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施叶顺势接了下去：“所以,助理成了传话筒。”
虞起墨点头,道：“她做得很出色，取得了双方的信任,所以我说，她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出色。”
那是自然，不那么出色怎么能当上KD总裁的秘书呢？
——话说回来,助理上辈子应该是对虞起墨动了手了,有没有得逞尚未明了,但就靠她一人，就算再出色也很难爬到那种位置。
所以，助理背后，显然站着什么人。
而这个人，要对虞起墨不利？
施叶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但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事实真相就是这样，那么这一世呢？她在成为郑觅的助理之前，也依然是虞起墨的秘书吗？
之前施叶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了，那么偏差到底有多大呢？如果这里的助理和虞起墨和KD毫无关系，那世界线的变化可谓相当大了。
思及此，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助理要真这么厉害，当郑觅的助理可真是屈才了，话说回来，他的粉丝脱坑回踩都好疯狂啊。”
吴青是，助理也是，一个个事后都想搞死他。
她发现虞起墨突然冷了脸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将蘸了一大坨芥末的刺身吃了下去。
施叶：“……”
吃完居然眼都不眨一下，这是何等的意志力！她肃然起敬，再不敢造次。
施叶琢磨着晚上找吴青打探一下情况，想必吴记者现在一定非常有工作热情，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她就多看了两眼手机的时间。
在她意识到坏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虞起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已然有巨大的威慑力，吃完饭，他更是旁若无人地牵起了她的手。这一切反常行为都昭示着他此刻拧巴的思维急需疏通。
施叶已经破罐子破摔，想得很开了，要被拍怕是早就被拍了一叠罪证了，而会不会被爆出来，则看虞大影帝的心情。
按照他现在执着于偶像粉丝游戏的情况来看，她还能安全一段时间，不过……她看了看牢牢抓着她手腕的手，他可能也没有那么热衷这个游戏吧。
虞起墨带她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是位于老城区的一栋公寓楼，在夜幕下有着别样的……可怖气氛。
她咽了咽口水，问虞起墨：“这是哪？”
虞起墨带着她快步上楼，电梯也十分老旧，但勉强还能用，她跟着虞起墨进了电梯，才听见他说道：“这是，姥姥家。”
施叶默默地眨了眨眼，立刻理解成她感兴趣的含义：“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呀？”
“不，是老家，最后几年，姥姥她搬回来住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施叶知道他说的最后几年，应该是他被外祖母赶出家门之后。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边思考着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他们进了虞起墨外祖母的家。
家里甚至还有人生活的气息，当然这不是灵异意味——这间房子事后应该是没有清扫过，桌上还留着吃了一半的糕点。
墙上贴的海报上都是一个人——虞起墨的母亲，戚玟贞。多是戚玟贞刚出道那几年，短暂的歌手时期拍的宣传照。
施叶看看海报上年轻时期的戚影后，又看看虞起墨，果然，母子长得很像，眉眼如出一辙，有个传闻是小时候虞起墨被星探追着跑，因为这个星探是戚玟贞的粉丝，之后根据星探爆料，他当时甚至认错了性别，看到小小戚玟贞一时间过于激动。
施叶想起在八卦小报上看来的这件事，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
她丝毫不怀疑那个星探的眼光，因为虞起墨长得其实比他母亲还要精致，不然也不会被叫虞美人了——虽然他本人对此非常抗拒。
她的声响惊动了前面的虞起墨，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海报，却没说什么，转而拉起她的手，说：“等下不要怕。”
施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怕？这屋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直到虞起墨带着她来到里面的一间房间，一进门，她便感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照片，从孩童时期，到女孩，到女人，不同时期杂乱混合在一起，正中间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女人的结婚照，而她旁边男人的模样，已经被烧得焦黑，辨别不清了。
