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殿中空无一人,重回寂寥,顾绾终于死心,认清这一事实。
老天这是,连死也要困住她,让她怀恨不得报,永世不得安宁?
还真是,不公啊。
顾绾唇角掠起,笑容苍凉。
就这时,殿门陡然开了。
身着绯衣的男子慌步奔进,他浑身已经湿透,一路行来,湿哒哒的水渍浸了一地。
顾绾随意瞥了一眼,认出那是新任东厂督主江寄。
这两年他暗中出手助她颇多,若非有他,她也不能成功将澜清安全送出宫去。
他这是,要送她最后一程?
顾绾神色复杂,江寄说她曾经帮过他,可她至今也没想起,她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帮过他。
顾绾自空中飘下,跟着他进了寝内。
远处的妆奁前,她的尸.身还没被挪动。
而江寄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下脚。
顾绾疑惑的看向他,就见他抬手褪了绯色的外裳。
听说,有些病态的太监,对女人尸身有着不一般的热忱……
霎时,顾绾浑身煞意骤凝,盯着他的眸光泛冷。
就在顾绾警铃大作,筹谋该怎么惩治这胆大包天之人时,江寄已经再次疾步到了顾绾身边,他手上拿着被雨水打湿的绢帕,正一点点替她擦着她唇边的血渍。
动作仔细又轻柔,就似在擦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是她想多了。
顾绾眼里戒备散去,飘到了一旁。
“娘娘且再等等,待奴将他们都送下去再来侍俸您……”
须臾,她听到他哑声低喃道。
他这是,想替她报仇?还要为她殉葬?
顾绾心头一震,抬眼不可置信的望向了他。
俄顷,她又失笑的垂下了眼。
怎么可能呢。
非亲非故。
他何至于此。
否定了方才的猜测,顾绾又冷静下来。
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他替她擦干净嘴边的血痕,替她重新补口脂……
——
他要将她带出去葬了?
已至夜深,雨停了,四处响起嘶嘶虫鸣声。
顾绾看着已经在她身边枯跪了半日的江寄终于动了,拿寝被裹着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了出去。
顾绾好奇,跟了上去。
这一次,她到门口后,竟没被弹回,跟着他一起飘出了殿外。
她能出殿了……自由了?
顾绾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殿外,心里那股想去索狗皇帝和沈柔命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但很快,她还没飘出十米,又自动弹回了原位。她依然是只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魂。
顾绾丧气,只能重新飘回江寄身边。
出乎顾绾的意料,江寄没将她带去下葬,而是带着她去了他住的院子。
“委屈娘娘在奴的寝屋待两日,过几日,便送娘娘回家。”
家……
顾绾正四处看着眼前这宽敞简单堆满了寒冰的屋子,闻言不禁有些恍惚。
她哪里还有家啊。
十三岁那年的江南大水,爹爹累死在任上,娘亲去寻爹爹被洪水冲走,他们的家也被洪水冲毁。
在哥哥和她筹钱准备重新修建府宅的时候,沈家也就是她外祖父家,派了人来接他们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