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酿酒这一项,加工厂其他业务也都开展得红红火火。
厂子开到现在已经四五个月了,许绍庭的为人和能力经过时间检验也得到了证明,赢得了越来越多的信任,生意自然也越来越好。
乡亲们对许家老二身上发生的天翻地覆的转变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又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只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老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加工厂人手不够,许绍庭陆续又招了十多名工人,最早一批的几个员工基本上都提拔到了管理的岗位。
6月初,许绍庭在厂里和家里各装了一部电话机,而且县里和宁市的专卖店也同时装上了,这样联络起来更方便,有什么急事能够尽快处理。
要是他在厂里或者出差在外有什么事和江舒云说,也能直接打个电话回家,省得找人跑腿捎话或者发电报了。
这年头电话初装费要两三千,着实不便宜,私人家庭安装那是绝对的稀罕,方圆百里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刚装好的那天傍晚,许母在厨房做饭,冷不丁听到堂屋里电话机“铃铃铃”地响起来,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锅铲扔了。
江舒云心里也一紧,从绣坊快步出来接了电话:“喂?”
许绍庭含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琬儿,是我,我准备回家了。刚好有人拉着一车水果在路边卖,就问问你想吃什么?有胭脂红的桃子、青苹果、红李和西瓜。”
江舒云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来:“我要吃桃子和苹果。”
“好嘞。亲一个。”
江舒云脸上微热,不理会也不行,那边不肯挂电话,只得做了个口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某人这才满意了,笑着挂断电话。
许母从厨房探头出来问:“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
“是绍庭,他说在路上买点水果,一会儿就回来。”
“回来就回来吧,还特意打个电话说,有这个必要吗?”
许母摇着头进厨房继续做饭。
不多时,许绍庭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除了江舒云想吃的桃子和苹果,还有许母喜欢的西瓜。
饭后吃水果,许绍庭洗干净装盘,然后手起刀落把西瓜切成规整的数瓣。这瓜他挑得好,又沙又甜,许母很满意,一连吃了两块。
江舒云正吃桃子,嘴唇也被汁水染上一抹艳色。
许绍庭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啃了一口桃子,又趁许母不注意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自卖自夸:“我挑的果子真不错,都很甜。”
许母见怪不怪了,弯腰把瓜皮丢进垃圾桶,只当没看到的。
许绍庭又拿起一块西瓜递过去,许母说:“不吃了,吃不下了。”
“那我回头买个冰箱,吃不完还能放两天,不然当天就要坏了。”
许母有点肉痛道:“一个西瓜也就一块八毛的,坏了也浪费不了多少钱。一台冰箱要一两千,够买几大车西瓜了。”
许绍庭笑道:“买那么多你也吃不完啊。冰箱能保鲜也能冷冻,肉和菜都能存放比较长的时间。尤其是在夏天,还能做冷饮和冰棒吃,用处可大了。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么,不止要吃饱穿暖,还要提高生活质量才行。”
话音刚落,电话机又响了。
许绍庭接了电话,是宁市一名经销商打来的,跟他要100箱熙和春,希望价格能再优惠一点。他说了几句,商议明天再详谈,然后挂了。
许母忍不住问:“装电话得要多少钱?我听人说这东西贵的很,比电视机电冰箱还贵。”
不只是初装费贵,话费也不便宜,但许绍庭轻描淡写道:“还好,我一次装两部,拿的是优惠价。你没听伟人说过吗,‘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大城市里现在都用电话沟通,以后咱们这小地方也会普及,快人一步就能先拿到更多商机,挣的钱也比花的更多,我刚才就接到了一个新订单。”
许母说不过他,只能摆摆手道:“行吧行吧,想买什么就买,想装什么就装,反正你赚的钱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要挣的还没花的多就好。”
“肯定不会,这个您只管放心。”
数日后,冰箱买回来了,上下双开门的,许母用了几天就觉得确实是个好东西。
西瓜水果冰一冰更好吃,这倒是次要的。主要是鱼和肉这些东西,夏天三十多度的高温下放个一两天就要坏了。冰箱保鲜层则能放三天,冷冻的话更不消说,存几个月都行,不用每天去市场上买,能省不少事。
江舒云每天会变着花样做些清凉解暑的冷饮,今年这个夏天感觉都比往年好过不少。
现在许家老三件新三件都置备齐了,不要说在乡下,就算城里大部分人家都没有这个条件,偶尔家里来个外人见了都要震惊又羡慕一番。