虞起墨垂着眼，看着一地的玻璃渣，道：“这些都是，我的母亲。”
施叶咽了口口水，干笑一声：“啊，还真是，这个地方，呃……”
她不知该如何评论，只好顺着虞起墨的视线也看向地面，顿觉诧异：“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虞起墨沉默不语，地上是碎裂的玻璃相框，还有几个水晶球，见他不说话也不走近，施叶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朝地上那个四分五裂的相框走去。
等她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不觉浑身一阵哆嗦。
那是一张剧照——不对，那是一叠剧照，是某部电影中，戚玟贞死去的画面。
那一叠剧照，将这一幕完全演绎出来，这一幕她演得非常好，在影片播出后，这出戏甚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评价，可以说是她后期转型的契机，但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这样一叠照片，却透出极致的诡异。
她又望了一眼角落处四分五裂的水晶球，这也不是自然掉落会出现的破损，只能说明，这里之前，曾发生过一起严重的争执。
而老人甚至来不及收拾残局，就突发疾病进了医院，并且再也没能回来。
施叶深吸一口气，退回虞起墨身边，思考着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虞起墨却自己说起来，他的声音很沉稳：“姥姥她，一直无法接受母亲死去的事实。”
“唔，我感受到了。”
“因为是飞机失事，遗体也找不到，所以，姥姥一直觉得她还活着。”
施叶挠了挠脸颊，这似乎也不难理解。
“不过，后来因为过度思念，姥姥开始变得不正常，她想和母亲说话，就需要先承认母亲已经死了，再想办法招魂。”
“……呃。”
“承认母亲的死亡——这给了她巨大的精神压力，她让我帮她打印这份剧照，然后认为，是将剧照交给她的我杀死了母亲。”
“……”
施叶终于察觉到了此刻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虞起墨的语气很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但她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点也不轻松。
或者说，她认为不轻松？
在她纠结措辞之际，虞起墨又开口说道：“这个相框是我砸的，或许，我也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是，我想让她消失。”
“她？”施叶心下一惊。
她听见虞起墨缓缓说道：“我想让母亲彻底消失。”
第57章
让母亲彻底消失？
施叶刚想出口询问,突然间，脑中闪过一幅画面。那是在很久之前，她作为一只孤魂野鬼第一次和虞起墨对话时,他对她说，她真是死了都不放过他。
后来她才知道，他一开始以为她是……他的母亲？
所以虞起墨和他的母亲，关系并不好？施叶沉默着想，自己应该还不方便问他这种事情吧。
显然，他很讨厌回忆以前。
施叶重新审视这个房间，轻声问虞起墨：“你要把这里处理一下吗？”
虞起墨看向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摇摇头。
“走吧。”他说。
这就走了？施叶茫然地看着他,总觉得自己一定漏了什么事情。她走回客厅,在门边找到了扫帚,又折回房间，开始清扫地面。
“来都来了,就把它折腾成再也不用来的样子再走吧。”她如此解释着。
虞起墨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将一地的狼藉扫净,让这个诡异扭曲的空间安静下来。
施叶扭过头对他说：“你不要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打扫卫生人人有责，厨房应该有抹布吧。”
虞起墨一愣,下意识点头，身体也同步抬脚就要出去，却又被她抓住胳膊。
施叶有些犯了难：“厨余垃圾不知道清理过没有,现在厨房的味道可能很灾难,你当心点。”
“……好。”
等虞起墨神情莫名地走出去,她开始专心清理这间卧室——应该算是卧室吧，这里姑且有被称之为床的摆设，上头还整齐地叠放着被子和衣物，所以，虞起墨的姥姥成天就住在这样一间卧室里，呃，招魂？
这精神本来没问题都要被逼出问题的吧。
老太太不想承认女儿的死亡，却又经常去女儿的墓地，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母女关系这么好，所以，是不是母女都对虞起墨不好呢？
这么想着，她再抬头，看四周这些美丽动人的照片，却再也提不起欣赏的兴致。
她似乎有些本能地讨厌这个地方。
把最后的玻璃碎渣扫净，她毫不犹豫地灭了顶灯，关上门。
最好再也不会来了。
虞起墨还在厨房忙活，施叶屏息走进厨房，却发现这里意外地干净。
“咦，你姥姥平时不做饭吗？”她打开碗柜，里边放着两只碗，只有两只。
