芝担心的化为人形,更不可能,没个几万年恐怕无法到达那种境界,这猫的寿元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云芝芝听骆危这样说,难免惆怅:唉,她筑基期什么时候能突破呢。
她的灵府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黑魔纹怎么也清不掉,她能感觉到,这个魔纹像是一颗深埋在土里的大树,目前只剩下树桩了,内里的根不知道有多深,拔也拔不掉。
云芝芝郁郁了,叹了一口气,捏起一块小饼干开始啃。
咔嚓咔嚓,空气里响起了二人整齐的啃饼干的声音。
她的曲奇又脆又甜,可惜有些翻车,水分没把握好,烤出来有点发干,吃起来总感觉自己发出吃薯片的声音。
所以她为什么不直接做薯片?
云芝芝心念一动,想到还有山药片,玉米酥之类的小零食,她都可以做呀!
果然玄幻世界里,脑洞要打开,格局也要打开,不然白瞎这些好用的设定。
云芝芝这边正喜滋滋地想菜谱,另一边骆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偏头看了一眼她。
也不知道她突然心里在乐什么,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
因为心不在焉,唇边上沾了许多碎屑,她做的那些酥饼过分的香甜,他也喜吃。
骆危抬手去把她唇边的碎渣抹走了。
云芝芝果然愣住,大眼睛一眨一眨看向他,骆危的指尖沾着曲奇渣,慢悠悠伸向了她怀里的海星口中。
他把那些喂给了猫猫。
云芝芝:“……”可恶,我在期待什么。
距离荒水符阵那事已过去几日,谣言渐渐平息,茶余饭后的谈资主角也终于不是云老板和无尘剑主。大家又回到了百无聊赖的日子,闲来时讨论一下青衍山仙名榜的浮动,谁谁谁又上升了一名,谁谁谁又陨落了去,羡慕中夹杂着叹息,日子也就如江舟渡水一般晃悠悠过去了。
连日的晴朗将要迎来了第一场雨,雾气漫漫,黑云压城,雨却迟迟不落。
骆危捏碎传音符,掐了诀,身形便来到了离泱城西边的一处破庙里。
巨大的佛像阴影背后,堆着干草堆,骆危随手把它们烧了,露出了朝下走的密道。这密道附近原本密密麻麻贴着用于障眼的符纸,也一并被烧了干净。
骆危沿着漆黑的甬道朝下走,温度也从室外的闷热变得越来越幽冷,耳旁清晰地传来些意识不清的低吼声,此起彼伏,数量庞多。
他知道,这又是季家的那些傀儡,不知道在这收集了多少具尸体制作而成,恐怕连那些偶尔在水中戏水的孩子们也都抓来了。
那些传言都说无尘剑主滥杀无辜,不放过季家任何一个后代,甚至只要姓季的都要被剑主列上待杀名单。
这话错了,不止季家,但凡跟季家有点关系的,也会被他寻到。
骆危慢吞吞来到了地下最底层的藏身处,站在昏暗的阴影里,里边有两个金丹期的修士,围坐在一面水镜旁,周围横七竖八趴着的都是未完成的傀儡,都是他们要带回临渊门换取赏金的。
“季公子,人头我们已经凑到了。”
水镜里黑影模糊,传来一阵低沉的笑意:“好,干得不错。”
修士脸上也都浮起笑容,相互满意地对视一眼。这差事他们第一次做,报酬却十分丰厚,只需用初级的傀儡术种在十个人身上,然后去离泱城那些爱听闲话的修士们讲两句传言,就能拿到十万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