这光景在一年前许母是根本不敢想的,里外看了一圈后心里酸酸热热的,对着墙上许大山的照片默念:他爹,咱们家二小子出息了,你可以放心了。
至于许家老大许绍堂,平时吃住都在加工厂,周末或者过节的时候许绍庭就把他叫到家里一起吃饭。
和离婚前后那段时间相比,许绍堂的精气神有所好转,虽然晒得黝黑,身体素质倒是比以前更好一些。
他还没到三十岁,本身底子就好,看着还是相当帅气的,走在外面时常能吸引年轻姑娘的注意。
许母有天特意问大儿子,要不要替他再张罗一门婚事。
许绍堂对前一段婚姻还有心理阴影,马上就拒绝了:“别,我离婚才三个月,不想这么快就又结婚。再说我现在条件也不够,房子也没有,结了婚都没地方住,等过两年攒点钱再说吧。”
许母只得暂时把这事搁置下来。
第73章
与此同时, 江家的日子也大有改善。
江家夫妻以前活得谨小慎微,比许母过得还要俭省,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现在虽然两口子每个月都能挣不少钱, 但也只是饮食吃喝上改善了一些,大部分钱都存下来了。
6月8号是端午节, 中午江舒云和许绍庭回娘家团聚过节,江晓雪也放假回来了。
江舒云问:“晓雪,再过十天就要中考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江晓雪颇为自信地说:“准备好了!我这学期又进步了, 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七名, 要不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把草稿纸上写的步骤和答案抄错了, 扣了10分, 那就能前进两名了。”
江秋月嗔道:“抄都能抄错了,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江晓雪也后悔,信誓旦旦地说:“是啊, 中考的时候我一定认真作题,仔细检查,保证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话音刚落, 外面轰隆一声, 打了个响雷。
江晓雪吐吐舌头:“我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中考要是不能考进前五名,我就一个月不吃肉!”
“行,那我们就等着瞧了。”
六月的天, 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 一家人正吃着饭时大雨就稀里哗啦地下下来了。
没过一会儿, 江家年久失修的老房顶就开始漏雨, 断线的珠子一样滴在破旧的家具和泥地上,如同下起小雨。
囡囡大概是跟外公外婆学过,马上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去厨房拿了个搪瓷盆来放在漏雨的墙角下,叮叮咚咚直响。
小姑娘从去年底开始每天都喝一杯牛奶,吃饭也有肉有蛋加强营养,所以小脸蛋变得圆润白净,个子长得飞快,比村里同年龄的小孩子都要高一截。
而且小姑娘的小脑袋瓜也特别灵光,虽然才三岁还没上学,但已经认识不少字了。
许绍庭赞道:“囡囡真聪明!”
囡囡咯咯直笑:“谢谢二姨父!”
江晓雪顺势问道:“囡囡,上周小姨教过你一首关于下雨的古诗,你还记得吗?”
囡囡歪着脑袋想了想,答道:“记得。”
“那你背来听听。”
囡囡就歪着脑袋有板有眼地背起来:“《临安春雨初霁》,作者陆游: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江晓雪鼓起掌来:“不错不错,呆会儿小姨奖励你一颗大白兔奶糖。”
“好啊,谢谢小姨。”
陶春兰抱着外孙女亲了亲,说:“我们家囡囡真棒,晚上外婆给你做红枣奶糕吃。”
“哇,谢谢外婆!”
一家人纷纷予以掌声鼓励,江秋月也欣慰不已。
江舒云随后说:“爸,妈,家里的房子太旧了,不止是住着不舒服,还很不安全,赶明儿找人修一下吧。”
许绍庭立即附和:“没错,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明天就去找个施工队。”
陶春兰说:“是该修了,不过这个钱不用你们出,我跟你爸这半年来攒了不少,足够用的。”
江海涛点点头:“没错,修房子的事我们自己来就行。”
江秋月说:“是啊,你们俩不用担心,还有我呢。我正打算给囡囡弄个小单间,给她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小两口就答应了。
当天江海涛就在村里找了两个专门给人盖房子的泥瓦匠,买了水泥砖石等材料,准备第二天天晴就开工,加上他自己抽空干点活,估计上十天能搞好。
虽然他腿脚不便,不能上下攀爬,但搬运东西抹个泥灰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是周日,果然是个大晴天,一大早两名泥瓦匠刚到江家,许绍庭和许绍堂兄弟俩也来了。
江家人自然都认识许绍堂,不过许绍堂离婚前住在县城,很少来村里,离婚后搬到加工厂去住,偶尔才到许家吃顿饭,所以陶春兰和江秋月只碰到过几回,对他不怎么熟悉。只知道许家老大和开朗健谈的弟弟许绍庭性格不大一样,比较内向少言,又因为离婚的影响,现在变得更加沉闷了。
江海涛和许绍堂都在加工厂上班,对这个后生更了解一些,人是不错的,干活也认真卖力能吃苦,就是话少一点,这方面倒是跟他比较像。
见兄弟俩一起进了门,江海涛就问:“你们怎么来了?”
