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抿了抿唇, 声音都小下去不少:“贵妃与三殿下都在宫中, 寅时已将龙体移至馨柔殿,所有事务暂交三殿下处理。”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宫现在由萧泽睿把持,在他身后撑腰的是僮贵妃,僮贵妃甚至不加掩饰地把皇帝的遗体弄到自己殿里,连停灵的时间都省了。
按照祖制, 皇帝薨天属于国丧,要鸣钟哀悼, 停灵数日后才能下葬,停灵的位置一般不是在主宫室就是在坤宁宫,从没有在贵妃宫殿里的先例。
若说是皇帝偏爱,人都死了还哪来的偏不偏爱,显然是贵妃自作主张以图控制宫闱。
宋南枝发觉事态发展得比她预想中更快,忙问道:“皇后与太后呢?”
“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被……”
“软禁了。”许久未说话的康宁公主终于开口了,她取下遮面,嘴唇白得毫无血色,声音微微发哑,但咬字咬得极为清晰:“三哥想造反。”
春兰春杏皆擦了把汗,想说一句公主童言无忌,却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宋南枝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仅仅皱了皱眉便道:“他们已经起兵了?”
三人都不说话了,一是不知道怎么说,二是不好乱说,最后还是康宁公主摇了摇头道:“不确定,只是宫里巡逻的守卫都不是兄长的人。”
所以是开始大洗牌了……
“宫里不能再呆了,京城也不能久呆。”宋南枝得出结论道:“你们做得很对,再不乔装离宫恐怕就来不及了。”
萧泽睿势必会把宫里有用的人都圈禁起来,作为他日后与萧明宇谈判的筹码。
可是康宁公主私自离宫,虽然不会卷入这场权力之争,但若没有正当理由,总是难免令人起疑……
“皇祖母早便料到有这么一天,曾经给我一道空白旨意,让我在关键时刻保命用。”
康宁公主恢复神智以来记忆大好,似要把近十年空空如也的脑袋全都装满,此前几乎把所有的事都清算了一遍,要紧的信物也都取了出来。
公主摊开那张印有太后刻印的秘旨,哽咽道:“可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好。”
宋南枝看到小公主略微颤抖的身子和死攥着秘旨的手,意识到康宁公主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能撑到此刻已经很好了,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按在她的肩上教她深呼吸几口,待她情绪崩溃完才道:“你好好想想,你们皇族是否有什么行宫或者休养之地,尽量挑个远的,就说要去那里静修。”
宋南枝想了想又道:“不静修也行,总之要寻个与朝政没关系的缘由,这样三皇子才没法阻挠你离开。”
康宁公主沉默了许久,久到其余人都以为她不会开口了,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道:“去磐绥寺,我们去磐绥寺。”
“磐绥寺?”宋南枝在脑中搜寻无果,不耻下问地道。
“先皇后生前清修过的地方,也是……先皇后摆放棺木的地方。”春兰春杏喏喏道。
这么一说,宋南枝有点印象了,先皇后过世确是在一处京城西郊的寺庙里,庙里的住持说先皇后有佛缘,留其棺木藏于寺后,待皇帝百年后再迁去皇陵合葬。
唯一的问题是磐绥寺仍在京城范围内……
“本公主不会离开京城。”
宋南枝见康宁公主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挠,磐绥寺毕竟是个古寺,又有先皇后镇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两人当晚便动身离开了宋国公府。
因着是暗中出行,人越少越安全,宋南枝只带着康宁公主一人聘了几个马夫出门,春兰春杏二婢一个替公主护送旨意回宫应付,另一个替宋南枝转交两封书信分别给祁星和曹福。
磐绥寺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在京城最外沿的郊区,马车须得行驶大半夜才能抵达。