虞起墨简单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施叶凑近了，发现他正开着炉火在烧水，水开了，开始下面条。
……面条？
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道：“你又饿了？”
虞起墨手上一顿，却没有停下来，只道：“想和你一起吃面。”
施叶尴尬地挠挠脸，道：“可是我……”不饿两个字被她强行吞了进去。
果然，现在虞起墨的情绪不太对，有点像在失落，但他此刻不紧不慢的动作和毫无起伏的语气，却让人感觉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施叶觉得经过刚才一番玄学迷信的招魂言论，此刻她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那个，有配菜吗？”她问道。
虞起墨这才眨了眨眼，看向她：“这有腌菜，但还是别吃了。”
也是。
施叶纠结地看着这一锅白花花的面条：“我不是很擅长吃面耶，这下面有超市吗，要不我买点泡面搭档上来？”
“……什么？”
施叶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反应呆呆的，她没忍住揉了把他柔软的头毛。
虞起墨好像清醒过来了，因为她的这个动作，他温顺地侧过头，在她尚未离开的掌心蹭了蹭。距离有些近了，她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颤动的睫毛。
施叶愣了愣，一时有些无措，但很快强装镇定地放下了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再次询问：“所以，有超市吗？”
虞起墨点点头，道：“小区里的超市离得很近，就在出楼左手边的广场。”
“好，我去买东西，厨房这里……”
“没有垃圾。”他摇摇头。
难道他姥姥天天吃外卖吗？施叶有略微的疑惑，领着自己打扫出的垃圾下了楼。
等到她提着开胃酱汁酱菜佐料回来，虞起墨已经把面煮好了。他正坐在饭桌旁盯着面汤升起的热气发呆。
看起来很乖的样子，她又想揉脑袋了。
施叶摇了摇头，晃掉脑子里的水，把购物袋拎到桌子上。
她陪着虞起墨勉强吃下了半碗面条，期间他一直问她是不是吃不下了，她都十分坚强地表示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直到她举手投降，虞起墨看起来很开心地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又要来端她的碗，施叶见状，立刻伸手制止他，两人就以这个有些尴尬的姿势顿在原地。
施叶凶巴巴地问：“你想干嘛？”
虞起墨眨巴着眼睛，道：“想吃你的面。”
施叶愕然：“你到底有多饿？”
他摇摇头：“不饿，很撑。”
“那你还吃！”
“我想吃。”
在诸如此类一系列无营养的对话过后，施叶还是拗不过他——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治过他哦，她只得无奈地松了手，让他端走了自己剩的那半碗面。
他真的又吃完了。
施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问：“怎么样，有没有想吐？”
虞起墨看上去非常老实地摇摇头：“不用，过会儿就好。”
那就是现在非常不好！她又看看吃得精光的两碗面，眼珠一转，黑了脸色。
“坦白从宽，从刚才开始你在玩什么把戏？”她的声音尤其冷漠。
虞起墨迅速地眨了两下眼，抬头看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事情。
施叶冷漠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怯场，过了有十几秒，虞起墨终于有了反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又来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眼神。但不能一直惯着他，不然他永远只会一个人纠结。
她用另一只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
这个行为终于刺激到了虞起墨的神经，他倏地站起身，神情却有些茫然，施叶绕过桌子，在他身旁坐下。
“你鬼上身了？”她毫不留情地问。
似乎因为她主动靠近，他的神情柔和下来，道：“没有，我只是想和你在这间房子里吃东西。”
“为什么？”
“因为没有试过。”
“……啊？”
虞起墨微微垂着眼，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说，施叶也开始思考，最后她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食物，你说的是这个？”
他的眼睛兀地睁大，怔怔地看着她，眉眼逐渐柔和，终于，他轻声问：“可以吗？”
“嗯？”
施叶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裹入一个微冷的怀抱，但很快她就回过神，伸出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