许绍庭笑道:“今天休息,我跟大哥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给您帮个忙。”
许绍堂点点头。
江海涛说:“你们俩平时工作都辛苦,周末就在家休息吧,我已经找了两个泥瓦匠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搞好了。”
“您别客气,多两个帮手能更快一点,趁着这几天天晴早点搞好,省得后面下雨耽误了工期。”
许绍堂再次点头,还补充了一句:“前几年我爸盖房子的时候我也干过一些活,其他不敢说,砌墙抹灰之类的还行。”
既然如此江海涛就不跟他们客气了。
陶春兰跟兄弟俩打了招呼,就去厨房做早饭。江秋月则去烧水,给他们泡茶喝。
囡囡也很好客,端出一盘花生糖果请人吃,不留神两只脚被院子里的一根木料上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在一堆坚硬的砖头上。
江秋月正在屋里倒茶,从窗户里看到了,不由惊呼一声。
许绍堂离囡囡最近,眼疾手快地把小丫头拦腰抱了起来。
囡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许绍堂。
江秋月从屋里跑出来,从许绍堂手里接过囡囡,感激地说:“谢谢许大哥。”
“不客气。”
江秋月接着又教导囡囡:“快谢谢许大伯。”
囡囡就清清脆脆地说:“谢谢许大伯。”
“囡囡真乖。”
许绍堂轻轻摸了摸囡囡柔软的头发,一时有点出神。
和壮壮那个被宠坏的小霸王比起来,囡囡真是太乖巧懂事了。同样是母亲,江秋月和周红梅也千差万别。
想起周红梅,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个女人尖刻的叫骂声。许绍堂心里微微一刺,急忙把前妻的身影从脑海子排出去,然后弯下腰,把囡囡洒在地上的盘子和糖果捡起来。
江秋月怕囡囡在工地上又出意外,就让陶春兰带女儿去了许家,自己留在家里给干活的男人们烧火做饭,端茶倒水,样样周到,麻利妥贴。
有许家两兄弟帮忙,修房子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天下来旧墙拆了重砌,房顶也换了新瓦瓦和新椽子。后院属于江家的宅基地,因此新起了一个房间作为囡囡以后的卧室。
许绍堂今天出了很多力,满身都是灰土,脸上也溅了不少泥浆子。
江秋月见许绍堂脸上脏兮兮的,就拿了条毛巾给他。
“谢谢。”
许绍堂接过毛巾,闻到上面带着香皂的香气,有点不好意思用,就在洗过手后象征性地擦了擦手上的水。
江秋月伸手指了指他的脸,示意他擦擦脸。
许绍堂没明白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江秋月就回屋拿了面镜子给他照。
许绍堂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糊的泥巴,样子十分滑稽,古铜色的皮肤霎时隐隐透出一抹红来,赶紧转身又去水龙头底下把脸洗干净。
江秋月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跟许绍堂说什么好,毕竟两个都是离过婚的人,相处起来有些尴尬。
她就走到一边招呼道:“爸,绍庭,还有两位兄弟,吃饭了。”
许绍庭说:“大姐辛苦了。”
“不辛苦,跟你们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几个人收了工,围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晚上江秋月炖了鸡烧了鱼犒劳大家,两个泥瓦匠吃得赞不绝口,狼吞虎咽。
江秋月一边给他们添饭一边说:“觉得味道还行你们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好嘞!”
两个泥瓦匠得了不少工钱,江家人待他们又实诚,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做起活来也尽心。
只是一天,主体改建差不多完工,剩下的就是内部装修了。
又过了一周,江家的修葺改建完工,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以前寒酸破旧的模样。
屋里刷了白墙,铺了地砖。旧家具不能用的处理掉,能用的就加固刷漆,还添了一些新的。卫生间也全部改造一遍,装了淋浴和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